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詐屍了

  「三根手指頭，不是三天嗎？」

  「三天？我懷疑你在侮辱我。」

  「可是……三年，也太久了吧？」

  「你今年有三十歲嗎？」

  「沒有。」

  「那就對了，既然你都還沒活過十個三年，那伱又憑什麼說三年太久？」

  洪塵此言一出，文才愣了愣，只覺得腦子止不住地發癢。

  見狀，洪塵拍了拍他的肩頭：「洗三年衣服而已，又不是沒收你三年工資，有什麼好怕，你那麼大的人，難道連洗衣服的力氣都沒有？」

  望著他那滿臉懷疑的表情，文才頓時氣呼呼地擼起袖子，露出兩條乾瘦的胳膊，咬著牙用力曲臂，道：「小師弟，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師兄這麼強壯的身體，你怎麼敢說我沒力氣？」

  洪塵眼睛瞪大，一雙手連連鼓掌：「哇，師兄好厲害！」

  文才忍不住揚起下巴，哼哼兩聲，才說：「行了，三年就三年，洗個衣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師兄真棒！」

  「嘿嘿，你知道就好啦！」

  文才得意地轉身去洪塵房間裡收拾髒衣服。

  旁觀全程的秋生一臉同情地搖著頭。

  等文才走後，他湊到洪塵身邊，小聲道：「小師弟，你這麼騙他，不怕他有一天突然想明白了之後找你麻煩。」

  洪塵目光斜睨：「他要是能想明白，我還能騙的到他嗎？」

  「這倒也是。」

  秋生認可地點了點頭，直起身來，說：「師父去任家通知任老爺了，文才要去洗衣服，我要去姑媽的店裡幫忙，小師弟，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玩？」

  聞言，洪塵扭頭往棺材房裡瞅了一眼，見任威勇老老實實地帶著棺材裡不動，他點頭道：「也好，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好好逛過任家鎮。」

  「以前你身體弱嘛，況且師父可是拿你當寶貝呢，得看在眼前他才放心。走吧，我騎自行車帶你，傍晚我再送你回來。」

  「嗯，謝謝師兄。」

  「客氣什麼，咱們是師兄弟，比親兄弟也不差。對了，要帶劍嗎？」

  洪塵連連搖頭：「不帶不帶。」

  秋生頓時有些失望。

  出了院門，他跨上自行車，特意朝旁邊一歪，方便洪塵上車。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林蔭小道趕往鎮上。

  白天的森林裡溫度同樣不高，這不僅僅是因為樹蔭、清風和水汽的原因，更重要的還是那些安葬在林中的墓地與長久以來被棄屍荒野之人所匯聚的陰氣。

  當然，這點兒陰氣還不足以傷人，頂多就是讓人著涼，喝一碗薑湯就好了。

  九叔說的沒錯，時代如此，陽壽未至卻意外而死的人數每年都有很多，甚至越來越多。

  在塵世中看到越來越多的茅山弟子並不是一件好事，就連茅山本身也是這麼想的。

  道門的修行多以出世為主，與紅塵的糾葛不深，有些甚至會刻意避諱。

  就好似醫家那句「但願世間無人病，寧可架上藥生塵」一樣，道門也同樣希望世間不要有那麼多的陰邪作祟。

  往大了說，道家修行沾染太多紅塵氣是不利的，往小了說，道家自己都覺著麻煩。

  九叔的天賦很高，假使不為除人間之害而長期逗留，若一心留在茅山清修，想必修為也定能遠超當下。

  然而，茅山弟子，卻沒有幾個人為了清修而罔顧人間穢亂，心態安然地留在茅山。

  就連大師伯雷電法王石堅，也經常下山除惡，每當有師兄弟發去求救信，他雖然嘴上不留情，可行動上卻是絲毫都不慢。

  這些，都是過去九叔零零散散地和洪塵聊起來的時候所說。

  任家鎮，胭脂鋪前。

  「小師弟，你可不能亂跑啊，要是讓師父知道了，他肯定饒不了我。」

  「明白，我待會兒過來吃晚飯。」

  「那就好，你帶錢了嗎？」

  「帶了五個大洋，夠嗎？」

  秋生聽得一臉震驚，「那麼多？你放哪兒了？」

  洪塵拍了拍胸口。

  秋生連忙壓住他的手：「可不能這麼經常摸，要是被人注意到就麻煩了，你怎麼帶那麼多錢在身上啊？」

  「我怕不夠用。」

  「你那么小的孩子，買點吃喝玩具，一塊大洋都用不了，要不，其他的我幫你保管？」

  洪塵眉頭一挑：「你想騙我的錢？」

  秋生白了他一眼：「就算我真的想，我也不敢啊，我是怕你弄丟了。」

  「丟不了，放心吧。你可以回憶一下我的身手。」

  秋生腦子裡突然浮起許久以前的畫面。

  一個小小的身軀，兩隻手將裝滿水的大水缸輕而易舉地托起來。

  「好吧。不過你可別亂買東西，要不然師父也不會放過我的。」

  「聽到啦聽到啦，忙你的去吧！」說罷，洪塵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上了街。

  前文提到過，任家鎮的地理位置優越，水運交通發達，所以匯聚了來自五湖四海乃至異國他鄉的商客。

  由此，你幾乎可以在任家鎮上買到這個時代最先進的那些洋玩意兒。

  之所以溜出來逛街，自然不是因為他真的想逛街。

  再過幾天，就是師父的生日了，他得提前給師父準備一份生日禮物。雖然九叔不在乎這些，可作為弟子卻不能忽視。

  一路走走停停，兜兜轉轉，洪塵看了不少店鋪，始終沒有找到心儀的禮物。

  因為過去三年九叔將他保護的太好，以至於鎮上沒有多少人認得出他來，所以大家的目光也多有好奇。

  可說實在的，其中帶著惡意的眼神幾乎沒有。

  現在的人們可真是淳樸呢。

  逛了大半天，洪塵忽地眼睛一亮，走進一家懷表店。

  半個時辰後，他才滿意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了看天，直接去胭脂鋪。

  秋生姑媽得知他要來吃飯，特意買了一些鹵豬耳。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洪塵說過這道菜很好吃，好心的姑媽居然記住了。

