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霉臭,尿騷,血腥。
意識還未甦醒,嗅覺提前復甦,駁雜的臭味湧入鼻腔讓程實本能的打了一個激靈。
他只吸了一口氣便發現自己這場試煉的所在之地空氣相當污濁,十分像是在某個城市的下水道里。
隨著聽覺漸漸恢復,嘈雜的絮語和忽遠忽近的斥罵哀嚎灌入耳中,他凝神細聽片刻,得出了一個啼笑皆非的結論:
監獄。
自己腳下所在是一座監獄。
真是有緣啊,又到監獄裡來了,那麼這場試煉的身份該不會是一位被囚禁的罪犯吧?
好傢夥,【秩序】都沒能把我審判入獄,【混亂】倒是給我送進來了。
你倆這配合,可真行。
沒幾秒鐘肢體也漸漸有了感覺,他感受到自己的頭很沉,脖子很酸,頸椎上傳來的壓迫力讓他覺得自己似乎被人從腦後敲過一悶棍。
他想抬起手揉揉脖子,卻猝不及防的在脖子上摸到了一個大鐵疙瘩。
「?」
程實心中一驚,猛地睜開了眼。
但映入眼帘的並不是預料中的監獄牢籠,而是一張漆黑的鐵面和鐵面上開鑿出的幾個明亮的小洞。
!!!
這什麼東西?
囚盔?
我到底犯什麼事兒了還得帶上這麼大一頂鐵盔?
程實錯愕的眨眨眼,突然明白原來脖子上傳來的壓迫力不是因為疼痛和傷勢,而是因為他的頭上被鎖上了一頂巨大的鋼鐵囚盔!
他伸手捏了捏這鐵疙瘩,發現這囚盔質地堅硬且毫無拼合痕跡,看上去並不像是普通的刑具。
囚盔上有七個孔洞,分別對應著他的雙眼、雙耳、鼻孔和嘴巴,從那橫條狀的眼洞中往外看去,他能看到自己正被關押在一間不大的鐵籠中。
而與他一般相似頭戴鐵盔身穿紅色囚服的囚犯,還有5個!
這5個相同裝扮的囚犯,或許就是這局的隊友?
除了他們六個外,這一眼望去碩大無比的監獄裡塞滿了密密麻麻的牢籠,其他囚犯也戴著制式相同的囚盔,或者說這個監獄中的每個人都頭戴囚盔,只不過不同囚犯身上囚服的顏色不盡相同。
程實粗略的掃了一眼,大概看出了一些規律。
身穿相同顏色囚服的罪犯數量並不多,有的3、4個,有的7、8個,但總歸沒有超過10個,而且這些同色罪犯是按順序關在一起的,他們的牢籠上都掛著顯眼的木牌編號。
程實看不到自己的,但通過觀察其他人的編號不難確定他所在的牢籠編號是......六。
是六個紅色囚犯中的最後一號,是那個在命途起點被自己嫌棄的數字六。
6。
還是逃不過這......偉大的命運!
