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微微一愣,在感受到無比純正的【死亡】氣息後,他小心翼翼的撤手鬆開了鑰匙,而後拿起腳邊一根竹竿忐忑的伸向了面前這扇煞白的門。
他不是不相信那位大人,也不是在擔憂這門裡的安全,他只是單純的怕那個成為了自己同信仰弟兄的眯老張在這門裡動過手腳,想用一場騙局把自己誆成真小丑。
所以這一刻,程穩健再次上線。
但事實證明,選擇了穩健的程實才變成了真正的小丑,因為這門裡根本沒有任何陷阱,當他握著竹竿碰到骨門的那一刻,「嗖——」的一下,他整個人便被吸了進去。
等到程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顆小頭骨,出現在了一座......
嗯?不是,說好的墓園呢?
這哪裡是什麼墓園,這不亂葬崗嗎?
看著周圍這如荒郊野嶺一般的景象,程實略感驚悚的抱緊了......他抱不緊,因為頭骨沒有手。
程實驚呆了,他蹦蹦跳跳的跳上一塊凸起的石頭,半高不高的打量著周圍這陰風四起的荒坡,下頜骨張張合合,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裡太荒涼了,石礫遍地,雜草叢生,在慘白月光的照耀下,滿眼都是荒蕪之景,連一點人工痕跡都不曾見到,更遑論眯老張提過的墓碑和小屋。
程實觀察了半天,發現自己大概是在一塊長坡的最下方,以他現在這副模樣,如果想翻過這條長坡,估計要跳一晚上。
至於為何不向反方向沿著長坡下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現在腦殼後面就是空氣牆,那位大人的傳送把他送到了眯老張家的「牆角」,所以程實現在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勇攀高峰!
他已經隱約看到了那長坡後的些許微光,思索片刻後,覺得眯老張所謂的墓園大概就在這條長坡之後,這裡或許是墓園邊緣的廢棄部分。
這算什麼,下馬威?
不是,你來我家我拿跟神座一樣椅子接待你,結果我到你這兒來你給我來這一出?
好好好,眯老張啊眯老張,這個仇我記下了!
程實面前這條路看上去將是一段極其艱難的征程,但這完全難不倒一位骰子在手的今日勇士,哦不,今日勇骨。
於是他取出了自己的【命運】之骰,而後又......默默放了回去,換了一個擴音器出來,擺弄良久對著麥就是一頓中氣十足的大吼。
「老張老張,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over。」
是的,今日勇骨臨陣放棄了,能動腦子的時候為什麼要動下頜骨?
跳來跳去也很累的,既然都來到眯老張的家門口了,讓他出來接個人不過分吧?
張祭祖的回應遠比程實想像的更快,當最後那聲「over」還沒落下的時候,一個人影便已經出現在了長坡之上。
他眯著一雙在夜色下幾乎看不到的眸子謹慎的向下看來,在看到那顆小頭骨蹦跳著給他打招呼的時候,略有些錯愕道:
「程實?」
「不是我說,老張啊,你家門口有點破爛啊,這啥地方連個燈都沒有,我差點以為走錯路了。」
張祭祖並未第一時間下來接人,而是笑著在上面點頭道:「你確實走錯了路,這不是墓園的門口,而是墓園擴建時還未開荒的土地,我一般用這裡來接待敵人。 」
???
敵人?
好好好,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敵人是吧!
記仇翻倍!
程實氣笑了,他張合著下頜指指點點道:「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招待朋友的!?」
張祭祖眼睛一眯,笑道:「也是這樣,也是這裡。」
?
程實愣了一下,沒聽明白。
「在未確認入侵者是誰之前,一律按敵人處理,當然,如果確認了是朋友,自然還是會請上來的,不過程實,你得多等一會兒。
這是我布在墓園中的法陣,無論時空波動出現在哪裡,最終都會被扭曲傳送到這裡,這也是墓園的應敵機制之一。
這片墓園太大了,我必須多加防範。
當然那你也別急,再過......我看看,再過2分鐘,等到法陣的『反噬』buff消失後,我會帶你上來的。」
「......」
程實聽呆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在樓頂的防禦策略已經足夠謹慎,甚至都謹慎到了略有些神經質的地步,可今天一看,比起張穩健,自己還是差太多了。
有這種道具,他居然選擇布在一個被【信仰遊戲】規則限制外人隔絕無法隨意進入的休息區。
不是,你到底在防誰啊?臆想之敵是吧!
