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青銅與火的煉獄
橘家府邸。
「經過這幾天的搜查，有了不少線索，種種跡象表明，高天原里逃出來的生物還活著，並且，我們已經鎖定了大致範圍。」宮本家家主兼岩流研究所所長的宮本志雄在電話另一頭說道，這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家主的語氣充滿了自信。
「好，務必找到它，唯有將其剷除，才能終結猛鬼眾，我們蛇岐八家才能掙脫秘黨的束縛，真正成為獨立的個體。」盤腿而坐的橘政宗回道，堅定堅決且威嚴。
「大家長，研究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尋找神身上，龍王諾頓那邊會不會有些疏忽？」宮本志雄詢問道。
「諾頓一事有源稚生率領的執行局負責，風魔家、龍馬家全力協助，你不用顧慮，做好各自分內之事就行。」橘政宗根本不關心諾頓不諾頓，此刻聽見白王聖骸還活著的好消息，他差點就抑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再說了，諾頓沉寂這麼久沒有搞出動靜，多半因為找不到聖骸而離開了。
總之，只要諾頓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那這事就拖著，反正是應付學院方面，等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就把學術訪問團的小屁孩給轟回去，何況橘政宗巴不得昂熱等人死死盯著諾頓，這樣他才有機會開展計劃。
計劃提前實施，是措手不及，卻也是一個天賜的契機，接下來的時間裡必須最大程度催化蛇岐八家、猛鬼眾和學院方的矛盾，從而渾水摸魚、漁翁得利。
鈴鈴鈴！
座機的老式鈴聲突然響起。
心情大好的橘政宗心裡咯噔一下，接起電話。
「出事了！」犬山家家主犬山賀厲喝道。
「說清楚！」橘政宗立刻沉聲反問。
「諾頓在澀谷區出現！完全體形態！」犬山賀的聲音在顫抖。
「諾頓？哪裡！」橘政宗頓感頭暈目眩，他險些問出「哪個國家的澀谷」這種愚蠢問題。
一分鐘後，當好幾段比好萊塢特效大片更加真實的視頻乃至直播畫面擺在他眼前，橘政宗人都麻了，一張威儀老臉跟麻繩似的揪在一塊，無數家鄉的髒話憋在喉嚨根不上不下。
「諾頓，壞我好事，我要你明白這裡不是你能踏足的領域！這裡是我成為白王后的私人國度！」橘政宗，不，赫爾佐格的眼中溢出陰厲狠毒的幽光。
……
在事發的半分鐘後，霓虹分部的超級人工智慧輝夜姬便啟動了早已設定好的緊急方案。
絕對封鎖程序！
這一刻，整個東京的網絡信號被屏蔽，除開擁有權限的相關人員與部門，所有通訊設備無法接聽電話，所有電腦的網絡被切斷，在諾瑪的幫助下，已經上傳的照片視頻統統被刪除，詞條連結全部失效。
這樣做或許會造成相應的財產與生命損失，且會有一大堆後續的麻煩，但相比龍族秘密毫無徵兆地曝光全世界引發無法預料的動盪，卡塞爾學院是贊成前者的。
東京，澀谷。
紅色巨龍盤踞在一座高樓之上，展開的雙翼被烈焰覆蓋，狂風裹挾著熱浪，將火之君王的狂暴氣息傳遞開來。
嗡——
龐大的身軀如墜入湖泊的隕石，僅僅是釋放了收斂的力量，便在瞬間引發了澎湃的元素亂流。
空氣似乎在沸騰，從燥熱變成灼熱，逃跑的人們每一口呼吸都拼盡了全力，雙肺劇烈膨脹又收縮，榨取出延續生命的氧氣，腎上腺素也在他們渾身疲軟的時候來上一發興奮劑。
人們扔下了拖累的LV包包，踹掉了礙事的華倫天奴，拋棄了追尾的勞斯萊斯，也顧不上被磕壞的勞力士，他們越過徹底堵死的街道，各個階層各個行業的，無不簇擁在一起順著人潮邁開雙腿。
他們不知道該去往哪裡，只知道距離那恐怖巨獸越遠越好，一個個地鐵站出入口成了最為擁擠的地方，無數人在踩踏中窒息身亡，可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頰並不能阻止更多人驚慌失措地向前推攘。
