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吾非輔,非相,乃攝也!
「陛下,宮門外的群臣絕無不敬陛下之意,他們只是想說,先前的幾位御史只是言語有失,乃屬小過,本不當重挫抑之,使言臣膽怯。可……」
謝遷連忙為宮門外的群臣辯解,但說到最後的時候停住了,後邊的話不太好聽,怕是會讓桌案上的王太師動怒。
「謝學士,您是我長輩,不用拘謹,把話說完。」
徐信抬頭看了眼謝遷,說了這話之後又繼續處理事務。
「他們說,太師忌憚科道言臣,非以死罪處之,還懲其三族,太過酷辣,有損聖德……乃是權相之舉,他們願以性命上奏,請陛下抑損相權,以守……祖宗之法。」
謝遷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背心都是冷汗,他能看到小皇帝的臉色分外的難看,似乎在暴怒的邊緣。
這些臣子從來沒搞清楚的一件事是,小皇帝不是先帝弘治那個軟性子好人,他是個急性子、暴性子,最受不住他人的威脅。
你和他講能聽進去的道理可以,和性格叛逆的少年皇帝講什麼守祖宗之法,不知道十四五歲的初中生滿身反骨,最容易和大人鬧掰嗎!
言官群臣的那些「忠心之言」,聽在小皇帝耳中,那可謂句句都是咄咄逼人之態。
他並非被蒙蔽耳目的傀儡,錦衣衛被徐信劃拉給了小皇帝練手,直接由皇帝掌控,加上護龍山莊和東廠這邊,皇帝也有去要求調查各種情報,三套途徑獲得的情報匯合起來,真相大差不差。
所以皇帝很清楚外邊這些官員的真面目,滿朝文武沒有乾淨的,就算是徐信所在的王家,也利用權勢行商,區別是有沒有辦實事、正常交稅而已。
另外這方面徐信也和他說過,以大明朝現今的情況,完完全全的兩袖清風不現實,所以他並沒有追究太多,只是很清楚官員的真面目了。
現在這些人口號喊的響亮、正道,滿口的忠義道德,說什麼不與權臣同流合污,說什麼要保全皇帝的聖德。但實際上卻是因為利益,一個個都不乾淨,那在皇帝眼中,就是分外的可惡。
一群不干正事、實事的傢伙,上告他辦實事的老師,然後還威脅他要出去親自接見,太噁心人了。
「勸了嗎!」
朱厚照看向曹公公。
「回陛下,老奴等勸了,讓他們有本遞上來即可,但他們不依,非要見到陛下。而且,老奴還問了他們,難道就不怕廷杖嗎,他們則說不怕廷杖!說寧死於杖下,也絕不容權臣亂政。」
「他們把大明的廷杖當什麼了,借廷杖攢名望?好為仕途鋪路?好啊,他們要死節是嗎……」
朱厚照聽徐信說過這方面的典故,也親自去查過這方面的情報,有關的記載還不在少數,哪怕是廷杖有打死人,一些言官照樣趨之若鶩。
「廷杖不可擅用。」
徐信一句話讓小皇帝停下,眾人皆是看向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外邊下雪了吧!」
徐信忽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樣一句話。
「回太師,落雪已有二刻鐘。」
曹公公回道。
「御史乃是言道之官,言語有失本就是大罪,豈可因言官群臣伏闕而輕赦,若集眾群臣求情即可輕罪,那置朝廷法度何位?下獄的幾人須重判,宮門外伏闕群臣亦應議罪……」
「太師所言甚是,這些人不是很喜歡宣揚程門立雪的典故,那就看看他們能否做到,曹公公,你去傳旨,著錦衣衛看守宮門,若有暈倒者,即送北鎮撫司,好好審問……」
徐信說了一番話,朱厚照聽完連連叫好。
徐信給的懲罰不是廷杖,而是比廷杖更磨人,讓皇帝不必去搭理,就讓外邊那些人去雪地里跪著,然後讓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看顧。
程朱禮教不是一直宣傳什麼程門立雪的故事,那就看他們能否在雪中跪那麼久,能跪到那麼久的,那代表過了懲罰,赦免他們的不敬之罪,中途有暈倒的,錦衣衛上去看真暈還是假暈。
真的暈了也就算了,假的裝的,偷奸耍滑,那不好意思,北鎮撫司走一趟,當官的又有幾個完全乾淨?那基本就是涼涼,第二批為改革流血的嘛!
「皇兒和太師都在啊,哀家做了些珍珠糕送來……」
曹正淳下去傳令沒多久,太后帶人來了文淵閣,手上還提著籃子,帶來了親手做的點心。
「太后,宮門外的群臣一片報國之心……」
這時有臣子忍不住開口,想從太后這邊打開突破口。
「哀家是後宮之人,後宮不涉朝政,此乃祖制也!」
「另外,哀家可是記得,有些人曾說本宮善妒……無法母儀天下……」
太后淡淡的瞥了這人一眼,弘治帝和她琴瑟和鳴感情甚好,結果就是後宮基本沒幾個嬪妃,天家子嗣不昌。
弘治朝的時候,御史言官都不知道上奏多少次說皇后善妒,無法母儀天下之類的。
弘治皇帝這種老好人,因為這個事情都廷杖過言官,但沒辦法,阻止不了他們說,而且皇帝子嗣不多是事實,也確實有後宮嬪妃更少的問題,這個罵名皇后就只能擔著。
現在皇帝成了先帝,皇后成了太后,那些御史言官以為說兩句她的好,就能讓她念著出頭幫他們和太師做對?怎麼敢這麼想的啊!
謝遷這時又是大著膽子求情道:「太師,公既有宰相之權,為何就不能有宰相之量?伏闕之文臣,年輕氣盛,不知敬畏,可容其諍言,為國留賢……」
「御史言官言語有失,妄言亂議,那便是大罪,風聞奏事不是讓他們什麼都不查就胡亂攀咬,這不是風聞,這是構陷……」
「還有,聚眾伏闕,這是逼宮,大不敬。在其位,謀其政……」
徐信一通話下來,大意就是這些御史本職都沒辦好,還有逼宮之嫌,這樣的懲罰都是輕的。
「我既然坐在太師這個位置上,自會以國法為先,沒有半點私情可言!」
「群臣慟哭?一家哭,總好過家家哭,百官哭,總好過百姓哭。」
驟然間,徐信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盯著群臣,冷聲說道:「還有,謝學士你說錯了,我不是什麼宰相。先皇遺命,鐵膽神侯丹書鐵券有載。」
「吾非輔,非相,乃攝也!」
徐信平淡的一句話,朝廷的重臣都是愣在了原地。
徐信說他不是宰相,也不是什麼託孤輔政,乾脆了當的告訴所有人,他就是攝政。而且還點了朱無視,相當於告訴他,先帝遺命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小老弟最好不要有什麼壞心思。
朱無視的臉色不變,心中卻翻江倒海,他沒想到皇帝居然連給他鐵膽神侯的密旨內容都告訴了徐信,那他手上的密旨算什麼?一張廢紙?
這一日過後,朝廷之上的反對聲音當場剎車,所有人都意識到,在朝堂上已經成了徐某人的一言堂,還想對抗,那就只有私底下,所以改革……接下來的流血就是朝堂之外。
丈量田畝、清查兼併,遷徙百姓,移民藩國……這些事情,不殺人是辦不成的。而徐信,早就完成了兵事改革,將軍權抓在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