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邪龍第四：龍化劍變
鍾岩滴乳蘊仙宮，異彩奇觀顯艷容。
洪塵報上姓名，王重陽細細思索，很快，眼神不禁大為震動。
他當即起身，整理道袍，拜道：「貧道不知前輩便是百餘年前縱橫江湖、天下無敵的丐幫邪龍、少林天龍和武林盟主，還望前輩見諒。」
洪塵拉著他的寬袖讓他坐下，「倒也不必這麼客氣，你看起來可比我老得多，叫旁人看見，還以為我不懂尊老愛幼。」
王重陽也看到了小龍女目中的狐疑之色，不由一笑，緩緩坐下，道：「龍姑娘年紀小，又自幼在古墓里生活長大，對如今的江湖尚不關心了解，更何況是百餘年前的武林傳說。」
小龍女此時卻道：「我想知道，你能說嗎？」
王重陽看向洪塵。
洪塵道：「邊吃邊說，菜呢？」
「在屋裡。」
進了草屋，一桌小菜熱氣騰騰。
落座後，洪塵拿來杯子，從青玉葫里倒了一杯酒。
王重陽聞到酒香，問：「這就是名揚江湖的醉紅塵？」
「不錯，嘗嘗？」
王重陽搖頭婉拒：「貧道需守戒律，不可飲酒。」
洪塵頷首，再看小龍女。
小龍女看著酒杯，心神似被酒液所奪，半晌才道：「我想嘗嘗。」
洪塵再拿一隻杯子，淺淺的倒了少許。
迎著小龍女疑惑的眼神，他笑道：「第一次喝酒淺嘗輒止，醉酒可不舒服。」
小龍女點頭，端起杯子湊到鼻前，下一秒便不由得皺起眉頭。
洪塵與王重陽見之則笑。
隨後，三人開始吃飯，王重陽講述著他眼中的洪塵。
王重陽生於1112年，洪塵活躍於1080至1110年間。
換言之，王重陽開始行走武林的時候，洪塵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卻仍廣為流傳。
彼時，王重陽聚兵抗金，行走在拯救大宋的最前線，對當年隻身一人橫掃西夏大軍、萬軍陣中擊殺李元昊的洪塵自是無比推崇，因為他們都是江湖人士出身。
小龍女聽得這些，才知曉為何剛剛他要將孫婆婆喚作「小姑娘」。
不過，後來王重陽講了些什麼她就只聽得模模糊糊，因為她醉了。
白得連血色都欠缺的臉頰上升起的淡淡紅暈猶如粉彩，眼神早已迷糊，卻又偏要睜大雙眼，若非還有內力在身，恐怕此時早已倒頭便睡。
實是異花初胎，美玉生暈。
說來，也是她不聞世事，連運氣逼酒也不知。
一頓飯吃完，小龍女起身，搖搖晃晃。
洪塵將她扶到榻上，讓她稍作歇息。
回過頭來，他便笑道：「切磋一下？」
王重陽眼眸微亮，輕輕點頭。
想來他自天人合一之後，怕是還沒有真正與人動過手。
洪塵剛剛邁開步子，手腕卻被抓住。
只見，小龍女翻了個身，粉唇微啟，如嬌似嗔：「我要看。」
換做旁人，洪塵只會說你看個錘子。
少頃。
一座聳然兀立的孤峰之上，洪塵與王重陽分立兩側，小龍女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滿頭青絲與一身白衣迎風起舞，眼睛睜得大大的，面色酡紅，身軀欲墜未墜。
「請。」
洪塵伸手。
王重陽並未客氣，畢竟眼前的可是前輩。
他腳步向前一動，飄逸的身姿頓時掠出數丈之遠，手中長劍也已出鞘，劍光倏地便來在洪塵身前，只見他手腕輕輕一抖，一道劍光霎時分化為三，三重劍芒皆是有真無假，全實非虛。
叮！
天問出鞘，劍身躍起，以尖破尖，雖是後發，卻已先至，接連三次點劍便將攻擊消弭於無形之中。
下一刻，才見洪塵緩緩抬起手來，握住劍柄。
王重陽自是看得震驚不已，畢竟玄門之中古來便有御劍之傳說，乃是人間劍仙之絕技。
