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天池。

  天界重地，守衛森嚴。

  在兩名天兵的專程護送下，徐長卿捧著那口封印了邪念的盒子來到天池之畔。

  浩渺煙波飄蕩，白雲仙風縈繞。

  徐長卿卻無心欣賞，只認真地看著手中封印，語氣認真誠摯地說：「願天池至純至淨之水，能夠洗去你身上所有的罪孽，使天地重歸寧靜。」

  話音剛落。

  「放我出去！」封印陡然亮起幽藍邪異的光芒，略顯嘶啞的聲音同步響起：「你毀了我，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

  徐長卿表情淡然，不為所動：「你不用再費唇舌了，這是五位師尊的嚴令，長卿不會違背。況且，閣下身為邪念化身，存於天地之間有害而無益，不如安心在天池中洗清罪孽，或許未來還有造化也未可知。」

  聞言，封印中的聲音更怒：「好你個徐長卿，你沒有失去過法力，也沒有被人關起來過，為什麼非要把我逼上絕路不可？」

  「個中天機長卿不甚明了，但既然有五位師尊一統囑咐，長卿也只需要遵從師尊們的吩咐便是了。」

  「呵！」

  邪念哂笑，而後語氣神秘地反問：「看來，那幾位長老並沒有把我的來歷向你坦白。」

  徐長卿仍滿臉淡定：「我不需要知道你的來歷，只需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然而，邪念此時卻好似鬆快了許多，言語中竟然帶上了幾分笑意：「伱如果知道我的來歷，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再動手。」

  徐長卿不再多言，將封印盒子放在地上，盤膝而坐，閉目誦念。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是仙道經典，有大法力、大智慧，有不可思議之力。

  「呵呵，我的來歷連景天都知道，可那幾個老頭子卻偏偏要瞞著你。你不妨自己想一想，這到底是出於何等原因？」

  徐長卿停下聲音，睜開眼睛，眉頭輕蹙。

  邪念繼續說道：「你知道如果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麼嗎？」

  徐長卿默默地看著封印盒子。

  「相信我，那會很殘忍的，孩子。你只要動手，那就等於你親自殺掉了你敬愛了二十多年的五個人。五個人吶，這個數字真是巧妙，你猜，他們都是誰？」

  徐長卿眯起眼睛。

  「景天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但還是讓你來了，你說，他除了想讓你親手殺了自己最敬重的人，還能有什麼理由？」

  徐長卿眉頭聳動，氣息不穩。

  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負面氣息猛地被牽引著投入到封印盒子當中。

  封印驟然一動。

  哐哐哐的聲音愈演愈烈。

  而近在咫尺的徐長卿卻恍若未覺，眼神失焦，腦中已然颳起風暴。

  越來越多的負面之氣從他身上誕生後被邪念所吸收，封印盒子越來越響，蓋在上方的蓋子眼看著就要被掙脫！

  下一瞬。

  一隻白鞋踩了上來。

  封印盒子瞬間停止跳動。

  洪塵望著被挑動情緒陷入心魔難以掙脫的徐長卿，口中嘖嘖有聲地搖了搖頭。

  這就是閉門修煉，不知世事，不通世情的結果。

  這一世的徐長卿，自幼時便被紫萱送到了蜀山，由掌門清微與四大長老同時傳授教導，幾乎沒怎麼出過蜀山。

  他之所以看起來不是情商為零，只是因為智慧很高，所以一般情況下總能隨機應變。

  可世間萬事，多的是不一般的情況。

  就好像謊言也有善意的，愛一個人也會促使其殺了對方的。

  這種時候，徐長卿便繞不過這個彎來。

  這不是修行者的常態，蜀山弟子也並非全然如此。

  只是，徐長卿的成長經歷太過特殊罷了。

  話又說回來。

  蜀山掌門清微與四大長老也並非沒有預料，所以他們的安排是讓景天親自護送封印投入天池。

  但，他們算得再多，也算不到此時景天去和夕瑤敘舊，迫不及待的徐長卿竟然自己抱著盒子來到天池。

  這是命運麼？

  洪塵：He~tui！

  我又不是沒有乾死過一個命運，講這些？

  不過就是一個足夠影響天下安危的決定或巧合罷了。

  徐長卿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為了完成五位師尊的囑咐而已，也想把時間留給被貶落凡間的景天與夕瑤，所以他選擇了自己護送封印走上最後這一段路。

