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號角之後,趙青心念微動,上方已然因大戰而變得稀薄無比的雲層,便在一尊巨大洪爐的壓迫下,倏然震散開來。
赤金色的耀光照映十方,溫暖的陽氣無處不至,和風輕輕拂過一條條街巷,讓浸泡於其中的民眾、避難的學子們皆感到精氣神的恢復、上漲。
這個仍收納著大量廢氣的巨爐,以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速度,自高空降落了下來,爐體逐漸縮小、凝鍊,卻隱約呈現出堅不可摧的形態,像是把萬千符紋熔鑄入內,盡顯其雄渾與厚重。
它微微傾斜,朝著趙青的方向而去,徑達數十丈的爐口正對著那名神將後裔,將兩人一「龍」共同罩在了裡面,可在趙青身形閃爍、穿越爐壁之後,卻是僅鎮壓封禁了其中一人。
這東西在剛才戰鬥時,居然一直隱藏在我們上方,一個人都沒發現?怎麼做到被符陣封鎖的狀態下,還能維繫著它存在的?難道她從頭到尾根本就沒被困住過?
觀察了一番當前的形勢,李家老宗師暗暗心驚,明曉自己大半真元化形出的水龍已被冰封凍結,體內真元僅餘小半,死地號角又不在手,只怕是無力破開這樣的屏障。
難以理解為何冰火可以相容,熾熱的洪滬內堅冰反而愈發穩固,充滿震撼的他抬起頭,仰望著那名如在此界中、又在天地外、虛實相生、萬象一體的青衣少女。
隱隱約約,感覺她背後的整片天空呈現出一種幽藍色的深邃感,越是用心看去,就好像距離那無盡的璀璨星河越發近了,近得仿佛能聽到星辰的低語與宇宙的心跳。
「接下來,我問,你答。」
趙青看向這名幽朝遺族的成員,淡淡開口道:「你們家族隱居於齊地,偽裝成陰鬼之氣功法的修行者,來掩蓋『陰水』『陰雷』的跡象,本應安分守己,避禍躲災,為何會被人邀請過來,參與此次襲殺之事?」
言語之間,似有無形的威壓落在對方的心頭,直接瓦解著他的意志,不斷煉化其中反抗的念頭,教其無法說出半點杜撰的謊言。
修為到了七境搬山,神識與本命真元中已然蘊有幾分道韻,牽動的元氣法則等若於一片小天地,修行者的生命本質也有了巨大的蛻變,故而難以被她直接讀取記憶,不過施加一些精神暗示,還是很容易的。
「近日天變頻繁,群星蛻嬗,我與幾名家中族老反覆度星象,觀測天機,發現幽朝的帝星『羅睺』似有重燃的跡象,認為此乃千年難遇之大變局,或許將會再次迎來『大一統』的時代,正是英雄用命,復我大幽神權之時。」
李家老宗師在趙青的目光注視下,只覺自己的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連靈魂最深處的印記都被看透了,不禁苦澀地一笑,略一組織語言,便和盤托出道:
「正該當興家旺族之際,恰巧有那名幽囚宗宗師高渠璐來訪,亦稱當今世道將有大變,風雲漸起,四朝對峙之局很快就要被打破,希望我等重返『人世間』,迅速發展勢力,共同謀劃復興大計,重振神將榮耀……」
「這個高渠璐,祖上也是大幽王朝的名將,雖不在八部神將之列,卻也頗為不凡,幽滅之後數百年,不知用了何種手段搖身一變,成了齊之宗室的旁系一支,並通過通婚結姻的方式,轉而在燕地建宗立派。」
「他告訴我,已有不少幽朝遺族在燕境經營了上百年,暗中積蓄了極為龐大的力量,甚至還得到了秦皇后鄭袖、秦相李思的支持,已有了借外王之名上位奪權的把握,只待帝星重燃,便可一舉起事。」
「而我李家身為死地神將後裔,亦當仁不讓,需儘快聯絡各地族人,收羅那些散落民間的幽朝秘寶,以增強自身實力,同時,也應該配合一些他們的行動,在各朝之間製造紛爭,挑起事端……」
「當然,考慮到其中或許有詐,高渠璐等人沒準只是利用我李長冶實力的緣故,此次行動,我只是答應了替他們在邊上掠陣,偽裝出主修陰神鬼氣功法宗師的模樣,把齊王朝也給拉入局中,分擔襲殺之責。」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忿怒與不甘的神色,顯然是對於未能竟全功、反而折損了苦修的化身與祖傳聖器而感到痛心疾首: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目標居然會是閣下這等層次的絕世強者,『劍冢』的傳人,一戰過後,我們七名宗師全都被留了下來,連高渠璐本人亦是喪生於此,整個計劃全都付諸流水了。」