  飯後，洪塵客客氣氣地道了謝，姑媽又給他拿了好些零食，裝了老大一袋子，才囑咐秋生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

  坐上自行車的時候，夕陽也完全落下了。

  月光中的森林在靜謐環境裡平白地多了幾分詭異。

  洪塵又看到那天晚上把董小玉撞下車的樹幹，抓著秋生的衣服晃了晃，道：「師兄，你每天晚上從樹林裡來來去去，怕不怕撞鬼啊？」

  秋生語氣輕快：「有什麼好怕的，鬼也是人變的嘛，要是它真的把我害死了，等我也變成了鬼，說不定是誰更凶呢。師弟你年紀還小，不知道有些時候，人可是比鬼都還要恐怖。」

  「比如？」

  「比如生氣時候的師父！」

  「噢~~~」洪塵拖了個長音。

  秋生猛地剎停自行車，回過頭來驚慌地道：「小師弟，你可不能出賣我啊！」

  洪塵微笑：「怎麼會呢？」

  「這……小師弟，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得就像個小狐狸一樣？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我想想啊，未來三年的衣服已經有人洗了，但是未來三年的零食……」

  秋生立刻道：「我包了，不過你知道師父平時不給我們留多少錢的。」

  「沒事，每個月一次就可以了，量嘛，就按姑媽給我的這些來怎麼樣？」說話間，洪塵提了提手裡的零食包。

  「……行！」

  穿過森林，義莊遙遙在望。

  隔著老遠，洪塵一眼就看到一個身影在月光籠罩的街頭上猛地跳去幾米高，落地後更蹦躂出十幾米遠，而且頻率和速度都快得驚人，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臥槽！」

  「嗯？小孩子不可以說髒話哦！」

  洪塵跳下自行車，快速說道：「師兄，出事兒了，我先趕過去，你小心點。」他步子一邁，憑空越過數丈，猶如縮地成寸的神通，眨眼間拉開老遠。

  秋生停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奮力地一邊蹬車一邊喊：「等等我啊，小師弟！出事了你就更不能亂跑了！」

  洪塵迅速來到義莊前，大門沒關，一眼就能看到又在睡覺的文才，但九叔卻不見蹤影。

  跨過門檻，一股血腥氣頓時撲面而來。

  他扭頭一看，院子角落裡躺著兩隻被吸乾了的黑山羊，而且兩隻羊的身體都已經開始腐敗潰爛，流下的膿水更將土壤侵蝕得一片焦黑。

  這頭綠僵可真夠毒的！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任威勇寧願吸羊血，也對大堂里呼聲震天的文才視而不見呢？

  該說是祖師爺庇佑，還是說文才真的已經衰到連殭屍都不願意沾邊？

  啪！

  一巴掌拍下，文才又一次從床上蹦了起來。

  他本以為是師父回來了，正要邁開步子逃跑，可看到洪塵，整個人頓時鬆了下去，怨怨不平地說：「小師弟你幹嘛呀，你不是說不回來吃飯嗎？」

  洪塵繃著小臉，往棺材房一指。

  「你覺得現在是討論吃飯的時候嗎？」

  文才轉頭望去。

  只見，棺材房的房頂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

  「天吶！誰幹的？！」

  洪塵拖著他來到棺材房門口，一口破碎的棺材立時映入兩人眼中。

  「詐……詐屍了？」文才嚇了一跳，不由結結巴巴。

  洪塵問：「師父呢？」

  文才苦著臉道：「師父吃完飯的時候檢查了一下棺材，本來想再撒些糯米，卻發現義莊裡的糯米不夠了，他讓我在家等你們，他去買糯米去了。」

  「你怎麼不去？」

  「我……我洗完衣服有點不舒服……」

  洪塵忍不住聲調上揚：「不舒服你還能睡得那麼香！！」

  文才頓時深深低頭。

  看著他恨不得把腦袋埋起來的模樣，洪塵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他就是知道晚上九叔會在義莊，所以才沒有急著回來。

  綠僵雖猛，可九叔的手段也不是擺設，大半輩子貫徹正邪對立、終身搏鬥的九叔，對付殭屍的辦法簡直數都數不過來。

  況且，就算九叔有壓力，但這種壓力對他來說也是有益無害的。

  眾所周知，激烈的戰鬥更容易促使突破。

  九叔已經很久沒有進步了。

  這時，忽聽群鳥振翅而來，聲聲銳鳴交疊，於夜色下更加使人驚悸。

  抬頭望去，大群飛鳥不論種類全部聚在一起從義莊上空飛過，看起來猶如面對猛禽捕食時的逃命之舉。

  收回目光，他也顧不得多說，草草扔下一句話，便又衝出院子。

  「等師父回來的時候，告訴他我在任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