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威懾，邀月
紅塵客棧外，東廠番子守在客棧門口，往來的江湖人士輕易不敢上前。
屋內，一張桌子，兩人對坐。
曹正淳自打邁入客棧，第一眼看向呂秀才，接著便注視著洪塵不敢輕易挪開目光。
高手之間仍有差距，曹正淳便是比岳不群高了不知多少的高手。
當然，若非呂秀才嚇得冷汗直冒，洪塵也想跟他聊上幾句，否則，曹正淳也還沒有能力直接注意到洪塵。
「在下曹正淳，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洪塵。」報上名諱，洪塵提起茶壺。
曹正淳淺嘗一口，頓時笑眯了眼：「趕了一天的路，還是茶水最為解渴。」回頭，他沖方才的東廠廠衛道：「將本督主的茶葉和山泉水取來。」
聞言，洪塵也對呂秀才道：「拿一副茶具過來。」
不多時，桌上一壺熱茶飄起芬芳馥郁的香氣。
曹正淳主動倒了一杯茶遞給洪塵。
「請！」
洪塵伸手。
陡然間，客棧內無風起浪，不見形跡的壓力剎那間便讓諸多東廠番子面色大變。
站在洪塵身後的呂秀才看著他們難受的模樣，困惑得直撓頭。
可不過短短一息之後，那道壓迫感突然潰散，不少奮力抵抗的東廠番子又逼得自己臉色煞白，嘴角溢血。
洪塵接過茶杯，將茶水倒進方才的杯子裡。
隨即便見手中的新杯化作一團粉末落在桌上，洪塵一揮手，白末飄向窗外迅速散盡。
「曹公公，破壞客棧財物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合情合理。」曹正淳笑容不改，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銀票，輕輕抖開。
看見面值，呂秀才頓時瞠目結舌。
「公子若能再接我一招，那我便奉上這一萬兩，如何？」
洪塵搖頭：「不夠。」
呂秀才兩眼瞪得溜圓。
曹正淳眉毛上揚：「公子想要多少？」
「我對銀錢不感興趣，而且……」洪塵目光打量，又道：「我不覺得你有我需要的東西。」
此言一出，曹正淳身後的東廠番子齊齊拔刀，怒目而視。
然而不等洪塵開口，曹正淳卻先回頭呵斥。
「放肆！爾等竟敢在公子面前拔刀，簡直不知死活！」
「吾等逾越，萬望公公恕罪！」眾番子連忙躬身齊聲稱罪，聲勢不小。
轉過頭來，曹正淳又似變臉般笑道：「咱家只是想與公子切磋一番，不知公子可否賞臉？」
洪塵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放下杯子後，徐徐抬起的雙眸倏地與曹正淳目光對視。
霎時。
客棧內仿佛驟然間響起一聲龍吟，令所有人的心臟都不由得為之一緊。
而在曹正淳的眼中，伴著龍吟聲，洪塵身後驀地升起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
龍身飛旋數周后盤踞在洪塵身後，飛揚的龍鬚輕盈飄舞，金色龍鱗在月華下泛起攝人心魄的光芒，一對五趾龍爪虛落在洪塵雙肩，龍首向下俯視，人與龍的眼眸融為一體，威嚴盡顯。隨著龍身的起伏波動，自金龍口鼻中噴出的至剛至陽的氣息撲面而來。
曹正淳的呼吸立時為之一窒，體內真氣也瞬間斷流。
短短數息而已，便見他那張煞白的臉色突然充血漲紅，皮膚下的血管青筋根根凸起曝露，極為駭人。
呂秀才嚇得連連後退，撞上牆壁。
三秒後，洪塵眼神一轉，低頭喝茶。
「呼……」曹正淳猛地吸一口氣，緊接著便趴在桌子上急促呼吸，喉嚨中不斷發出嗬嗬聲響。
見此一幕，他身後的東廠之人意圖上前，卻又被他反手制止。
良久。
曹正淳抬頭，面色恢復，唯有兩眼顫動，顯然心有餘悸。