「倒也不算完全失敗。」趙青語氣平靜,淡淡道:「若是我未能認出這《黑水真經》的變化,識得你的身份,恐怕還真會將燕、齊二朝都列入到接下來報復的目標,引發天下動亂,尋得那份叛亂上位之機。」
鄭氏門閥本就握有一些幽朝傳承,所以鄭袖和秦之兩相中屬於她這邊的李思,跟神將後裔取得聯絡,並不出人意料之外。
實際上,後續燕王朝中術侯在邊軍支持下的叛亂,也的確是其策劃煽動的,若非燕帝一方得到了齊王朝和長陵舊權貴的支援,甚至幾乎差一點就成功了。
從燕國跟幽州地界的緊密關係來看,幽王朝多半是自如今的燕境起家,逐步統一天下的,因此才以「幽」為國號,幽滅之後,幽朝遺族退居「祖地」,隱忍發展,亦在情理之中。
她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解釋,隨後直接提出了幾個足以令天下震動的問題:「昔年的長陵李家,是否就是幽朝湮滅神將之後?燕朝現在的戍邊大元帥於期,又是否為煉獄神將後裔?」
據趙青所知,幽朝八部神將中有兩家皆以李為氏,不過並無親緣關係,除了這家死地神將後裔外,另外一家便是湮滅神將,看這個李思的狀況,或許真能對得上號?
李長冶聞言,不禁露出了駭然之色,這些問題顯然涉及到了極為核心的隱秘,甚至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確認,本以為除了自己這些幽朝巡王、神將的後裔之外,便再無人得知了。
難道說,對方不僅僅是從功法路數上認出了自己的身份,還知曉更多關於幽朝遺族傳承的秘密?莫非,這都是她自覆滅了幽王朝的「劍冢」傳承中獲取的信息?劍冢這個傳說中的至強宗門,難道現在仍然存在嗎?
他心中千迴百轉,但面上卻是不敢顯露分毫,略一沉默後,才緩緩開口道:「長陵李家,即昔年長陵四大舊權貴門閥之一,上代家主李布相,幾乎可以說是站在了大秦王朝的最高位上,權傾朝野,幾不在當時長年臥病的老秦帝之下。」
「不過,因為李布相支持二皇子成皎,與巴山劍場與大皇子元武敵對,在他死後就遭到了清算,而李家庶出的李思,本是韓相陳不害的弟子,因在長陵以李家的名義推行變法,遇此劫難,卻是落井下石,背叛滅掉了整個李家。」
「時至今日,在大秦王朝,幾乎已沒人知曉當初李家的存在了……整個李家,應該只有李思一人留存,且作為庶出子弟,估計也未能獲得長陵李家的真正核心傳承……甚至,更早的李布相也是族中庶出,修為境界亦不高深。」
「所以,對於這個長陵李家究竟是否為湮滅神將之後,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有些隱約的猜測與懷疑,需要更多的證據。即使真是幽朝遺族中的一支,被李思給坑得抄家滅族之後,只怕也留不下多少信息了。」
趙青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這些幽朝遺族的後裔,經過數百年的繁衍,血緣關係早已淡化,彼此之間的聯絡,亦沒有想像中那麼緊密,相互間的了解也有限。
她沉思片刻,又問道:「那麼,於期呢?」
李長冶苦笑著搖頭:「於期此人,是如今整個燕王朝修為最高的數人之一,也只有燕狂人李裁天方可自言勝他一籌。作為燕帝最為器重的將領之一,他統領著大燕七處邊軍中的三處,勢力極其龐大。」
「不過,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於期應該正是煉獄神將的後人,他所修的真元功法與昔年煉獄一脈相承,雖然隱藏得極深,但偶爾流露出的氣息,卻是瞞不過我們這些同為神將後裔之人的感應。」
「實際上,在幽王朝之時,高家便是煉獄神將的副手,輔助後者鎮守幽朝最大的苦牢『煉獄火山』,看管其中困鎖的數百萬囚徒……在幽朝覆滅之後,諸多義軍針對高家、於家的持續報復,也是最殘酷、最鍥而不捨的。」