  非要說錯，那也不是做錯，而是想錯。

  洪塵伸出右手，飄動的衣袂宛如潔白的雲朵。

  食指輕輕落在徐長卿眉心處，無形的道劍遁入他的身軀，將他腦海中此時繁雜的憤怒、恐懼等等情緒一併斬去。

  霎時，徐長卿雙眸之中一片清明。

  抬起眼皮，看到洪塵，他頓時一怔。

  卻聽洪塵道：「論修為、天賦、根骨，你當為蜀山第一。」

  徐長卿眨了眨眼，正要謙虛地說兩句，可洪塵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慚愧不已。

  「但是，論及道心之堅，你怕是拍馬也趕不上你那位名叫常胤的師弟。」

  他低頭看到此時被洪塵踩在腳下，半點光芒都不敢外放的封印，立時想到了自己剛才所思所想，不由害怕地倒吸一口涼氣，旋即羞愧地從坐姿轉為跪姿。

  「多謝前輩援手，長卿險些為邪念所侵擾，鑄下大錯，危及蒼生，長卿惶恐不已，愧對師長教導，請前輩責罰！」

  洪塵輕笑：「錯未鑄成，就算不得大錯。但你確實該好好練練心了，還有，以前你都管我叫道友，現在也不必改口，至少我聽著還是順耳的。」

  徐長卿俯首不動，道：「晚輩此前多有冒犯，還望前輩見諒。方才見得前輩渡劫，如見青天！」

  「哈哈哈，過了過了。」

  洪塵收手，將徐長卿扶了起來。

  「多謝前輩。」說話間，他的眼睛還緊盯著洪塵腳下的封印，眸中後怕難掩，額頭更滲出一層冷汗。

  洪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番渡劫成功，蜀山於我多有助益。我在蜀山藏書樓里留下了不少筆記和注釋，你回去之後可以好好翻一翻。此外，我方才所言也並非隨口之語，要是常胤能入天界，你知道會發生發什麼嗎？」

  徐長卿面露愧色：「請前輩指教。」

  洪塵輕輕動了動腳尖，點著封印道：「既然是清微與四大長老請景天幫忙，就足以證明他們知道會是什麼結局。況且你也清楚這份邪念如果破封之後會引起怎樣嚴重的後果，那你就應該清楚，要消滅它必須得付出代價。」

  徐長卿面露不忍。

  洪塵繼續說道：「若是常胤再此，他非但不會猶豫，反而會二話不說直接將它扔進天池。」

  「這……」

  「你不信？」

  「不，長卿相信常胤師弟道心堅固，只是如果他知道會害死五位師尊……」

  「那又如何？」洪塵挑起眉頭：「死亡是結束嗎？」

  徐長卿一愣。

  洪塵笑道：「不是的。對於修行者來說，死亡遠不是結束，就算魂飛魄散，也不代表這個人就會永遠消失。天地不仁，卻也最仁。你做了什麼，也許別人不知道，但又怎麼瞞得過天地呢？

  他們也許今天會死，但或許明天就能因為消弭了一場災禍而獲得重生之機。也許不再是你認識五位師父，但他們的本質不會改變，所以將來你們或許還會再次見面。

  可是，你現在阻攔了他們的機會，差點讓他跑了出來。如果他造成了無邊的殺孽，最終你們還是要將他消滅。屆時，你那五位師父的功勞變成虛無，他們還又機會再回來嗎？」

  徐長卿臉色煞白，身軀顫抖。

  洪塵仿佛沒有看到一般，眼神掃過天池，又道：「如果是常胤，邪念根本干擾不到他。不是因為他不在乎清微與四大長老的生死，而是他非常清楚自己做什麼是對，做什麼是錯。

  也許有些時候這樣的決斷會讓他看起來十分偏執，但這樣的人也最適合用來託付重任，因為你不用擔心他會因為什麼奇奇怪怪的原因反水。

  拯救天下蒼生是個大命題，也是蜀山仙劍派自創派以來始終堅守的原則。

  所以，別說是清微與四大長老，就算要他的命，要你的命，要整個蜀山所有弟子的命，我想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因此，他知道這是蜀山該做的。

  而你……

  長卿，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嗎？」

  徐長卿訥訥無言，退後一步，卻身軀不穩，摔倒在地。

  見狀，洪塵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也停下說教。

  旋即只見他伸手往封印中一探，一團幽藍色的邪念頓時被他攝入掌中。

  如雲霧翻滾的邪念發出倉皇驚恐的聲音向他求饒，更不斷立下誓言甚至不惜屈膝為奴也要求個苟延殘喘。

  聽著他嘈雜悽厲宛若泣血的哀求，徐長卿猛然抬頭，生怕洪塵忍不住答應。

  然而，他接下來所看到的一幕，必然會影響他的一生。

  洪塵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中邪念，聽著邪念的哀求就像是聽著再自然不用過的清風細雨、蟲鳴鳥叫之聲，神情沒有半分變化。

