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蕭峰求期，武學相融
湖畔八角亭。
五人圍坐，石桌上擺著茶具，旁邊小火爐上的水壺咕嘟嘟輕響，
王語嫣打開小龍團，看到茶餅上的缺口，面色微黯。
阿碧一眼就自然看穿她的心思，於是笑著接過。
阿朱也知道了王語嫣和慕容復之事，她心下暗嘆，便拉著她說起自己在洛陽的見聞，王語嫣果然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臉上也漸漸露出好奇與嚮往的笑容。
洪塵摩挲著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金環，時而看一眼喬峰，心裡突然開始懷疑當年自己做的是錯還是對。
如果當初阻止玄苦收他為徒，讓他只做一個普通百姓，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只是，稍一思量，他又輕輕搖頭。
身為普通百姓的好處就是不會遇到那麼多的陰謀算計和麻煩，但壞處是一旦被算計就會毫無反抗之力。
與其坐著等別人的刀朝自己腦袋落下，倒不如轟轟烈烈地戰上一場，縱然是死，也稱得上「犧牲」二字。
況且，洪塵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大哥，我……我有什麼不對嗎？」喬峰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朱聞聲抬頭，此前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喬大哥。在別人面前，喬峰自己才是那個被人稱為「大哥」的人。
「沒事。」洪塵搖頭。
喬峰笑著摸了摸臉：「你一直看我，我還以為我有什麼不妥。」
洪塵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喬峰訕訕地放下手來。
阿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引得二人矚目，她連忙低下頭去。
洪塵笑了：「什麼時候成親？」
喬峰猛地一驚，張口就要解釋，卻被洪塵一眼制止。
阿朱低頭不語，阿碧跟著打趣：「阿朱姐姐，公子問你話呢。」
阿朱橫了她一眼，抬頭說道：「公子，我與喬大哥相識不過一月而已，您這麼問是否太早了些？」
洪塵抖了抖眉毛，看向阿碧：「早嗎？」
阿碧忍笑搖頭：「不早。」
洪塵又看王語嫣：「王姑娘覺得早嗎？」
王語嫣捂著嘴輕輕搖頭。
洪塵再看阿朱。
阿朱羞紅了臉，又再低頭。
旋即，洪塵從懷裡拿出阿朱的身契遞給喬峰。
「送你了。」
喬峰接過一看，先驚後喜，轉頭便塞給了阿朱。
阿朱看到後頓時愕然。
洪塵道：「不必多言，我只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是喝伱們的喜酒。」
阿朱起身拜下：「多謝公子！」
「大哥，多謝！」喬峰也激動地想要抓住洪塵的手，可洪塵沒給他機會。
「來的路上應該聽說了吧，現在江湖上都知道你喬峰是契丹人了。」
喬峰神情凝重：「不錯！那封信的內容廣為流傳，大家都在猜測是誰寫給汪幫主的，但我關注的卻是雁門關外……」說著，他拳頭握緊。
洪塵直言：「是我讓人傳的。」
喬峰不禁一愣。
王語嫣提著水壺站起身來，往幾人杯中倒入熱水。
洪塵看著茶葉在沖泡中徐徐舒展，緩聲說道：「幾十年前，一位帶頭大哥率領中原武林數十位高手前往雁門關外……」
在他的講述下，對此本有諸多不解的喬峰漸漸對此事明朗起來。
而王語嫣和阿朱、阿碧三人也了解了這件三十年前的武林血案。
「當初前往雁門關的一共二十一個人，蕭遠山殺了十七個，活下來四個。」
喬峰身軀一震：「蕭遠山……這是我父親的名字？」
「對。」
喬峰紅著眼眶靜默許久，道：「我在少室山下和爹娘見了面，告訴他們我知道自己並非他們親生，他們並未介意，還讓我復歸原姓。大哥，我該如何做？」
洪塵早就想過這件事，直接說道：「你親生爹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要改回原姓也合情合理，不過喬大叔和嬸嬸對你也有養育之恩，他們也只有你一個兒子。所以，你將來得可以多生幾個兒子，挑一個繼承『喬』姓，為喬大叔延續香火。」
聽到這兒，阿朱好不容易恢復如常的臉蛋又紅了。
喬峰下意識朝她看去，阿朱不禁白了他一眼。他輕輕一笑，道：「大哥說得對，以後我就叫蕭峰，但我第一個兒子必須姓喬！」
「嗯，這件事你可以儘快寫信去告訴喬大叔，別讓他們夫婦難過太久。以後生了孩子，第一時間告訴他們，或者直接把他們接到身邊好好盡孝。」
「好，我聽大哥的！」
蕭峰頓了頓，又皺起眉頭：「大哥，你可知道那四個人都是誰？」
洪塵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道：「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其中一個就是汪幫主。」
蕭峰眼瞳微震，目光漸暗。
就連三個姑娘都不禁驚訝地彼此對視，她們都知道，汪劍通是丐幫上一代幫主，更是洪塵和蕭峰共同的師父。
阿朱此時也顧不得羞澀，握住蕭峰的手，輕輕用力，似乎想要以此給予他力量。
蕭峰對她輕輕點頭，接著嘆息道：「那我這一路以來不斷追查和思索，只探聽到當年為首之人號稱帶頭大哥，可具體是誰，還是沒有半點痕跡。至於另外兩人，就更加莫名了。」
洪塵輕聲說：「不急。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是契丹人，但他們也知道你當年只是在襁褓之中，父母為人所害罷了。這段時間我雖然沒去過姑蘇城中，但我相信糾結你契丹人身份的人自然會有，可同情你甚至支持你的人肯定也不會少。」
