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舊人

  徐子陵不是貪好杯中之物的人,但殺人之後飲酒,卻是徐清璇曾和他說過的那位前輩的習慣。記住本站域名

  他本不理解一個不懼殺人,更殺了無數人的絕世劍客,為什麼喜歡在殺人之後飲酒。

  難道他本就不喜歡殺人,所以在殺人之後喜歡用酒精麻醉自己?

  可清璇曾說,那位前輩喝酒似乎從未醉過, 不論在什麼時候,他都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殺人之後喝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烈酒入喉,辛辣混合著清冽,有如一道難以言述的碳火貫喉而入,翻滾著順著食道進入胃中,一道火焰自腹中升騰而起, 順著周身血脈瞬間散入各處, 仿佛整個人即將自內而外的燃燒起來。

  這種豪放的喝酒方式,徐子陵原本是絕對忍受不了的。

  但現在他忽然能夠忍受,劍上的血腥氣比壺中的酒要濃烈得多,但這樣一壺酒下肚,居然將之完全中和。

  而身上原本因真氣過度爆發導致的冰寒森冷,也在這一壺酒的衝擊下,漸漸回暖,似乎又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力量。

  殺人後飲酒,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那位前輩曾說:飲酒,品的非醇、非清、非香、非濃。酒的滋味,是什麼?

  可以是寂寞,是孤高,是冷傲,是豪邁,也可以是劍,是刀,是拳, 是掌!

  我所品的酒,又是什麼滋味?

  他看著壺中之酒,腦海中回想起方才一戰。

  那一戰看他勝似閒庭信步,先是引劍戲耍,而後一擊必殺!

  魔道八大高手排名第三的絕世凶人,就如同一個無名小卒般,激不起半點浪花般的脆敗在自己劍下。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假的,如果他本有所準備,而不是因一時猜測錯誤而陷入被動進手的地步,或許他站在那裡只冷笑著看著自己,就已能輕鬆殺死自己。

  當然,一切都沒有如果……

  否則,如果站在這裡的是那位前輩,他要勝,或許就當真是閒庭信步。

  不自覺的,徐子陵腦海中閃過劍典中的劍道精要,久久不能自已。

  而這個時候,滿場無人說話,無人動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看著他殺人、飲酒、對酒長思。

  不認識的為其氣勢折服,暗自思索這是哪位隱世前輩。

  「認識的」, 則在猶豫著該如何上前說話。

  但不論是誰,都不敢或者不願此時去打擾這位沉思的「劍神」。

  隱香閣中的景象似被定格之時,忽傳一道清脆的劍鳴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徐子陵眼眸餘光瞥見一點星光急速接近,下意識將酒壺往那處擲去。

  看似普通的投擲,實則以極精妙的手法封鎖住了對方進擊的全部路線,仿似未卜先知。

  出劍之人發出一聲驚疑,待斬碎酒壺,卻已不見徐子陵的身影。

  雙龍行走江湖,另一拿手本事就是逃命,無論何種境地,他們總能在群敵環伺間尋到生路,要不然知曉楊公寶庫秘密的他們,又怎能存活到今天?

  出劍之人,正是在雨亭中質疑徐子陵身份的那位少女。

  正當她還要衝可疑之處追去時,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她身前。

  「隱香閣乃風月場所,竟不想東溟公主有此雅興。」

  說話之人轉過身來,正是川中武林盟主解暉。

  此人是天刀宋缺結拜兄弟,並與宋閥互為姻親,他的兒子娶了宋缺的長女宋玉華為妻,是鐵桿盟友。

  「我們母女前來成都,未及時拜訪解堡主,實是失禮。」

  東溟公主單婉晶個性火爆,再加上她自從踏入中土以來,憑一手奪命十三劍擊敗諸多高手,同輩之中也只有獨孤家的獨孤鳳堪堪一戰,故而心氣極高。

  並不因解暉這等武林前輩而有任何敬重之意,甚至在方才劍意忽漲,有心挑戰。

  幸好她母親並非不通世事之輩,及時現身,將本不該發生的衝突壓了回去。

  江湖上沒有多少人知曉東溟夫人的真名,只知她姓單,只有極少數人知曉她本是陰後祝玉妍的親生女兒單美仙。

  解暉正是這極少數人中的一個,因此他深知當面帶著潔白面紗的女人,看似柔弱謙遜,武功實則高深莫測。

  「呵呵,原來東溟夫人也來了,正好,解某作為東道主,不得不盡地主之誼。」

  解暉這邊邀請東溟夫人母女一同前往獨尊堡做客,而以他作為川中武林大豪的身份,在場江湖人士沒有誰敢不給他面子。

  至於魔門的辟守玄、安隆、尤鳥倦,自然在席應飲恨之時,就匆匆逃離現場,早已破膽。

  他們已絲毫不懷疑徐子陵所假扮的劍神身份。

  不過旁觀一切的解暉雖心存疑慮,卻仍想向面前這位前代武林奇人求證。

  獨尊堡與東溟派眾人騎馬走在街上,解暉終於忍不住心中疑惑,「劍神重出江湖,東溟夫人既目睹了一切,不知是否相信他是不是他?」

  單美仙面紗之下笑容神秘,反問道:「解堡主又是怎麼看的?」

  解暉略微知曉一些單美仙和徐隱之間的關係,既知他們有所曖昧,那麼通過特別的男女關係,想必東溟夫人看到的東西應該比常人更多一些才對。

  然而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口風如此之嚴,難以看出真實想法。

  「空寂無痕劍名震江湖,那種獨特劍意,恐怕天下沒有第二人能夠使得出來。」

  「那麼解堡主認為他就是真正的劍神了。」

  解暉皺眉道:「不!這絕不可能!因為劍神的屍體,當年解某親眼見過,絕不可能莫名其妙活過來!」

  單美仙不動聲色道:「既然解堡主親眼見過他的屍體,那麼只要檢查一下他的墳塚,一切便可知曉。」

  解暉苦笑道:「當年我的確想為他操辦葬禮,不過秀心卻一力阻止,她帶著她的女兒清璇以及劍神的屍體,再入深山隱居,這天下恐怕再沒有其他人能找到劍神葬身之處。」

  單美仙心下有些遺憾,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希望解暉去看徐隱的墳墓,以確定今日出現之人,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當夜她們母女就安住在獨尊堡內,單婉晶路上一言不發,夜間卻忍不住問向單美仙。

  「娘,你真無法判斷他是不是爹?」

  單美仙已摘去面紗,就坐在窗欄之旁,素手托腮,容貌比起四十年前竟無半分變化,仿佛永遠定格在青春之時,其容貌清冷俏麗,比之身旁的女兒一點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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