「據說,當初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過後,劍冢和其他幾個大宗門派遣的高手追殺了上百年之久,煉獄神將一脈和高家的嫡系幾乎死傷殆盡,僅有少數旁支血脈逃出生天,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李長冶說到這裡,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追憶與感慨:「也正是在那場浩劫之中,我李家與於、高兩家失去了聯繫,直到一兩百年前,才偶然得知高家後人已經在燕地重建了宗門,傳承至今。」
「而於家,似乎是更為低調隱秘,一直未曾有過什麼消息傳出,我也是在近些年,才在一座休眠火山的附近感應到了那股熟悉的煉獄真元氣息,經過多方查探,才確定了於期的身份。」
「手握邊關數十萬重兵,若能找到一名有野心的宗室子弟,驟然發難,的確有顛覆現今燕帝統治的可能性,但這並不會給你李家帶來實際的利益。」趙青繼續發問:「此次請你出山,高渠璐都許諾了哪些報酬?」
「龍墓,一座遠古龍墓的確切位置!」李長冶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回答道:「據高渠璐所言,他所在的勢力已經發現了一座位於楚地的群龍墓穴,裡面長滿了龍血草,價值不可估量!」
「不過,此墓如今是大楚皇室秘密封鎖的禁地,外人皆不得入,只有這次襲殺行動成功,他們暗中支持的某名楚皇子,才能破開外面守衛的法陣,將整座龍墓作為報酬,轉讓給我等幽朝遺族。」
「當年,大幽八部神將皆蓄養有一頭雜血幽龍作為坐騎,蛟龍之屬更是不計其數,自然有許多可以利用龍類遺骸來煉製寶物、輔助修行的法門,而龍血草也是罕見的上品靈藥,可用於製備多種珍稀丹藥。」
「據可靠的消息,這座隱藏在雲夢澤深處的墓穴,裡面至少也有上萬株龍血草,堪稱楚王朝最大的寶藏機密之一……畢竟,在那些出名的靈藥山中,龍血草的出產都是極少,存量絕不會超過兩三百株。」
呵呵,拿我的龍墓充當報酬?趙青心中不爽,但對於楚王朝被人滲透成了篩子,投敵賣國者一個又一個,連龍墓的消息甚至方位都泄露了出去,卻是並不感到意外。
……
昔日的大幽王朝,最為精銳的一些軍隊裡,有一種丹藥叫做「行軍丹」。
這種丹藥的名字聽上去雖然普通,卻品階極高,僅在幽王朝時期四方巡王和八部神將的嫡系軍隊之中大量配備,製作時更是加入了大量極為珍稀的天地靈藥,實際效果亦是非常的恐怖。
只需一顆,就能在煉化後迅速補充一名七境宗師過半的真元,對於五境六境的修行者,那更是堪稱海量,藥力過剩,可以肆意施展一些消耗極大的秘劍招式,把敵人硬生生拖垮。
所以,到了現今靈藥匱乏的時代,任何一顆保留下來的幽王行軍丹,因其驚人的補充真元效果,甚至等若於讓一名七境宗師都多出了半條命,數萬兩黃金都不可能買得到這樣的寶物。
奢侈到能批量服用這種丹藥的軍隊,不僅可以迅速補充修行者真元,讓軍中的修行者在大戰前恢復到巔峰,還能讓氣力和耐力都有驚人的提高,甚至可以連續數日不眠不休而處於極為亢奮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可以使得大幽王朝的主力軍隊可以完全出乎對手預料的提前進入戰場,連續發起多次高強度的攻勢,讓敵人疲於應對,最終崩潰。
而在接下來數日裡的追殺中,更是任何敵軍都逃不掉,連殘部都被絞殺乾淨,徹底的斬草除根。
大幽王朝覆滅之後,這種行軍丹的丹方雖然也隨之失傳,然而大楚王朝卻成功的發現了其中一味主藥,便是龍血草。
龍血草的功效不如行軍丹驚人,但也能在數日之內刺激人體的潛能,兼有提升少許修為、止血、補血和化毒的功效,因此這龍血草對於大楚王朝而言,本身也是極度的機密,只出於皇室。
外界對於龍血草出自哪裡,如何培育,存世量到底有多少,卻是一概不知。
甚至,連被楚帝委以重任的趙青,在此之前,都尚不知曉那些秘密培育的龍血草,竟然是出自於一處遠古時期的龍墓,僅僅清楚,這些龍血草,會在未來出現在鄭袖手下的殺神軍中。
念及於此,她也是面色微冷,心中對楚王朝的某些人的背叛行為已有了計較,並打算過些日子,就前往那座遠古龍墓一探,看看裡面除了龍血草外,究竟還有哪些秘藏。
