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信仰考驗
夜深人靜，學院的長廊只有人偶士兵徘徊的嘎吱腳步聲。
米莉森準備進行冥想，為了不打擾梅琳娜，她來到陽台，穿過一道隔絕屏障，陽台的地面有些微積水，學院矗立在湖區北部的一座孤峰上，距離地表十數英里，黃金樹還未熄滅的時候，向東北遠眺就能看到那通天徹地的黃金投影，如今已然看不到了。
湖區的星辰映照在水面，腳下的世界一如頭頂的世界，居中的學院與人群，仿佛漂浮在太漠虛空里。
前有絕景，交界地正是這樣一個絕美的地方。
米莉森憑欄獨立，閉上雙眼內照心靈。
原本璀璨純金的聖海，如今被大片的黑色陰影污染，仿佛一塊X光片上顯示的病灶，不詳的黑斑區域仿佛一枚蝴蝶。
她的心靈修為在退轉，米莉森對此心知肚明。
走在任何道路上，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難關，魔法師在書桌前看著書卷撓破頭，戰士面對沉默的沙袋氣喘吁吁，牧師仰望神像而心中惶恐，武僧面對瘡痍的世間卻說苦海難渡。
劍歌者是要將身心鍛鑄為武器的人，可這無疑違背天性，意識總是具有自反性，就像事物總是會走向反面。沒有誰的心靈能如死氣沉沉的刀劍一樣，一往無回，毫無波折。
紅衛人的劍歌者以戰神信仰為脊樑，把所有的軟弱和猶豫都鎮壓在信仰中，只留下明亮純粹的勇氣與戒律。米莉森也選了一條脊樑，她選擇將生命與靈魂都獻給他，當這重中之重的性命，都不再屬於自己，她也就無所畏懼，可以毫不猶疑為他赴死了。
信仰是如此可怕又不朽的精神力量，讓懦夫成為戰士，讓弱者不懼強敵。
但信仰遭遇考驗時，所有問題都會捲土重來。
米莉森凝視聖海，負面情緒的污染勢不可擋，讓她在苦修中磨礪出的精神力量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這樣下去，聖海遲早熄滅，修行毀於一旦。
她不由得覺得自己可笑，悲哀得可笑。
不，別這麼想。
米莉森心中一凜，收束心神，主動退出冥想。
她看向亘古的星辰，幽幽嘆息。一旦冥想就會加劇修為退轉，而作為一個智力屬性平平的職業者，不進行冥想，又難以感應魔網。
或許可以想辦法治癒聖海，喝點魔藥把恐懼陰影消除，但究竟是什麼魔藥有如此神效，她也無從得知。
又或者等聖海完全熄滅，劍歌者職業退化成0級，再兼職法師，只不過這個選擇非常不理智。
劍歌者的靈魂之劍成型後，就可以調動魔力，施展法術和類法術能力，主要的施法屬性是感知，而非智力或魅力，所以也算半個施法職業，只不過法術表相對貧瘠。若是與魔網連結，就可以兼容更多學派的法術，更何況，劍魔法本身也非常強力。
正因為劍歌者前途遠大，米莉森也不捨得放棄這條道路。
倘若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那人生豈不是永遠在原地踏步嗎？
考驗既是劫難，也是一飛沖天的機遇，距離傳奇只有這一步之遙，邁過去就是另一重天地。
米莉森嘗試再次冥想，無果，情況惡化。
「唉。」
她一直在陽台，等星星都熄滅，天色明亮。
和米莉森一樣徹夜未眠的，還有林德的室友。
林德安安穩穩睡到天色微亮，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一個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他轉過頭來睜眼一看，戴著雙賢輝石頭罩的室友坐在地板上，手背都是汗，長袍也濕噠噠的，像是掉進水坑裡似的。
「你這是怎麼了？」
「我出去跑步……呼哧、呼哧……剛回來。」
「好習慣，我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也喜歡晨跑，咱們以後一起？」
「不！我討厭跑步，只是太激動了，不得不活動一下而已。」室友按著膝蓋站起身，汗水從頭罩下流出來，「我解出來了。你的答案，的確是對的，但過程是我解答的，所以……」
「所以你還是論文第一作者，我懂。」林德啞然失笑，「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在乎什麼頭銜，也不想跟你爭名奪利？」
「你認真的？」室友一愣，他奮力拔出頭罩，顯露真容。
林德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一個蒼白的長髮青年，看起來還沒有完全成年呢，眼睛很敏感緊張，閃爍著多疑與自信的神采，還有常年熬夜導致的疲憊黑眼圈。
「我叫林德。」他再次伸出手。
「東尼爾。你還挺不錯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哪個教室的？」
「暫時還沒有加入哪個教室的打算。不過我已經申請了奧利維尼斯的結業考試。」
東尼爾仰起頭來，「奧利維尼斯教室，那可比不過雙賢教室。」
「都知道雙賢教室最厲害。」林德隨口敷衍，但這句話依舊讓室友很是受用。
「這麼著吧，我可以帶你去單獨的小教室旁聽，我們雙賢教室的講師創建的私下講堂，是高等級的學術組織，能被邀請的無疑都是學院最優秀的一批法師，我看你有這個資格。」
學院裡的魔法師往往會組成學術性的小團體，只要研究成果得到卡利亞王室承認，自然就成為了教室。
林德對這些小團體不感興趣，「我還是更青睞普通課程。」
他起身走到黑板前，檢查東尼爾留下的算式，「大體上沒有問題。」
「你無須懷疑我的才華！」
「當然，但這幾步的推導也太繁瑣了些，你的數學工具該更新了。」
林德擦去大段的運算，轉而用簡潔的公式推導，呈現出全新的美感，讓東尼爾再次陷入痴迷和懷疑。
「你、你，這些是誰教你的？」
「呃，伽羅瓦，他十九歲那年創立了群論。」
「十九歲？！不可能……」東尼爾臉上暴汗如雨，喃喃自語，「我差兩歲就十九了，可我能做出這樣的成就嗎？一套新的理論體系，一個新的工具，一個新的教室……不可能……」
林德拍拍他的肩膀，「別自怨自艾，你只是還沒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我想學這些！伽羅瓦在哪兒？」
「在另一個世界呢，你想學的話，其實學院裡就有人能教你。」
「誰？你嗎？」東尼爾臉色掙扎，「我，我願意跟你學。」
「我沒空的，那個人是托普斯。聽說過嗎？」
「『廢石』托普斯？」東尼爾像是被蛇咬了一口，連連擺手，「他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林德隨口反駁，幾句話就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你在意的究竟是名聲還是真理？如果沒有一顆包容的好奇心，你憑什麼在年紀輕輕就開創一個學派？托普斯建立力場魔法體系，還得到了滿月女王承認，為什麼不能當你的教授？」
「這……我……那好吧，我去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