「你……」
一字吐出，久久未續。
洪塵輕輕搖頭，道：「曹公公，客房滿了，要不要吃頓飯再走？」
曹正淳眨了眨眼，點頭：「也好，有勞了。」
「做的就是這份生意，曹公公客氣了。你稍等，我先回了。」
曹正淳跟著洪塵一同起身：「公子慢走。」
秀才左右看了看，也跟著洪塵鑽進後院。
咚！
曹正淳一屁股坐了回去，身軀後仰差點兒摔倒。
東廠番子急忙上前攙扶，關心道：「督主，您沒事吧？」
曹正淳抓起茶杯，仰頭咕嚕嚕一口灌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人吶，果然不能自高自傲。伱看這七俠鎮，還沒有京城裡那些大官兒一座宅子大，卻藏著這麼可怕的一個人物，要是本督主沒有禮貌，你們現在都可以給咱收屍了！」
——
從客棧後門離開，穿過街道，便是宅院。
負責改建的工匠正在忙碌，洪塵與他們打了個招呼，便鑽進正院。
跨過門檻，便聽得廂房裡傳來笑聲。
上前，只見在佟湘玉和莫小貝的安撫之下，儀琳顯然已經脫離了方才的驚惶之態，身上那件寬大的斗篷也已經褪去，露出淺灰色的緇衣。
一旁還坐著身穿夜行衣的雌雄雙煞。
看到洪塵，幾人唰地一下整整齊齊地站了起來。
佟湘玉幾步走近，道：「老闆，我剛才看見東廠的人來了，就沒把她倆帶出去。」
「嗯。」洪塵點了點頭，看著儀琳：「好些了嗎？」
儀琳雙手在胸前合十，看著他的臉認真地說：「本也無事，有幾位姐姐關心，我心裡也感覺好多了，多謝公子。」
「那就好，佟掌柜你去前面看著些，不必害怕。儀琳，還有……雌雄雙煞，你們跟我來。」
「那我呢？」莫小貝問。
洪塵頭也不回：「你作業做完了嗎？」
帶著三人走進書房，書架上空空蕩蕩，前任主人沒有把這個時代昂貴的書籍留下。
落座後，洪塵先給儀琳拿了筆墨紙硯，接著看向雌雄雙煞。
「名字。」
「我叫郭芙蓉，她是我的姐妹小青。」
小青補充道：「我是小姐的丫鬟。」
「但是我們情同姐妹！」郭芙蓉跟著就說。
兩人倒是互相關照，可洪塵哪兒會在意這個。
他直言道：「郭芙蓉你去客棧幫忙，小青以後就是我的丫鬟，如何？」
小青望著洪塵，眼珠轉了轉，面上飛起一抹紅暈。
郭芙蓉挑了挑眉，低頭看著寶劍，有些不甘。
洪塵：「不答應，那我就只能把你們送官……不對，送官不夠保險，還是殺了吧。」
「我答應！」兩人異口同聲，十分整齊。
洪塵勾起嘴角，給她們各自拋了一錠銀子。
「下去換身衣服，郭芙蓉去找佟掌柜，小青直接去休息，明天開始上班。」
兩人對視一眼，有驚有喜，乖乖退去。
正在磨墨的儀琳見她們走後，忽道：「公子明明好心收留，為何偏要嚇唬她們？」
「因為她們心不定，神不靜。小青那個丫鬟還好，郭芙蓉卻是心比天高，不壓一壓她，遲早還要鬧出麻煩來。」
儀琳可愛的大眼睛撲閃著靈光，「公子認識她們？」
「你知道六扇門嗎？」洪塵回頭望去。
儀琳看著他的眼睛：「聽說過。」
「六扇門是三法司衙門，即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合稱，郭芙蓉的父親在大理寺任職，江湖人稱『郭巨俠』。」
儀琳恍然：「噢，我知道！大俠中的大俠，所以被稱為巨俠！」
「不錯。郭芙蓉身世不差，可惜天賦似乎低了點兒，或是沒有韌性忍性，所以驚濤掌練得稀爛，劍法也拙劣不堪，對世事更是一知半解，本想行俠仗義，卻一錯再錯。為免荼毒百姓，倒不如乖乖在客棧打雜。」
「原來是這樣……」儀琳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她腦袋上沒有頭髮，卻也在燭火映照中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洪塵：似乎……比有頭髮更有感覺。