「想不到前輩竟已至傳說中的劍仙之境，實在令人欣羨。」
「不敢當劍仙之稱，只是取巧罷了。」洪塵挽劍，天問輕吟。
但見他身姿隨意，舉止自然，猶如玩鬧般執天問向前輕盈撩起。
霎時間，一道近乎完全透明的弧形劍氣好似一輪彎月極速掠出。
王重陽頓時目光一凝，腳下一踏，身軀猛地閃開。
旋即，他腳下竟是踏著空氣借力，陡然如離弦之箭向前。
刺劍是劍法的基礎招式，也是貫穿世間一切劍法的核心。
王重陽動作迅疾地連刺十八劍，每一劍都一分為三，正是全真派上乘劍術：一炁化三清。
於是，洪塵身前綻開了一朵劍光交織攢簇而成的繁花，花中劍氣凌冽，殺機盎然。
洪塵手持天問，正面相迎，一時間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急促中卻又帶著莫名節奏的響聲在峰巔迴蕩。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交錯來回，令人目不暇接。
小龍女搖晃的身軀為之一定，迷糊的眼神漸漸轉向清明。
忽地，王重陽劍招一轉，七七四十九式全真劍法揮灑自如，其劍招變化精微，穏重端嚴，劍勢來去如電，進退如風，先守後攻，攻中含守。
這套劍法乃是其自創，天下無人比之更加精通。
洪塵也凝神專注，不敢分心。
不一會兒，洪塵從全真劍法中取得不少劍法精華，王重陽也從洪塵的破劍章法中汲取了許多經驗。
於是，他倏然間招式再換。
方才先守後攻的劍勢徹底變化，犀利的劍芒猛攻要害，招招狠辣，似是舍了自己也要取了敵人的性命，將防守完全棄之腦後。
洪塵劍眉微挑，身軀輕盈浮游天地，在劍鋒掃來之時，便如水中飄絮驀然盪開。天問一閃，劍尖點在王重陽的劍脊之上，一路橫推向前激起一串星火，剎那間便結結實實地點在劍格處。
當即，王重陽攻勢一斷，手臂震動，不敢停留，急忙飛退。
待到他站定之時，忽聽一聲脆響，手中寶劍忽地從劍面中心崩裂開來。
他的劍雖然不是凡俗，但也不入神兵之列。
見狀，洪塵抽出倚天劍向前一拋。
王重陽接劍挽花，很快便贊道：「好一件神兵！」
洪塵淺淺一笑：「繼續。」
王重陽再攻，劍法不再拘泥一格，劍招化繁為簡，卻又變化自如，令人難以琢磨。
天上遊動的雲不知何時突然停了下來。
周遭吹拂的風似乎被他一人所吸引，風中也漸漸升起一縷縷淡紫色的光芒。
小龍女已然酒醒，從石頭上起身，目光銳利地望著四處突然有了顏色的風。
王重陽持劍在手，全力施為，劍意勃發，身如神兵，氣息凌厲。
饒是如此，仍然久攻不下。
於是倚天劍將天問劍挑開之後突然向後挽起，左手一掌前推，看似柔弱無力，輕盈縹緲，實則速度極快，勢如雪崩。
見狀，洪塵眸光微閃，北冥真氣化陽為陰，提掌相迎。
降龍十八掌第十六式：履霜冰至。
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
而王重陽的掌法，正是全真派上乘掌法：履霜破冰掌！
彈指間，兩掌相對。
天地龍吟與大雪崩塌之聲同時響徹震盪。
峰頂霎時凝結出鵝毛大雪，氣溫驟降，地面轉眼鋪上一層白毯。
兩人分立於大雪之中，洪塵唇角含笑接住一片雪花，王重陽的手臂在寬袖中發抖，倒映著大雪的目光也在情不自禁地顫動。
側邊，小龍女嘴巴張得圓圓的，下巴微揚，雪花撲面，冰涼的觸感令她眼瞳中的光芒隨之變幻。
「前輩？」
王重陽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洪塵輕輕頷首：「既是天人合一，那麼改變天象也是應有之義，亦屬遵循天地運行之理。」
