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
當張祭祖帶著程實來到一塊刻著【欺詐】兩字的碑前時,程實徹底陷入了呆滯。
「老張,你......你不能因為自己受那位大人庇佑,就不怕祂們判你瀆神死罪啊。
你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於細微處謹小慎微,於宏大處直接作死?
你這背後蛐蛐的功力,可比某些人當面瀆神的本事強多了。」
張祭祖笑了笑,沒去深究程實嘴裡那個當面瀆神的人是誰,而是帶著對方繼續往墓園保衛處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這是我最近領悟出來的道理。」
「?」程實疑惑的看向他,「什麼道理?」
「【欺詐】的道理,某些時候,真話說一半,也能算是謊言。
就比如剛剛那十六塊刻寫著神名的墓碑,那不是給祂們準備的,而是給祂們的神選準備的。
我只是沒來得及將字刻完,所以讓你看到了一些半成品。
但你還是誤會了,我覺得,這,就叫【欺詐】。」
「......」
壞了,老實人不老實了。
程實目光複雜的看著張祭祖,感慨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還是覺得那個老實的眯眯眼更順眼。」
張祭祖眯著眼笑得開心:「別忘了是你把我引到這條路上來的,我只是物盡其用,不願讓信仰蒙塵,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騙子。」
「唉,朋友們都開始長腦子了,這種感覺真不好,不過這話我愛聽,權當是對我的誇獎了。」
「......你特地來一趟就是為了聽這句誇獎的?還是說你在無償幫我測試法陣效果?」
「你能變回原來那個眯眯眼嗎?」
「我能把你放回原來那個位置。」
「......」
兩個人交流間已經來到了張祭祖住的地方,相比於恢弘大氣的墓園,這裡就顯得簡陋很多,不過再簡陋也比風吹日曬的樓頂好不少。
張祭祖並沒推門進屋,而是奮力一躍直接跳上屋頂,將程實放在屋脊上,再次開口道:「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程實樂了:「你就這麼篤定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是,不然我想不出你親自過來卻不打電話的理由。
並且你今晚的行為太規矩了點,我知道僅僅是一顆頭骨的形態阻擋不了你那些花哨心思,你沒有戲耍我就說明你有事相求。
說吧,只要風險不大,我可以考慮。」
程實蹦躂兩下,意味深長道:「如果風險大呢?」
張祭祖聞言眉頭微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跟......祂們有關?」
聽聽!
只有跟祂們有關的難題對於眯老張來說才叫風險大!
至於那些普通的試煉......呵,不過是【穩健】神選用來刷穩健度的題庫罷了。
程實笑了,他沒有繞圈子,直入正題道:「也不算祂們,只有祂,跟一位【祂】有關。」
「誰?」張祭祖眼睛略微睜開一絲,顯然是有了點興趣。
「【愚戲】,【欺詐】的令使,一位【虛無】的從神。」
愚戲?
張祭祖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己從未聽說過任何有關這位【欺詐】令使的事情,他略有些錯愕的看向程實,問道:「【欺詐】也有令使?」
「這話說的,怎麼,你對樂子神有偏見?」
「......」張祭祖接不上話了。
「祂當然有令使,並且祂這位令使非常有意思,正是祂給了我啟發,讓我衍生出了另外一個人格。」
「!!!」張祭祖猛地張開了眼,目光灼灼的看向程實,震驚道,「你見過祂。」
「當然,我不僅見過,我還被祂耍過。」
說著程實又將這一套說辭對著眯眯眼說了一遍,至此,他的身份掩蓋計劃徹底閉環,所有知道他雙信仰跟腳的人,都已經被圈進了同一座信息圍欄,這下就算後面再有人爆出他的信仰問題,知情者也會因為並不「真實」的謠言而會心一笑,默默用已知的「真相」說服自己。
當然,還有一個人知道程實的身份可並未被程實計算在內,這個人就是甄欣。
不過以目前他對甄欣的了解來看,這是一個穩重且傾向於合作共贏的騙子,一般不會多嘴,倒是她那位妹妹......
多嘴了也沒用,騙子的話誰信呢。
於是在把自己身份問題搞定之後,程實將李景明對他說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表示希望眯老張跟自己一起去一趟桑德萊斯,當然,作為回報,他會為對方提供同樣的幫助。
張祭祖聽完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細細思量了很久,突然問道:「你說,李景明同意加入丑角?」
「?」
程實一愣,心道老張你不關心桑德萊斯和愚戲也就算了,怎麼還關心起丑角和李景明來了?
「是,龍王這人身上的情報價值不可估量,拉進來准沒錯,並且我看人很準,接觸下來發現,這人遠比傳言中更靠譜。
但也得提防,畢竟他跟你一樣,都是【欺詐】的信徒,這群騙子可沒有老實的時候!
你是丑角的元老之一,我自然要通知你一下的。」
「元老......原來隨便聽到個組織的名字,然後再過上兩天,就能變成元老嗎?」
程實臉色一黑:「......眯老張,別逼我在這麼開心的時候蛐蛐你。」
張祭祖搖頭失笑:
「可以,我沒問題,不過程實,我得問問你,你成立這所謂的丑角到底有何意義?
你不會是想拉我一起去騙人,然後再讓我背鍋吧?」
?
程實的臉色垮了下來。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就算我曾經確實這麼想了一下,但你也不能這麼想我啊!
說好的友誼呢,都不能給朋友背鍋,算什麼友誼?
他在屋頂上蹦躂兩下,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窩,直直盯著眯眯眼道:
「老張,這我得跟你好好嘮嘮了,你說你如此穩健的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守墓。」
「......?」程實氣笑了,「別搞那套假惺惺的虔誠,那位大人沒在注視這裡,我在這兒跟你掏心掏肺,你能不能也老老實實的真誠一回?」
張祭祖勾了勾嘴角,眯著眼點了點頭道:「好,我真誠。」
「所以是為了什麼?」
「守墓。」
「......」
「別急,我是認真的。
我覺得並不是每個人生來都有意義,我從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為何,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死。
這個世界很精彩,我沒見過的東西還有很多,一旦死了可就見不到了。」
程實總覺得這話聽著怪怪的,他有些疑惑的看著眯眯眼道:
「可我覺得你不像是那群瘋狂祈願去試煉里探索未知的人。
探索和穩健,向來是對『反義詞』。
這不矛盾嗎?」
「不矛盾,能見多少算多少,外面的世界有風險,相比於見得更多,先活著最重要。
只要活得夠久,見得自然就多。」
「......」
你別說,還挺有道理......
這下程實真的懂了,眯老張就是個單純的人,他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活著。
嘖,不過真是有趣啊,一位純粹的想要活著的人,卻成為了【死亡】的神選。
這荒誕的一幕,大概只能發生在【虛無】主宰的時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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