  好一會兒，似乎是因為聽不到更新鮮的話了，他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接著。

  五指一握，頃刻煉化。

  徐長卿瞬間仿佛連靈魂也一併愣住。

  忽地，他好像想到什麼，急道：「前輩……」

  洪塵壓了壓手。

  一股巍峨通天的劍意陡然升起，凌厲的氣息令徐長卿神魂徹寒，好似下一刻就要被這道劍意在無意中抹殺。

  幸運的是，這道感覺只存在了一瞬便徹底消失，仿若錯覺。

  然後，徐長卿又看著洪塵張口一吐，五個身影如同滾地葫蘆般落到他身前。

  「這……師父！」

  徐長卿大駭，急忙伸手去攙扶，但雙手卻摸了個空。

  清微與四大長老自己爬了起來，互相看了看，然後齊齊朝洪塵行禮。

  洪塵頷首，他們起身望了徐長卿一眼，面上皆有鼓勵之色，隨後化作五個光點投入凡間。

  「他們是因為修行了禁術，以剝離邪念之法來獲取短時間內大幅度的法力增長。但被剝離的邪念中同樣含有他們的部分神魂，所以靈性充盈，可以吸收天地間的邪念，並且迅速誕生了靈智。因神魂同根同源，所以消滅邪念，他們也會死。」

  「長卿明白了。」徐長卿深吸一口氣，拉起一副下擺，又要給洪塵下跪。

  洪塵一揮手便讓他動彈不得。

  「好了，知道你很感激我，但你給我磕頭對我來說有沒有什麼好處。」

  徐長卿一怔，連忙又說：「前輩但有吩咐，長卿定然遵從。」

  聞言，洪塵笑容綻放。

  他從手腕上再次抽出一條紅線，送到徐長卿面前。

  「去談戀愛吧，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當你遇到真心相愛的人，就把這根紅線送給她。」

  徐長卿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伸手握住紅線，道：「晚輩遵命！」

  「你也別這麼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這紅線可是好東西，也許你的救贖之道，就在其中呢？」

  徐長卿不解。

  可洪塵卻已經帶著笑容從他面前消失了。

  另一邊。

  穿上飛蓬神甲的景天在雪見的激將法中吃醋爆發，擊敗了重樓。

  雖然輸了，但同時也完成千年心愿的重樓滿意離去。他要回去好好調整狀態，然後再去找那個渡劫動靜甚至影響到魔界的對手。

  沒渡劫之前就能給他壓力，如今渡過那令他都感覺毛骨悚然的天劫，該是多麼強大的一個對手啊？

  重樓走後，景天和雪見、夕瑤都十分高興。

  然而兩個人的電影不該有三個人的名字。

  夕瑤十分識趣地離開了，她知道，景天再像飛蓬，也不是飛蓬了。

  留下的景天和雪見相互擁抱，深情對視。

  眼看著就要親上去的時候，洪塵來了。

  兩人急忙鬆開對方。

  景天喜悅道：「師父！我看到你渡劫了，你真是太厲害了！我覺得我現在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你！」

  洪塵笑問：「要試試嗎？」

  「不不不，師父，咱們那麼久沒見，總不能一重逢就打起來吧？」景天連連擺手。

  洪塵不再理他，對雪見道：「你有一塊玉佩。」

  雪見愣了一下，隨後趕忙從手上取出玉佩遞了過來。

  洪塵接過，果然只剩下半塊。

  「你們可能遇到的最大的麻煩我已經解決了，這玉佩對你們來說也沒什麼用了。就拿玉牌來換永安當，如何？」

  景天瘋狂點頭：「好啊好啊！」

  洪塵斜睨：「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說話嗎？」

  唐雪見眨了眨眼，很快明白過來，立時抬頭挺胸，笑容燦爛地道：「好呀！師父，聽你的，我換了！」

  景天大驚失色。

  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洪塵朝他看來。

  「三個月內找到另一半玉佩，否則我就封印你身上所有法力。」

  景天苦著臉應了下來。

  洪塵拿著玉佩離開後，雪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景天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她立刻道：「你再敢用這種眼神看我，你這輩子都別想回永安當了。」

  景天瞬間變臉，笑容討好且諂媚。

  ——

  【主線任務：消滅邪劍仙已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