「公子說的沒錯，我們來時路上入住了不少酒樓客棧，那些江湖人確實分成了兩派，有時候還會為了喬……為了蕭大哥打起來呢。」阿朱接話。
洪塵微笑：「這就對了，丐幫認為契丹人不能做幫主本就毫無依據，再者丐幫也代表不了整個天下。遼國和宋國的仇恨確實不假，但此事無論如何也遷怒不到你的身上，在這件事情不斷拿契丹人來說事的，要麼蠢，要麼壞，前者尚且有救，後者死不足惜。」
說著，他拍了拍蕭峰的肩膀，道：「別擔心，我之前讓全冠清的跟班傳話丐幫，而今半個多月已過，徐沖霄、白世鏡等人顯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甚至他們連上個月代收的醉紅塵收益都沒交出來，我已經準備好過幾天就北上，你隨我一起，此事過後，你還是丐幫幫主，以後的丐幫，一定會比現在更加清澈。」
蕭峰聽得此話，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面露驚色。連忙道：「大哥！此事就不必勞煩您出手了吧？」
聞言，洪塵笑容微收。端起茶來輕抿一口，放下茶杯，才問：「你什麼意思？」
蕭峰頓時低頭，三個姑娘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好一會兒，蕭峰終於打好腹稿，抬起頭來，臉上滿是堅定與肅然，道：「大哥，此事可否交給我來做？」
洪塵輕輕一笑：「我記得上次寫信你也是讓我把事情交給你，然後是你自己搞砸了？」
蕭峰不禁臉色尷尬：「上次事發突然，還望大哥見諒。不過，而今此事愈發嚴重，我也知道一切多因我而起，自當由我前往解決。醉紅塵之事我會處理妥當，徐長老、白長老等人……想必也只是一時糊塗。」
「我不覺得。」
「大哥……」
洪塵抬手：「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但你知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而且，這件事現在不僅僅是你的事，所以，你得給我一個時間。」
蕭峰眉頭一低，思索片刻，道：「兩個月。」
「太久。」
「那……一個半月？」
「一個月。」
「這，好吧，一個月。」
洪塵點點頭，不再多言。
蕭峰鬆了口氣，轉而好奇地笑道：「大哥，先前在太湖之上，你將我的水龍收為己用，使的是什麼武學？」
洪塵抿了抿嘴，遺憾嘆息：「本來我想用另一種方式，但最後使出來的還是太極。」
「太極？」
四人聞言，彼此互望，紛紛搖頭。
「大哥，我怎麼沒聽過這門武學，難道……是大哥所創？」
洪塵立時搖頭：「當然不是，我可沒那麼厲害。」
身為武學百科的王語嫣對此確實不信，她精通諸多門派各類武學，縱然琅嬛玉洞中沒有收藏，至少她也聽說過，可洪塵所說的「太極」與當時他展現出來的招式，對她而言卻是完全陌生。
「洪公子，不知這門武學傳自何門何派？」她立時便詢問起來。
洪塵表情一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的太極，來自幾百年後的楊露禪，是典型的楊氏太極，不過在如今的江湖武學薰陶之下，他對其進行了不少調整和改變，用以適應內力運轉，使其更加符合這個江湖。
縱然如此，他也不好意思說這是自創。
想了想，他笑道：「偶然所得。」
王語嫣那略顯英氣的眉毛輕輕一動，充滿膠原蛋白的鵝蛋臉上浮起含蓄的笑容，聲音清脆地道：「雖初聞此武學，但以洪公子先前所展現的招式和效果來看，我覺得它應該不次於降龍十八掌。」
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包括洪塵在內。
若非如此，又豈能將蕭峰爆發之後的九條水龍全部攔截下來並且變成自己的呢？
哪怕是慕容家的斗轉星移也做不到這等地步。
洪塵更是興致勃勃地說：「我當時的想法倒也簡單。以太極結合斗轉星移，可以提高斗轉星移操縱敵方內力和招式威力的上限，再以北冥神功吸取其中力量，最後再以斗轉星移融合降龍十八掌的震驚百里將其送還。
如此一來，不僅能夠做到以弱對強、更高上限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甚至還能將敵人原本的招式威力再做提升，使敵擊我十分，我還之十二三分甚至更多。
只可惜，我剛一動手便發現此事並非想像中那麼簡單，我還未能將斗轉星移修煉純熟，太極一出，斗轉星移的內力運行無法完美調節至與之融合的狀態。所以，你們看到的，就只有最初太極的陰陽互變，以及最終的震驚百里了。」
他的語氣中滿是遺憾，可聽著的人卻滿心震驚。
通常而言，武學招式可以融合，理念也可以隨交手環境的變化而調整，但是似他這般將不同武學雜糅捏合的想法，卻非尋常人所思所想。
莫說動手嘗試，有時光是念頭一起，便會擾亂內力運轉路勁，落得個走火入魔的下場。所以練武之人要靜心，那常人根本無法掌握的左右互搏之術才會成為令人驚異非常的又一門絕學。
「大哥，你若真能創出如此武學，當為江湖一代宗師，必將使天下人人敬仰！」
洪塵目光斜睨，淺淺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多陪我練練！」
蕭峰頓時面色一苦，點頭稱是。
王語嫣則心中默念著「太極」與「陰陽互變」，她熟讀《周易》，對此自然不會陌生。隨著不斷的咀嚼理解，她對記憶中深刻保留的畫面不禁生出了更多的理解。而後再看洪塵之時，水靈靈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縷縷天真復燃，更生出幾分驚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