飛雪簌簌，經久不歇。
「多謝前輩！」王重陽抱拳一禮，隨即將倚天劍插在身旁，道：「晚輩突破天人之後悟得一招半式，乃是一生武學提煉之精華，還請前輩指教！」
洪塵看了看周圍淡紫色的風，點頭：「好。」
王重陽上前一步，卻是踩著虛空猶如登上台階。
全真身法：金雁功！
由此可見，全真教的功法其實一點兒都不弱，劍法、掌法和身法皆為當世一等。只可惜，眼下的全真教卻再無一位驚艷如王重陽之輩。
踏空凌雲，直上百丈。
虛空而立，王重陽雙臂揚起，天地間的風瞬時為之所控，淡紫色的氣息徐徐盤旋，向上升起。
這一刻，天人之境的氣息轟然爆發，無形的壓力立時籠罩峰巒。
小龍女在壓迫中不得不提起真氣，但天人壓迫好似天地之威，越是反抗，受到的壓力就越是強大。素如白雪的身軀微微顫抖，腕上金鈴隨之急促響動。
洪塵體內一道龍氣分出，繞著小龍女盤旋，天人之力瞬間消散。
小龍女輕輕呼出一口氣，朝他投去感謝的眼神，然而此時洪塵卻沒有看她，而是仰頭望天。
飛旋的淡紫色氣息向內收斂，王重陽體內升騰的劍意宛若催化劑一般令其迅速凝實。
紫色漸深之後，一柄神劍成型。
碩大的劍身上，七顆星辰星閃耀。
天地之氣灌入劍體，鋒芒畢露的劍氣將天上停滯的雲朵攪得四散崩碎。
王重陽臉色泛白，顯然這一招對真氣與精神力的消耗都非同小可。
「劍落七星！」
頃刻，七星劍墜，浩浩蕩蕩的劍氣先一步將峰頂的鵝毛大雪淨空，凌厲的劍身與空氣摩擦爆發出熊熊火焰。
劍破長空，震懾山河！
終南山在隆隆巨響中好似驚顫般抖動，距離最近的重陽宮更是明顯搖晃，上至掌教，下至道童，無不高高仰起頭顱，神情驚駭地注視著那如同隕石墜落、摧殘人間的七星劍！
然而不等他們多作反應，下一秒便有龍吟忽地蕩漾開來。
洪塵鬆開右手，天問倏地向前急掠。
與此同時。
龍氣透體而出，縈繞天問盤旋同行。
虛空中隨即析出一道道先天劍氣。
劍氣以天問為心，以龍氣為骨，自內而外層層壘砌，不斷重疊，凝成一顆龍首，身後無盡劍氣迅速聚集，化為龍身，聚出龍爪。
剎那而已，一條通體稜角尖銳，周身鱗爪鋒芒犀利，由虛化實的先天劍氣真龍騰空而起。
龍口一張，舌齒無不是劍，發出的聲音也並非尋常龍吟，而是更為攝人心魄、震徹靈魂的劍鳴龍音。
邪龍第四：龍化劍變！
高天之上，七星劍攜焰而墜。
劍氣真龍騰飛而起，破空聲尖銳刺耳。
彼此靠近之時，神龍猛地張口，盤繞的身軀驀然間抻直。
只見，七星劍霎時被劍氣真龍吞入腹中，那七顆耀眼的星辰光芒在透過龍軀閃爍不止。
龍身盤旋扭曲，體內劍氣交擊，迸發出鏗鏘之聲。
下方，王重陽體內真氣早已耗盡，只得不斷抽取天地之力鞏固七星劍。
然而，當洪塵將自身氣息一放，那原本湧向他的天地之力便陡然轉向，任憑王重陽如何奮力抵抗，也只能從身邊掠取一些天地之力的邊邊角角。
數息後，劍龍體內突然咯嘣一聲。
七星劍碎，七顆星芒快速黯淡。
劍氣真龍鱗爪飛揚，仰首向天，龍口大開。
頓時。
劍鳴龍音浩浩滾盪，璀璨無比卻又細微零碎的紫氣噴薄而出，漫天擴散！
好似一場紫色流星雨劃破天空。
一朵朵、一層層的白雲登時被斬斷刺穿，千瘡百孔之下，猶如萬千片撕碎的棉花零散飄飛。
豆大的雨點砸落大地，驟雨忽至。
待到轉眼雨停之際。
烈日昭昭，萬里無雲。
劍氣真龍威風凜凜地抖了抖身子，一縷縷先天劍氣解體彌散回歸虛空。
龍氣攜天問降下，前者入體，後者回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