程實的臉色變得究極古怪,眼窩都快變形了,他看著張祭祖沒好氣道:「讓我猜猜,我不會是第一個被你這法陣接待的『敵人』吧?」
張祭祖眼睛一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確實是,你的拜訪給我提供了很多反饋,我覺得自己可以再改進下。」
「......」程實發誓,他是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才沒跟眯老張要測試費的,「好,行,真不錯啊,不過老張啊,我還是想問問這反噬是什麼buff?」
「在傳送觸發後5分鐘內這墓園一角會被鎖定,如果使用信仰之力,則會被憑空生出的對立信仰的力量攻擊入侵者,這是來自於理質之塔陷阱大師的手段,好用,但貴。
所以不浪費最好,嗯,時間也到了。」
說著張祭祖從長坡上快步走了下來,但走到程實近前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步子,不再過多靠近。
這一動作把程實看了一愣,而後又無語道:「還有什麼機制?」
張祭祖眼睛一眯,笑道:「沒了,怕你氣不過對我動手,所以主動防了一手,但你沒有。
這不像你,嗯,看來你今天來這兒是有求於我?」
「......」
程實麻了,他麻木的看著眼前的眯老張,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對方是這麼的陌生。
好好好,我看你也不像是什麼【死亡】的神選,庇佑你的恩主該他媽叫【穩健】!
「別這麼看我,有事兒說事兒,你應該知道特殊試煉就在眼前,莫非你想在我這兒進試煉?」
見程實無語的一動不動,張祭祖輕笑一聲將小頭骨拿起放在自己肩頭,而後緩步朝墓園走去。
程實站在眯老張的肩膀上,顛了兩下道:「我總感覺你變活潑了,是我的錯覺?」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
「是,絕對是,看來樂子神已經開始影響你了,我......」
這話還沒說完,程實便一臉震驚的止住了話頭,因為此刻張祭祖已經帶他翻過了那條長坡,而當下映入他眼帘的,則是一排又一排鱗次櫛比的石刻墓碑。
這墓園完全不同於程實夢境中那座簡約的墓園,這裡的風格十分花哨,尤其是墓園的前半部分,幾乎每座墓上都有堪比袖珍庭院般的精美裝飾,一看就是立碑人花了大價錢裝修的。
不僅如此,每一塊墓碑之前都點燃著幾支蠟燭,微弱的火苗在冷風中搖曳卻不會被吹滅,千百燭火縱橫交錯,勾勒出了一整片頗為壯觀的【死亡】信徒居所。
看著遠超自己預估的如此龐大數量的墓碑群,程實滿臉錯愕:
「你到底在這墓園裡種了多少人?」
種人?
張祭祖聽著這新鮮說法一愣,下一秒才意識到程實的意思是埋死人,他搖頭失笑道:
「真正埋著人的墓或許只有一半甚至更少,其他的,都是我為試煉中死亡的那些隊友刻下的紀念冢罷了。」
「你在銘記他們的死亡?
眯老張啊眯老張,你終於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你都已經踏入【欺詐】之路,居然還敢在休息區幹這種偷偷摸摸瀆神的事情,下次見了樂子神,高低要參你一本。」
「......」
張祭祖不說話了,他緊眯的眼睛看不出眼色,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浮起一絲尷尬。
程實見終於扳回一城,揚眉吐氣的四下打量著,沒多久他便又樂了,踢了踢眯眯眼的肩頭,看著腳下最近的那塊墓碑再次語氣古怪道:
「不是,老張,你也是瀆神專業戶啊?
如果我沒看錯,這墓碑上刻的『【秩序】』兩字,是指的神座上的那位?
嘖,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偷偷為諸神刻碑?
你想......讓祂們死?」
「......」
「有點意思,不過該說不說,有樂子神的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