如此場景，放眼望去比比皆是，楚薪懸浮於天地之間，那雙碩大的黃金瞳好似四射的太陽光，令所有人都如芒在背，皮肉炙熱，心如冰淵。
死亡的鐮刀之下，一切世俗欲望都像虛無的泡沫，只是鐮刀揮舞間掀起的風，就足以讓泡沫破碎消融。
求生，是當下唯一的主題。
轟~轟轟~
黑雲愈發聚集，暴亂的元素繼而誘發了氣候的異常，顯而易見，一場席捲東京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傾盆大雨驟然落下，一顆顆有些燙肉的雨滴沒有絲毫前奏便讓這場宏偉盛大的末日戲劇向著高潮推進。
嘩！
突然，所有逃竄的人都聽見了一聲空曠巨大的聲響。
仿佛是什麼巨物騰上天際時撕裂了狂風和雨幕。
他們不約而同地顫抖著，小心翼翼地轉身回頭，心懷僥倖地窺向澀谷十字路口的方向。
嘩！
漆黑的蒼穹中，雷霆炸裂電流如織，猙獰紅龍升天展翼。
楚薪動了。
哪怕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人們都隱約能夠聽見萬千鱗片交錯碰撞，瞬間毛骨悚然，比任何恐怖片的配樂都更加滲人。
他貼近建築群滑行飛翔，明明是簡單的動作卻猛然掀起元素浪潮，碩大的雙翼浮現出熊熊燃燒的火焰，周遭本就蠢蠢欲動的火元素頃刻間被點燃引爆。
並非楚薪融入自然，而是自然在響應他的號召。
他是領舞者，是演奏家，是帶領族群遷徙的頭羊，一個動作便可裁定生死！
言靈·熾，再度釋放。
嘭嘭嘭~
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在燃爆，灼熱的氣浪填滿了大街小巷，數之無盡的玻窗爆碎，混著牆磚地磚形成致命的彈片，將一同被掀飛的民眾洞穿，紛飛的鮮血當場蒸發，四散的屍骸脫水乾枯。
蘭斯洛特的【熾】可以點燃大半條街道，而楚薪身下四條主幹道的數千米範圍都被火海籠罩，且隨著他的飛行持續擴大燃燒面積。
這一幕，像極了《哥斯拉2：怪獸之王》里的火魔拉頓現世。
轟隆隆！
楚薪一路從澀谷區飛到了港區，沿途的建築物要麼傾塌成廢墟，要麼只剩焦黑的框架，裡面的一切生機被湮滅，無數人剛聽見猶如萬馬奔騰的爆炸巨響就猝不及防地走完了一生。
一些年邁老人驚恐呢喃著「他們打過來了？」，下一秒就看見鋪滿天際的紅色火海吞噬了目之所及的大地。
倖存的人們絕望地望著漸漸遠去的龍影，當麻木到忘記恐懼的他們拿出手機想要向外界求救或聯繫家人時，又被另一絕望淹沒。
沒有信號與網絡，可拍攝的照片視頻偏偏會莫名其妙地自動刪除。
然而就算是元素亂流逐漸平復，受到干擾的信號也不會恢復，因為在輝夜姬與諾瑪的聯手之下，哪怕是無意、被迫，普通民眾也無疑成了戰爭的犧牲品。
短短几分鐘，傷亡人數就達到了可怕的地步，根本無法在短期內統計出來。
……
「師傅，又來採購呢~好想吃伱做的拉麵呢~」一家超市門口，一名帶孫女的老婆婆樂呵笑道，「要下雨了呢，西邊傳過來的雷聲好嚇人啊！」
她口中的師傅是個穿著樸實的八十多歲高齡老人，儘管皮膚布滿皺褶，可老人的身子骨依舊壯碩挺拔，手掌粗大的骨關節、小臂堅硬的肌肉都表明他的非同一般。
老人看似平凡的眼睛望向西方，低垂的眼皮掩蓋著閃爍的金色，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儘量使語氣平靜地道：「你們早點回去吧。」
忽然，他的眼眸劇烈顫抖起來，波瀾壯闊的一生中從未流露過的驚恐神色再難抑制，從眼眶溢出後爬滿每一寸臉頰，身旁的老婆婆誤以為他犯了腦梗或心梗。
怎麼回事？
好恐怖的元素亂流，隔著一段距離都能嗅到那灼熱的血腥味！
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什麼怪物正在靠近！
老人體內接近百分百比例的龍血開始暴躁，一根根青筋在額頭跳躍。