趙青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死地號角,其上的幽光仿佛在回應著她的思緒,微微閃爍,代表著她已通過「蛻靈奪劍」之法,將這件涉及到八境玄奧的法器深入煉化:
「你再詳細說說,幽朝帝星『羅睺』重燃之事,此番星象變化,具體代表了什麼?你又是怎麼想的?不要用玄虛的話來糊弄。」
「……星占之術,其實我也是似信非信,不過帝星開始發亮,確實有著典籍上的預言與告示。」李長冶思索了一番,開口回道:
「我個人認為,這也許是幽帝已經復生的徵兆,又或者是幽帝後裔的修為達到了一定程度。」
「至少在我所知的那一處幽帝疑冢周邊,確是出現了許多異象,萬千蛇蟲齊聚,而後突然一起死去,屍體堆積如山,卻又在幾個時辰內被某種力量分解得一乾二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它們的血液被大墓吸收殆盡,陵寢中卻隱約傳出些奇詭的哀嚎之聲,似有鬼魂在哭訴,又似有古老的咒語在迴響。」
「還有,疑冢附近的守陵人,最近有不少都夢到了幽帝身披神鎧,從墓中一步步走出,然後飛身而起,消失在天際。這些夢境太過真實,以至於那些族老醒來後都神色恍惚,仿佛真的見到了神靈。」
「據傳在約摸半個月前的秦地,一個名為趙青的女子,突然出現在了長陵,且修為實力均極高,功法傳承頗不同尋常,疑似斷識神將的傳人……多半此女也是得到了類似的消息,選擇進入『人間』,謀求機緣與發展。」
斷識神將是趙氏,所以就把我聯繫起來了?這也太勉強湊合了,應該是別有用心之人在特意宣傳?趙青心中若有所思,繼續詢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昔年王驚夢曾得到過幽帝的傳承,連九死蠶神功都拿到了手,怎麼不見你等幽朝遺族去尋他,反而隱世不出,甚至在他死後,都沒有嘗試去回收那份傳承,直至今日方才有所動作?」
李長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沉默片刻後方才緩緩開口:「王驚夢……此人確實是個傳奇,他得到幽帝傳承之事,在幽朝遺族之中也是廣為流傳,讓我等既羨慕又忌憚。」
「但另有一種說法,卻是稱他進入到的是一處參與過覆滅幽朝的敵對宗門遺址,從中尋得了一些當初這個門派自幽朝皇宮搜颳得來的寶物,也就是說,王驚夢手上有著幽帝和這個宗門共兩大傳承。」
說到這裡,李長冶抬頭打量了幾眼趙青的神色,因為那個搜颳了大量珍寶的古代宗門,或許正是「劍冢」,他所認為的趙青出身之處,於是略作猶豫,繼續言道:
「因而,考慮到王驚夢的個人態度,以及他依託著巴山劍場的勢力,一起為秦王朝效力的狀況,我們並未輕舉妄動,只是派人暗中接觸了幾次,發覺唯有混成他的弟兄,才有幾分機會將其拿到手,便選擇了作罷。」
「九死蠶神功,應該說只是幽帝的輔修功法之一,雖然尚在『九幽劍訣』、『幽冥之心』、『天命血煉』等絕學之上,但跟他仗之縱橫寰宇、掃滅八荒的『太古天龍訣』相比,只怕還是差了一截。」
「實際上,在很長的時間裡,幽朝的後族都保有這門『九死蠶』功訣,只不過一直沒練出什麼名堂來,反而死了不少人,甚至於專門將其流傳到了外界江湖上,以作試驗,也從來沒有人能修練成功……」
「昔日在各大王朝,九死蠶落入了王驚夢之手的說法屢見不鮮,但王驚夢卻從未顯露過九死蠶……沒有人能證實他確實有修成這門神功的資質,因為體內並無幽帝的隱性血脈,即便恰巧修成,也必然會存在著某種缺陷。」
「對於『人間』的修行者來說,九死蠶已是傳說中無敵的功法,王驚夢則是那無敵的人……」
「可在你我這樣擁有古時頂級傳承的修行者眼中,卻也不過如此,不要說跟當年幾乎證得九境長生的幽帝相比,就算是那高家的先祖,煉獄神將的副手,只怕也未必能夠勝過。」
「能不能勝過昔年神將不好說,但一劍斬了你這名七境上品,絕對是綽綽有餘。」趙青皺了皺眉,心道原來在幽朝遺族中,居然也有九死蠶神功的備份,不過現下是否尚存,卻是不得而知。
聽上去,幽帝的功法需要有幽帝的血脈才能發揮出全部效用?這種特殊的血脈緣何而來?莫非與大道神紋有關?有辦法補全丁寧的這份「缺陷」嗎?
