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風吹拂之中,安奇生飄忽間落入院子之中。
身子一起一伏,就竄進假山之間。
數月下來,有藥草,丹藥的輔助,無論是肉身還是內力,他都有了長足的長進,一起一伏之間,普通人根本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幾個起躍挪移,他已經漸漸的逼近了後院。
而到了這裡,安奇生的腳步停下來。
因為這院子之外,守衛的家丁護衛出乎意料的多。
「區區一個縣城的土財主,養了這麼多護衛家丁?而且,似乎還都有武功在身」
安奇生眉頭一皺,發覺事情並不簡單。
南梁縣只是榮華府下轄九十七個縣城之一,而趙家雖然說是士紳,其實不過是個土財主罷了。
若只是養些家丁護衛自然正常,但他一眼掃過去,數十個護衛家丁居然都是有內力在身的!
這可就不簡單了。
久浮界雖然武風極盛,但也不是人人習武的,甚至於,二三十個人裡面有一個人習武就不錯了,一般家庭,吃飯都是問題,哪來的余錢供養一位武者?
而且久浮界的門戶之見極嚴,內功武學向來是傳男不傳女,外姓弟子往往要做牛做馬一輩子,才能在留一手的情況之下學得內力。
但那也只是為了更方便的壓榨,而不是為了傳承。
數十個有內力在身的家丁,每天吃的肉食可都不在少數,加上藥材其他亂七八糟,哪裡是區區一個土財主養得起的?
更別說,他還有一個送往大門派學武的兒子了。
門派可不是善堂,平白無故的就讓你學武的,十二連環塢作風凶戾,想要跟他們搭上線,需要的錢財可不是少數。
「這倒是有意思了」
安奇生眸光閃爍。
來回巡視的家丁護衛警惕性很高,安奇生若不想硬沖硬打,也不可能輕易潛伏前去。
不過長夜漫漫,他也不急。
坐在假山的陰影之中,一心二用,尋找機會的同時,已經運起虎豹雷音的法門,開始洗鍊骨髓內臟。
越是修行,安奇生越是發覺了內力與內家拳可謂是絕配。
虎豹雷音這樣的法門配合上內力,洗鍊身體的效果比之兩者單獨要強出太多太多了。
短短兩月而已,他幾乎將內力練到骨髓之中。
這是王全老道七十年苦修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這也只能說,方向大於選擇,數一輩子手指頭,計算的量也比不上算盤打上一天,人工智慧一秒。
呼呼~
夜風呼嘯之中,時間流逝,轉眼已經來到後半夜。
紅月依舊高懸,卻有烏雲遮住部分月光。
大片的陰影垂下,將整個趙家都籠罩在陰暗之中。
「誰?」
巡邏的護衛隊走過,走在最後的護衛突然心中警覺,一扭頭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怎麼了?」
有人發問。
「沒,沒什麼,這風有點大,我還以為有人進來了。」
那護衛搖搖頭。
「別疑神疑鬼了,今日大公子被殺了,夫人的心情不好,你可別大喊大叫了。」
前面的護衛告誡了一句,回過頭。
「或許是我想多了」
那護衛轉過頭來。
一排護衛都沒有發現,在他身後,一個人隱在陰影之中,幾乎與他貼在一起。
此時,安奇生的心跳,氣血,呼吸脈搏,皮膚的溫度乃至於一切生理特徵都幾乎消失。
緊緊貼在一個人的身後不被人發現,這是何等的驚險?
但安奇生就這樣做了,而且做到了。
呼~
他轉身而過的同時,安奇生身子一動,一個起伏竄出數丈,於陰影之中跨入內院之中。
「嗚~」
竄入內院的同時,一聲低低的嗚咽聲似乎要響起。
安奇生看也不看,腳下輕呼的一個前踏,五指一個開合,握住那狼犬的口鼻,內力一吐,將其震暈,小心翼翼的放在花叢之中。
他打眼一掃。
這內院小巧精緻,各類裝飾清幽,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此時院落之中懸掛著一盞盞白色的燈籠。
隱隱間,還有一聲聲止不住的啼哭。
夜風之中,有些淒涼。
呼~
安奇生似狸貓夜行,腳下半絲聲響不發,即便踩在脆弱的枯葉之上,都不會發出聲響來。
幾個呼吸,他已經走過內院,來到了那隱隱有哭聲傳出的房間之外。
順著窗戶的縫隙,他凝神看去。
屋子裡,是一間靈堂。
白色紙紮,幽暗燭火,一個老婦人在靈堂前啼哭。
在她面前,一個穿著綢緞黑衣的老人瑟瑟發抖的跪伏在地。
「老管家,你跟著我趙家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老婦人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說道。
「回夫人的話,三十七年六個月了。」
老管家聲音顫抖
「三十多年了,你都不知道度兒的脾氣嗎」
一聲低低的嘆息聲自靈堂之後傳出來,老管家抖得更厲害了:
「老,老爺,老奴也不知道,不知道少爺會如此衝動」
他心生絕望,心神顫抖。
趙千度的動作極快,他都來不及解釋就已經消失不見,哪裡想到,短的連半個時辰都不到,以他內煉的實力居然死在了城南。
靈堂陰影之後,一個面容冷峻的老者徐徐走出。
「趙鴻軒?他居然沒有死?那他們是怎麼騙過六扇門的?」
窗戶之外,安奇生心中驚詫。
他剛來到南梁城之時,就聽王柏與衛余兩人談論過趙鴻軒的死。
他還曾奇怪這趙家怎麼遲遲不發喪,原來他居然也沒有死?
