旌旗招展,寒風烈烈。
「殺!」
城牆之上,喊殺聲接連不斷,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息。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新鄭城牆,黑壓壓的秦軍從四面八方發動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天色剛亮,內史騰就命令秦軍發動了進攻,城內守軍還不知道他們的大將軍已經出事,雙方鏖戰已有一個多時辰。
護城河早已被秦軍截斷,一具具屍體已經將溝壑填滿,城下紅底黑字的「秦」字大旗迎風招展。
哄鬧聲沖天而起,喊殺聲震耳欲聾。
內史騰看著城牆上不斷廝殺的戰況,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城牆上的隊伍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主帥未到的情況下,竟然能在他們手下僵持這麼久。這樣的軍隊,在秦國都可以稱得上是精銳部隊。
但也僅僅於此了,之前,他命人放出消息,韓國大將軍已經伏誅,韓軍不信。
但是現在,不信也得信,大戰至此,他們的大將軍還不出戰,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將軍,是否發動一次猛攻,韓軍戰意消退,已有潰逃之勢。」在他身邊的副將提議道。
「不必,再撐一段時間,猛攻城牆,代價很昂貴。本將軍要勸降這些韓兵,不必再增加無謂的損失。」內史騰緩緩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困獸猶鬥,正是傷人之時,唯有等它疲憊,方可捕捉。
正如內史騰所料,城牆上的韓軍內部已有分裂的情形。面對秦軍的進攻,他們防守的越來越吃力,甚至有的乾脆逃了。
若是衛莊在這裡穩定軍心,居中調度,韓軍起碼能支撐三天以上,城內軍隊多達數萬,糧食充備,這是其占優的一面。
然而,沒有了主帥,韓軍上下即使能抵抗一時,但士氣已泄,戰意全無,連半天都撐不住。
果然,半個時辰後,秦軍攻上了城牆,內史騰親自招降。韓軍上下立即瓦解,開門投降。
「全軍聽令,保持警惕。」大批秦軍鐵騎闖進新鄭城時,這裡的百姓早已躲進房門。
「降者不殺,放下武器。全軍聽令,接管城防,不可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不可掠奪百姓之財,違令者,軍法處置。」當然,其中還有一個例外,拿起武器的平民不算。
戰國亂世,兩國交戰擄掠財貨,斬殺百姓毀滅根基,這本身就是常見之事,天下七國,沒有哪個國家沒幹過屠城的事。但,一統天下之戰,卻不能如此做。毀滅永遠比建設更容易,大戰後民生凋零,如果沒有人口,戰亂帶來的創傷很難恢復。
「黎民百姓,踏出家門者,殺無赦!」一隊隊士兵巡邏街道時,紛紛吼道。這更是熄滅了不少人想要趁亂逃亡的心思,無論是渾水摸魚,還是趁亂逃亡,已經不現實了。
······
韓王宮內,年老的韓王站在宮闕前,耳邊聽到秦軍軍令的聲音,老臉之上滿是慘澹。
韓國,終究是在他手上滅亡了。
他回到王座上,感受著作為韓王的最後時刻。
突然,一道身影闖進了宮殿。
一襲紅色宮裝,鮮艷而又奪目。
「父王,求您放了他吧,韓國已經······」紅蓮淚眼朦朧,明媚的大眼睛帶著哀求之意。
昨晚,她險些心如死灰。她不敢相信,莊一直以來都只是在利用她,在利用韓國。
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那杯毒酒,是她親自送到衛莊手上的,她,毒害了她。但是,衛莊畢竟是她最愛的人。現在新鄭城破,韓國也迎來了滅亡,他和父王之間的恩怨想必已經結束,所以,她來為他求情了。
「這件事,紅蓮,你就不必管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韓王搖搖頭,出言拒絕了,言語中滿是堅決之意。
見此,紅蓮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絕望,連嘴唇都被咬破,點點腥氣在口中彌散。
「父王,我想要見他最後一面。」紅蓮再次上前,提出了最後一個請求,同時,她手裡出現了一把匕首,正對著細嫩的脖頸,眼中滿是決絕。
「紅蓮,快放下,你這是何必呢?」韓王臉上露出無奈之色,看著紅蓮那慘敗的臉龐,他眼裡亦是閃過幾分疼惜。
對於紅蓮,他是真心溺愛。但他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以死相逼。
「父王,今天說什麼我也要見他,不然,我就死在您面前。」利刃再度緊逼,一絲血色沁出,流淌在雪白的肌膚上,讓人心驚。
「好,好,父王答應你,你先放下。」韓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隨機化為了堅定。他到底,還是寵愛紅蓮的。
······
幽深的韓國大獄,黑暗而又腐朽,空氣中瀰漫著腐臭和血腥的氣息,地上老鼠爬來爬去,但碰到紅蓮周圍三尺,就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迅速逃離。
越到深處,血腥味越濃,黑暗中,一道道殘忍而又嗜血的目光狠狠射出,讓紅蓮為之一驚。他們都是昔日姬無夜的政敵,被放到這裡,百般折磨,早已失去了人性。
在監獄深處,一道咆哮的聲音傳的很遠。
但這道聲音卻讓紅蓮放下了心,他還活著。懷著這樣的心思,紅蓮緩緩靠近那處牢獄。
「你們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嗎?」一聲不甘的怒吼,像極了暴怒的獅子在咆哮。牢獄間隔,紅蓮只能聽到聲音,見不到裡面的人。
但從聲音上,她聽得出來,衛莊很痛苦。她從未在衛莊大人嘴裡聽到過這樣憤怒的聲音,就像是失敗者的歇斯底里。
衛莊被綁在架子上,手腳全部用鎖鏈鎖住,長長的鎖鏈,連接到堅硬的地面上。他一身袍服早已是破爛不堪,身上滿是傷痕,有的地方還在流血,有的地方卻已被烙上了深深的印記。
昔日冷峻不群的鬼谷門徒,現在的階下之囚。世道變幻莫測,誰又能預料到?
隨著內史騰大軍進駐新鄭,城內的秩序也漸漸恢復,接下來,秦國就要派遣官員,實行秦法,將這片土地完完全全納入秦國。
李玄常所率的影密衛亦是在暗中維護著城池的秩序,無論是大盜,還是遊俠,皆成了影密衛的手下亡魂。
只要新鄭城不亂,韓境便再無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