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慧對徐隱所假扮的神醫倒是沒有其他懷疑,兩人隨意交談幾句,她便主動朝車隊後方獨行的宋缺而去。
一路也不知這二人交流了些什麼,兩人時有爭執,卻又無法相互說服,但無論情況如何都未向對方動手。
一直進入關中,到了長安城。
徐隱尚未來得及觀察這座軍城要塞,便被楊廣強拉著去到了隨國公府,就連尤楚紅都來不及阻止,只能跟著前往。
回到家中的楊廣非常活躍,他禮貌的與每個人打招呼,謹守禮數,即便對下人都不自居身份尊貴。
隨國公府邸之中,每個人對他的印象都非常好。
幾人一路來到後院,隨國公楊堅與獨孤伽羅居住的院子內。
還未進入,這裡已經聽到有人在交談。
徐隱還未有反應,但走在前方原本言笑晏晏的楊廣卻忽然神色一變,快速往內走去。
徐隱跟尤楚紅只能無奈跟緊,進入園子後,庭院之內除了府中奴婢以外,還有兩人正在與獨孤伽羅說話。
其中一人是面帶微笑,談笑自若、風流瀟灑的魯妙子,而領著魯妙子的,則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頗為英俊,眉宇間與當面坐在石桌旁的那位貴婦十分相似。
他們聽見楊廣等人進來的聲音,轉頭看來,都露出驚喜的笑容。
那少年說道:「娘,說了吧,阿摩吉人自有天相,你瞧他現在神采奕奕,豈不是一點事都沒有。」
那貴婦三十出頭,相貌清麗脫俗,妝容素淡。
身上衣著簡樸,卻掩不住從內到外散發出的書卷氣息,仿佛女中君子,充滿清雅智慧。
她招呼一聲楊廣,楊廣立刻撲到了她懷中撒起嬌來,看起來頗得寵溺。
雖未被介紹,但徐隱已經猜到這位貴婦是誰,她自然是楊廣母親、隋文帝楊堅的妻子,歷史上被尊為文獻皇后的獨孤伽羅!
而旁邊那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應當就是楊廣的哥哥楊勇。
獨孤伽羅雖對次子的回來很是驚喜,但依舊禮貌的起身迎接來客,並不因身份尊貴而有半分倨傲。
「妹妹,阿摩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尤楚紅在地位上當然不可能與獨孤伽羅相提並論,一向強勢的她,在獨孤伽羅面前也萬分謙卑,姿態擺得很低。
「哪裡的話,這次沒能帶阿摩去揚州鍛鍊,也是妹妹失職呢。」
楊廣在這位母親面前顯得更加乖巧,獨孤伽羅與楊堅感情極深,終其一生為楊堅生下五子五女,夫妻倆誓無異生之子,相約白頭,永不變心。
因此在家族之中,獨孤伽羅的威信甚至還要更甚於楊堅,尤其楊堅還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獨孤伽羅撫摸著楊廣的頭,頗為寵溺,事實上,諸子當中,也的確只有善於偽裝的楊廣最得其心。
「只要阿摩沒有出事,便已是萬幸,此事事涉朝中機要,怎能埋怨妹妹。」
尤楚紅正要說話,楊廣忽然說道:「娘,要感謝就應該多謝這位莫神醫,若非是他,恐怕阿摩已死於非命。」
獨孤伽羅當然已從飛鴿傳書中知曉徐隱在此事當中所起作用,看向徐隱,微微行禮。
徐隱不卑不亢的回了一禮,氣度灑脫沉穩,倒讓獨孤伽羅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她本為女中君子,從小便涉獵儒道釋三家經典,為人端莊正直,不喜那些溜須拍馬、逢迎奉承的小人。
徐隱這樣的表現,在她眼中反倒是高潔才士的風采,再加上確有杏林國手的能力,不免便高看一眼。
「我已從家中傳書知曉先生之能,治病救人、指紋斷案,實乃傳奇故事中才有的事,先生既有志於濟世救民,何不留於長安,由我家專為先生設立醫館,收徒治病,廣傳天下。」
徐隱客氣道:「老朽半生遊蕩江湖,實以過慣這閒雲野鶴般的生活,若要長期定居一地,只怕也難以長久。
此番所來,因尤夫人和小公子所拖,柱國夫人風姿高雅,又善輔君理政,經世濟民,卻不能因小疾誤了身體。」
「哦?」
獨孤伽羅瞧向楊廣,輕斥道:「又是你在古靈精怪的捉弄先生是吧。為娘這頑疾已請過諸多名醫,只能調理,無法根治。
就連這位學究天人的魯妙子先生,這幾日在你兄長帶領下,也為娘診斷過。他所出方子也只能調理病症,緩解病發之狀,並無根治之法。
你何必為難這位先生。」
魯妙子含身告罪,「唉,夫人所患之疾實因肺脈受損所致。就算是人的身體表皮,若有損傷,即便好了以後也難免留下疤痕。
更何況臟腑經脈,一經病損,總會留下難以根治之症,此乃醫學常理,不可違逆,實在抱歉。」
楊勇說道:「弟弟,這位魯先生的醫術縱然及不上春秋之扁鵲、漢末之華佗,卻也相去不遠,就連他都沒有辦法,你就不要為難這位莫神醫了。」
言下之意就是徐隱無論手段多麼高明,也最多只能像魯妙子那樣下藥調理,又怎麼可能還有其他的辦法。
徐隱站在一旁,暫時莫不做聲。
他記得魯妙子正被祝玉妍迷得神魂顛倒,祝玉妍身上的傷不會比石之軒輕,沒個十年時間難以恢復。
他應當在照顧祝玉妍才是,怎麼忽然又出現在了北周行政中樞長安?
魯妙子既然來了,那是不是因為祝玉妍有托?或許陰癸派的人也到了這裡。
如此便如徐隱所料,如今作為最後可能一統天下的北周,也正是各方勢力角逐的龐大競技場。
楊廣故作委屈道:「娘,孩兒也是想娘能夠身體康健,歲歲無憂嘛。
況且這位莫神醫,舅媽可是盛讚為世間不可多得的名醫聖手。
他在路上的時候也很有信心的答應來為娘親診斷,人既然都帶來了,為何不讓人家看一看呢?」
徐隱注意到楊廣眼角瞥向自己的一瞬帶上些許狡詐,暗道這小子果然是想對付自己。
他沉吟道:「無論如何,老朽既然來了,夫人何不讓老朽一試,或有轉機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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