「公子，我怎麼了嗎？」
「啊，沒事，你和你師父怎麼走散的？」
「這個啊，我記得當時……」
儀琳娓娓道來，洪塵默默靜聽。
片刻後，她寫好了信，塞進信封，臉上歡笑宜人：「明天寄出去就可以啦。」
洪塵頷首，想到了迦樓羅。
一百多年的時間，比當初預料的還要長許多，不知道它是否還活著，等去大宋的時候可以尋一尋。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在你師父趕來之前，你就安心住下。」
儀琳眼眸一轉，道：「我看客棧挺忙的，我可以去給你們幫忙。」
洪塵看了看她，搖頭：「恐怕不行。」
儀琳不明白，於是解釋：「在寺廟裡我們什麼活都做，我手腳很麻利的。」
洪塵失笑，直言道：「不是這個意思。最近七俠鎮上來往最多的就是江湖人，他們秉性不一，道德不齊。你生得太好看，容易招麻煩。」
儀琳驚訝的長著小嘴。
好一會兒，她才羞澀低頭：「好吧，那我就在房間裡給你們祈福好了。」
「這個可以。晚安。」
「哦，晚……安。」
儀琳回了房間，關上門窗，很快就吹滅了蠟燭。
洪塵則來到耳房，架起大火準備釀酒。
大宋蕭家繼承了醉紅塵，他也不打算買酒了，只自釀自飲。
燒了一會兒，白展堂回來了。
「老闆，那傢伙竟然是號稱萬里獨行的田伯光，官府通緝多年的要犯！這種採花賊，老闆殺得好！這是官府的賞金，足足五百兩呢！」
老白很激動，可洪塵卻只看灶火。
「未來會越來越忙，賞金拿出一百兩來，你們五個人平分，就當是提前給你們的獎金。」
「謝謝老闆！！」白展堂激動地聲音發顫，隨後，他看了看周圍，靠近洪塵小聲道：「老闆，東廠那幫番子走了，可他們沒走遠，而是在鎮外湖邊紮起營寨，咱們是不是得小心點兒？」
「不必理會。」
「好吧。對了，我回來的時候，碰見一個叫令狐沖的，他自稱華山派大師兄，我給他指了路。」
「這種小事不用匯報，我新招了一個夥計你看到了嗎？」
「是那個郭芙蓉？」
「嗯，往後你帶帶她。還有，近來江湖人越來越多，要是有人在客棧里鬧事，你也別干看著。」
白展堂尷尬地笑了笑：「老闆，我這點兒微末功夫……」
「朝廷的通緝我幫你解決。」
白展堂當即挺胸抬頭：「身為客棧的跑堂，為客棧做事是我的本分！」
洪塵輕笑一聲，又說：「我不會在這裡逗留太久，但我又需要客棧經營得越來越好，往後這裡就交給你和佟掌柜，別讓我失望。」
「得嘞，我一定會為紅塵客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聽得此言，洪塵眯眼一笑。
「說得真棒，那就先從看火開始吧，每半個時辰加一次柴火，明早我來替你，加油！」
拍了拍老白的肩頭，洪塵徑直回房。
盤坐，天問橫在膝上，運起破體無形劍氣，繼續「養劍」。
第二天一早，小青一早就在門口候著。
洪塵接替老白，和小青一起忙活了半日。
新酒出爐，酒香四溢。
廂房裡的木魚聲斷了一會兒，洪塵暗自發笑。
回到客棧老地方坐下，提前拿了獎金的佟湘玉幾人精神十足。
往來的江湖人確實越來越多，卻沒再有熟悉的角色出現。
幾日後，紅塵客棧擴建完工，面積增大數倍，可也只是堪堪滿足需求。
這天，洪塵正在指點儀琳的恆山劍法，忽地便聽街對面客棧處傳來巨響。
一道幽寒氣勁將房頂撞破後飛入高空，接著又聽一道冷酷的女聲遙遙傳來。
「負心之人，殺無赦！」
「邀月宮主，你未免太過霸道了！」這是一個頗有氣勢的男聲。
「老闆救命，我打不過他們啊！！」
不用說，這是老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