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對你說過的話,我沒忘

  傅長陵剛有這個念頭,就聽檀心在外面拍門,他嚇得一個哆嗦,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深吸了一口氣,死死盯著秦衍的腰帶,乾脆利落解了這人的腰帶,一面哆嗦一面利落地用清水洗乾淨傷口,咬著牙拿著藥粉往這人身上一灑,果斷綁好了繃帶,將衣服扯上,隨後逃一般縮到了角落裡。

  他躲到角落裡之後,心跳依舊飛快,眼前還都是那人細膩的皮膚,傅長陵盤腿坐著,拿著小扇給自己扇著風,左顧右盼,想讓自己臉上的溫度下去一點,身體上的感覺消停一點。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是年少氣盛。

  外面檀心還在「砰砰砰」敲著門,奶聲奶氣罵著道:「傅長陵!傅長陵你給我開門!寒潭洞是我家!我讓你裝大門是為了關我在外面的嗎?!開門!你給我開門!你是不是在裡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要對那個昏迷貌美的小修士做什麼!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傅長陵聽他越罵越離譜,想著外面還住著幾百隻愛看熱鬧的鬼,趕緊開了門,揪著檀心衣領就提了進來。

  檀心在空中揮舞他的小拳頭,怒氣沖沖道:「你關我,你居然敢關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傅長陵用腳勾著關上門,提著檀心回到他的小窩裡,拍了拍他的腦袋道:「跟著張二不學好,學這些胡說八道的罵人東西。」

  檀心被這麼一拍,抱著腦袋委屈了:「你欺負我,你有了新人忘舊人,你新歡來了就打我了。」

  「你這都學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傅長陵嫌棄又痛苦,覺得以後不能再放檀心和張二這批鬼玩耍了。

  他領著檀心一起回了小床,檀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遠處的秦衍一眼,有些震驚道:「你不睡你的床,你要和我擠?」

  「擠擠又怎麼了?」

  傅長陵側身躺在床上,不滿道:「你這床還是我給你做的。」

  「你床那麼大。」

  檀心從床上爬下去:「你不去睡,我去。」

  「你回來!」

  傅長陵一把把檀心拽了回來:「誰都不准睡,我們兩擠擠就成了。」

  「我不和你擠,這是我的床!」

  檀心憤怒掙扎,傅長陵被他吵得頭疼,按住他腦袋道:「行了行了,睡覺睡覺。」

  檀心被強行鎮壓,傅長陵起身去吹了燈,回了檀心的小榻上來睡著。

  檀心的床是真的小,就是個小孩子的床,傅長陵本就生得高大,這八年又長了許多,整個人側著躺在床上,都覺得艱難。

  檀心不滿抗議了一陣,也覺得困了,慢慢睡了,只有傅長陵還躺著,完全睡不著。

  黑夜裡他能嗅到秦衍的味道,感覺到秦衍的呼吸。

  這讓他陷入了一種,極端理智,又格外茫然的狀態。

  他覺得有些恍惚,因為八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得他面對這個人,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睡不著,就聽著檀心打著小呼嚕的聲音,過了許久後,他不知道怎麼的,茫茫然然站起來,走到了秦衍床邊。

  他在夜色里看著秦衍的眉眼,秦衍緊皺著眉頭,似乎陷入一種很焦灼的狀態,和他平日那份沉靜完全不一樣。傅長陵披著長衫,靜靜凝視著這個人。

  可能是被夜色遮蔽,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讓他用一種少有沉穩的姿態,微微彎腰,靠近了秦衍。

  他靠近他的時候,總是情緒震盪,要麼高興極了,要麼難過極了,鮮少這樣,心緒平靜如水,沒有半點起伏。

  他的頭髮落在秦衍臉上,靜靜看了片刻後,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上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柔軟的唇,然後不由自主伸出手,滑到他耳邊那顆紅色的耳釘上。

  他沒有靈氣,無法探測這顆耳釘上靈力的痕跡,但是他大約也能從材質分辨出來,這應該是一顆妖族的妖石做成的耳釘。

  他摩挲著耳釘,不經意就划過那人柔軟飽滿的耳垂,他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心裡也不知該是怎樣的情緒,他只是反覆在想著。

  秦衍自己是不會去主動帶這麼一顆耳釘的,這必然是別人送他的,這八年,這個人經歷了什麼,遇到了什麼人,他有沒有想起他,有沒有在哪個無人之夜,想起來這世上有一個叫傅長陵的人,還在等著他?