他名叫上杉越，曾是霓虹混血種的最強之皇，如今隱姓埋名，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單方面脫離混血種與龍的世界。
連如今的蛇岐八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呼——
熱浪來襲。
蒼穹盡頭的夕陽晚霞驅散了烏雲，目睹者無不愕然地駐足眺望，為之感到疑惑。
剛過中午，哪來的晚霞？
「那是……」
唯獨具備超群視力的上杉越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他看見了。
那頭巨龍率領著如同千軍萬馬的烈焰，像巡視領地的王浩浩蕩蕩地飛掠而來，順便對忤逆者降下懲戒。
「這種程度的血統壓迫，是初代種！暴走的火元素最為強烈，是青銅與火之王！」上杉越眼皮抽搐地低吼道。
「拉麵爺爺你說什麼？」腳邊的小女孩害怕地問道。
上杉越低頭一看，在洶湧的衝擊波來臨的一瞬，一把抱起小女孩並將她攬入寬厚的懷中護佑，隨即縱身一躍，跳入幾米外的樓間小巷。
轟——
幾乎是一剎那，奔騰的衝擊波先一步抵達，上杉越眼睜睜地看著小女孩的奶奶被吹飛到百米天空，然後悽慘地撞向樓體成了兩截。
視野放遠，所看見的行人、汽車、樹木一律漫天飛舞，緊接著一束束火流濺射，空氣中飄蕩出一股燒心的焦臭。
「那群廢物在幹什麼，一頭龍王出現都毫無防備？」上杉越破口大罵著，口中廢物顯然是指蛇岐八家。
嗖！
嗖！
言出法隨般，在上杉越抱著小女孩站起時，一枚枚炮彈從一個方位射向降低了速度的楚薪。
在城市的樓宇天台、開闊的廣場上，一支配套無比精良的特種部隊率先反擊。
他們的臂章是一顆浮世繪風格的馬首，後背沒有所屬軍隊的標識，可極高的專業度和配置的裝備完全不亞於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種部隊。
一水的頂級美式槍械與配件，人均一米八的魁梧體格，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等等，沒錯，他們隸屬於蛇岐八家之一的龍馬家。
嗖嗖！
他們毫不吝嗇地將眾多小型飛彈發射出去，加上無數脫膛而出的子彈，形成密集彈幕壓向楚薪。
很快，天邊飛來了一架架武裝直升機，也朝著楚薪發起了猛烈攻擊。
直升機群倒不是龍馬家的，而是來自終於反應過來的霓虹自衛隊。
沒辦法，楚薪的襲擊太過突然，任誰都沒法迅速應對。
畢竟誰能想到堂堂一頭龍王會特麼出現在鬧市區，而且還是不講武德的偷襲，霓虹分部和學術訪問團的搜查重心放在沿海一帶，對陸地尤其是城市的部署少之又少。
從諾頓的角度分析，根本毫無理由出現在城市。
奈何諾頓不是單純的龍，諾諾再擅長側寫也不是算命先生，因為楚薪的心思過於簡單粗暴，她猜不透也拿不準。
嗡——
楚薪停止了飛行，展開了天地為爐的領域。
剎那間，射向他的彈藥、橫七豎八的汽車等等，凡是金屬之物統統飄起，開始融化冶煉。
鏗~鏗~鏗~
在龍馬特種部隊和霓虹自衛隊數以百計的震驚目光中，成千上萬的巨型刀劍煉製而成。
刀刃迸發出刺耳的嗡鳴，它們如同浮游炮環繞楚薪周身並高速旋轉起來，一圈接一圈，一環扣一環。
楚薪抬手，指向大地。
唰——
萬千刀劍傾瀉而下。
上杉越瞳孔像貓那般變化，抱緊瑟瑟發抖的小女孩飛速跳躍，凌厲矯健地跨過數十米寬的街道，一個驢打滾滑進了一處地鐵口，尋了個角落縮成一團。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猶如炸雷轟在了地面，磚石爆裂四濺，一團團血肉在貫穿與撞擊中自由飛翔，一條條生命被熾熱的刀刃送葬，一架架直升機成為了絢爛的煙花。
巨大的刀劍將大樓穿透，鋼筋混泥土也無法阻止它們的鋒芒。
最終，插滿刀劍的廣場街道無一人倖存。
「東京，完蛋了。」
看著不遠處從頭頂路面貫出後，又將地鐵列車捅成兩截的暗金色大劍，上杉越目光複雜地攥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