這老貨想幹什麼?
有什麼陰謀?
安奇生心中思量著,屋子裡,趙鴻軒已經來到靈堂之前。
他一手撫著大紅棺材,冷冽的眸光落在老管家身上:
「少爺地下也需要個伺候的人,自小服侍度兒的丫鬟僕人們都去了,你自小看著少爺長大,缺了你,少爺會不高興的」
「老,老爺您珍重!」
老管家涕淚橫流,身子不住的顫抖著,終於,在老者冷冽的眸光之下,一掌拍在自己眉心。
砰~
血液噴灑,以頭搶地。
直到死,仍然跪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安奇生冷眼旁觀,總算是知道那趙千度為何那般凶戾了。
有這麼個老子,兒子還能學到好?
「我兒,我兒」
趙鴻軒撫摸著棺木,臉上露出一絲悲痛之情。
呼!
那老婦一下站起身來,慘白的臉上眼神怨毒:「趙鴻軒,都是你的主意,把度兒害死了!」
「度兒」
趙鴻軒低低一嘆,神情悲痛無比:
「都是爹的錯,都是爹的錯」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為了騙過六扇門的人故意假死,居然會讓自己的兒子慘死城南。
「趙鴻軒,我兒子死了,我兒子死了!」
老婦人聲音發冷,身子直抖:
「你有兩個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趙鴻軒轉身,臉上煞氣隱現:
「度兒也是我兒子,你以為我想讓他死嗎?!」
「哈哈哈!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讓那小賤人的兒子繼承家業,故意要害死我兒!」
老婦人哭聲好似夜鷹淒嚎:
「六扇門的人說了,殺死度兒的,就是孔三,就是你合作的那個孔三!」
「趙鴻軒與孔三合作?是了孔三下手快狠准,沒有絲毫線索留下,原來是因為有人出賣了信息給他」
安奇生眸光一動,心中這才恍然。
極神宗地處極東數萬里之外,從小生活在極神宗的孔三怎麼都不可能知曉這數萬里之外的南梁縣附近有什麼高手。
就算想要打聽,也必然會留下痕跡。
但偏偏六扇門數月以來居然都沒有摸到孔三的影子,原來是有內鬼提供信息。
「閉嘴!」
趙鴻軒勃然色變,一閃身,一巴掌將老婦拍倒在地:
「再敢胡說,我便一掌斃殺了你!」
「噗!」
老婦口吐鮮血,半張臉腫脹起來,眼神卻越發怨毒:
「姓趙的,你喪盡天良,連自己兒子都殺,你不得好死!」
「滾!你這瘋婆子!」
趙鴻軒一腳將老婦踢翻在地,臉色陰沉無比:
「你認為是我聯繫孔三去殺自己兒子?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哈哈哈。」
老婦慘笑著:「趙鴻軒,你心虛了,你心虛了,不是你派孔三去殺度兒,這南梁城,算上你在內,誰能殺我兒子?
六扇門的人?還是王全那個快死的老雜毛嗎?」
趙鴻軒臉色鐵青,若非是在兒子靈堂之上,他幾乎要一掌打死這瘋女人。
同時他心中也有些慌了。
他很清楚,南梁縣連同其他幾個縣,都不會有人能殺趙千度。
但若是孔三下的手
「不!不可能!殺度兒的絕對不會是孔三!孔三現在有大事要做,不可能外出,更不可能會殺人,更不可能會來殺我兒子!」
趙鴻軒胸膛起伏,臉上殺機迸現:
「那老東西說謊,對!一定是王全那老東西在說謊!待我前去抓了那老東西,給我兒陪葬!」
砰!
突然,大門洞開,夜風一下灌進來,吹的香灰紙紮漫天飛舞。
「誰?」
趙鴻軒勃然色變。
「不用你去」
紅月光芒垂流之下,安奇生的影子拉的老長: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