再怎麼說,九死蠶可是幽帝借之重生、嘗試突破九境的關鍵,絕非所謂的「輔修」功法那麼簡單,未必在其主修的功訣之下。
她心中暗暗思索,考慮是否可以發掘幾座幽帝疑冢,觀察測試一下其中埋藏的血肉,看看能否來點移植、克隆,希望不要只剩下棺中的太歲膠塊。
心知幽朝遺族多半沒有八境留存,李長冶雖自覺不會一招敗於王驚夢之手,但畢竟現下尋不出能勝過對方之人,所以並未反駁,只是接著往下說道:
「倒是近些日子,有說法稱,秦之長陵出現了九死蠶傳人的跡象……沒準,正對應上了星象變化的預兆,或許是個貨真價實的幽帝後人,即將帶領我等部屬重新崛起,再建大幽。」
感覺信息越來越低效無用,趙青沒有再繼續跟此人交流下去,只是揮了揮手,讓巨大熔爐和它裡面的人、龍,自行飛起落向了遠處一座高處二十餘丈的樓台。
用一個戰敗被擒、囚禁住的宗師,掛在郢都城中醒目的位置,作為此戰成果的展示,來威懾諸多懷有異心之人。
而後,她的身形幾個閃爍,已然出現在了楚皇宮的外圍,心念微動之間,便有一道清幽淡薄的劍意從天而降,遙遙掃過了那座正在爆發行刺大案的金鑾殿內。
劍光忽起,如風似旋,剎那間流轉過了大殿中的每一寸角落,分化出了千萬重細小綿長的劍芒,自然吸附在了許多遭遇危險、即將被戰鬥餘波所傷的官員身上,織出了一件件通體明耀的衣鎧。
這些劍氣織衣不僅堅韌無比,看上去跟真正的金屬鎧甲沒什麼區別,內里更是蘊藏了斗轉星移的奧妙,可將外在的攻擊轉移分散,由殿內全部的億萬劍絲共同負擔。
甚至,它們還像在法器的胎體上纂刻符文一般,在眾人的體表瞬間形成了一個個流動著的加固、防禦、卸力符陣,臨時大幅強化了被保護者的軀體,讓毫無修為者亦可承受住卸力之際的高頻震盪。
「問完這幾個問題,時間剛剛好……有鑑於苦雨道人這種迂腐守舊、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前例,接下來的策略,倒是可以改上一改,進行些許優化。」
趙青信步向前行進,只覺周邊的殿宇皆隨著她的動作而飛速朝後拉長隱去,一些隔斷性的禁制方才浮現,還沒來得及發動,卻又已被甩得遠遠的,像是縮地成寸、空間穿梭一般。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再次召喚出了已初步消化完幾名來襲宗師培育出的優質劍草,似乎變得凝實些了的浩瀚劍界,神意演化出了一部部自己即興創作的全新劍經,將其植入了劍域之內。
下一瞬,包括先前那名暗藏惡意的皇子、場上對抗鳳鳴法陣的行刺宗師、奔逃出殿的犯事官員在內,所有敢於在楚皇宮範圍內違背規矩的人,都突然間感到頭腦一陣漲痛,像是被塞入了什麼東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