就在程實四處打量的時候,其他五位身穿紅色囚服的玩家終於有了反應,他們甦醒了過來,並很快被周圍的一切震驚。
儘管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他們僵硬的四肢和緊繃的後背都無一不昭示著他們心中的驚愕和詫異。
這些隊友也跟程實一樣,在醒來的一瞬間想要把頭上的囚盔給摘下來,可任他們想盡辦法也未能成功。
程實默默的打量著所有人的動作,同時又豎著耳朵開始收集附近能聽到的情報。
他現在的身份再不是一個擁有「欺騙大師」天賦的騙子,而是一個手握真正命運之骰的賭徒,所以想要在之後的交流合作中占據主動,那他必須提前建立優勢。
而情報優勢,正是最重要的一環。
六個玩家的牢籠並非一字排開,而是圍成了一個圓形,這樣的圓環結構在這座環境惡劣的監獄中有很多,所有關押著同色囚犯的牢籠都被圍成了一個圓環。
圓環有大有小,這樣一來幾乎每個囚犯都能看到自己的同色「隊友」。
程實的背後是五個身穿白色囚服的囚犯,他們的五個牢籠圍成了一個較小的圓環,此刻在這些囚犯之間正爆發著激烈的爭吵。
他們似乎在爭搶一個女人。
「放屁,你們都在放屁,我才是多莉的男人!是我在抓馬大典上贏下了她!她是我的!」
「渣滓,tui——,有種跟我打一架?我要讓你看看誰才是抓馬大典的頭名!」
「你們這些狗東西,都在覬覦我的女人,等著吧,等著吧!馬上我就會在角斗場裡將你們全砍了,一個不剩,就像我在抓馬大典上贏到最後那樣!」
「少說廢話,如果你贏了我,多莉歸你,你敢接嗎?」
「多莉是我的!你們這群讓人噁心的牲口!來啊,打一架啊!」
程實凝神聽了半天什麼有用信息也沒聽出來,唯一的念頭就是很想知道這個多莉到底有多漂亮,能讓五個爺們搶成這樣。
再遠點還有一個七籠的圓環,裡面鎖住的黃色囚犯們也在爭吵,但他們的聲音淹沒在巨大的嘈雜聲中,並不那麼清晰。
只是能略微的聽到些什麼「記憶」、「混亂」、「秩序」之類的單蹦詞,以及含媽量極高的怒罵聲。
不少手拿長鞭的監獄守衛在周圍逡巡著,一旦哪個牢籠中的犯人喊聲過大惹得他們厭煩,便會對著裡面的罪人一頓猛抽。
看那皮鞭落下在身上化作道道傷痕,看那囚犯痛苦的蜷縮在地大聲哀嚎,他不免又想起了一位,啊不,一個......髒東西。
咦,晦氣。
程實搖搖頭將這可怕的身影搖出腦袋,而就在這時身前的這些隊友中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怪,但無疑是個男聲,其實看得出來這局試煉沒有女士。
每個人的聲音悶在鐵盔內與之共鳴後,音色都被「污染」了,摻雜了一絲絲渾濁的嗡鳴讓人聽不真切。
「花樣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萬萬沒想到我又成了階下囚,這熟悉的感覺真是讓人懷念啊。
哥兒幾個怎麼這麼沉默?都是啞巴,這麼久了倒是吱個聲啊。」
「吱。」程實很給面子的回了一句。
「......」
剛剛說話的是5號房的隊友,他看向程實哈哈大笑,一邊驅趕著腳邊的老鼠,一邊敲了敲自己的「鐵頭」。
「這鐵皮頭套有點意思,我居然取不下來,看來這裡面有點門道,是.......【秩序】的力量?」
不錯,確實是【秩序】。
其實剛剛在看到周圍監獄守衛的一瞬間,程實就已經看到了【秩序】的影子,這些守衛身穿的是大審判庭制式的騎士服,而這也意味著這局試煉應該是在大審判庭某座城市的監獄裡。
行,真行。
【秩序】的試煉陰差陽錯的把自己送到了【混亂】的場子裡,這回【混亂】找上門來,卻又把自己強行投放在了【秩序】的地盤上。
你倆這相愛相殺的模樣,不結婚怕是很難收場。
5號隊友話音剛落,程實左手邊的1號隊友便有了回應,他的音色略顯嚴肅:
「這囚盔有問題,我的預言告訴我,除了為我們戴上囚盔的那個人,誰都打不開這【秩序】的『枷鎖』。」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他,錯愕不已。
「預言家?你是預言家,擲了幾點,准嗎?」
「呵,【命運】。」
「呦,夠猛啊兄弟,多少分啊敢打明牌?」
程實也是眉頭一挑,他看向這位「預言家」笑的開心。
同行啊,巧了,恰好這局我也是b......標準的【命運】信徒。
甚至在試煉之前,我也曾是一位預言家!
而我看到的預言是:我贏下了這局試煉。
雖然投出的點數是1,但我的天賦告訴我,這個結局必然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