  他有沒有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有沒有成婚,甚至於,如果速度快點,是不是孩子都能生出來了?

  這個念頭讓傅長陵覺得有些荒唐,忍不住笑起來,又覺得隱約有那麼幾分害怕,他扭頭過去看還睡著的人,那人似乎感覺到什麼,他恍惚間慢慢睜了眼睛,傅長陵動作僵住了,他的手還在他的耳垂上,傅長陵覺得收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好在那人只是茫茫然看著他,好久後,沙啞出口,說了聲:「對不起……」

  說完之後,他又慢慢閉上眼睛,仍舊在重複:「對不起……」

  聽著這聲對不起,傅長陵內心慢慢平靜下去,有幾分隱約的喜悅升騰起來。他在夜裡輕輕笑了笑,側著身子上了床,躺在秦衍邊上。

  他靜靜注視著秦衍,小聲道:「算啦,我原諒你啦。」

  秦衍沒有知覺,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還是吃虧。於是他又挪了挪,靠近了過去,將人攬在懷裡。

  這人一入懷,傅長陵頓時覺得也不怎麼難過了,他抱著這個人,靜靜感受了片刻。

  其實他已經清楚知道,這個人不是上一世那個秦衍了。

  如今回憶起上一世的秦衍,才會感覺出來,那人雖然什麼話都沒說過,卻會始終給你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那種安全感,本質上其實是,他把你當成很重要的人。

  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都在訴說著對你的情誼,只是那份情誼太克制,當時不曾察覺,事後回想,卻處處都是情。

  這樣的秦衍和如今的秦衍差別太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哪怕面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秦衍,傅長陵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擁抱他,想要靠近他。

  他本以為,自己或許是因為秦衍對他太好,所以才愛上這個人。可如今八年抽醒了他,讓他知道其實這輩子的秦衍早就不是那個人,他對他沒有半點感情,所有的好或付出,都是來自他一廂情願靠近後所帶來的責任,可哪怕這樣,他卻發現,面對秦衍,他還是想靠近他。

  他在夜裡深深吐出一口氣,低頭湊到覆在秦衍耳邊,小聲道:「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你把你賠給我行不行?」

  說完他就樂了,他也知道這人聽不到,說完這句,他就覺得自個兒仿佛是占了什麼便宜,將人攬在懷裡,什麼氣都消了。

  一覺睡到天亮,傅長陵感覺懷裡人動了一下,他睜開眼,便見秦衍冷冷看著他。

  傅長陵一見自己抱著他的姿勢就覺不好,他勉強笑了笑,趕緊鬆手道:「那個……昨晚冷。」

  秦衍沒說話,傅長陵輕咳了一聲,假作淡定起身,然後走到了一邊,用盆打了水。

  秦衍撐著自己坐起來,掃了一圈周遭,將目光落在了在牆壁上那幾千條橫條上,他目光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什麼。片刻後,他將目光收了回來,扶著自己起了身。

  儘管傅長陵背對著他,但時不時偷偷瞟他一眼,看到秦衍起身的動作,傅長陵便知道他要做什麼,直接道:「坐著吧,我給你煮熱水,溪水太寒,你現在還帶著傷,寒氣入體就不好了。」

  「我無礙。」秦衍低語,傅長陵嗤笑出聲:「早點痊癒最要緊,別折騰了。」

  秦衍頓了頓動作,聽了傅長陵最後一句,他終於還是坐了回去,低低說了句:「我真沒事。」

  傅長陵背對著他,用火爐煮著熱水,見秦衍許久不說話,他無端有幾分煩躁起來,冷著聲道:「沒什麼要對我說?」

  「我能幫忙做什麼?」

  這明顯不是傅長陵想聽的,傅長陵拖長了聲音:「算了吧,你除了會砍人還會做什麼?」

  說著,傅長陵將煮溫的水倒進盆里,端著朝秦衍走過去,秦衍起身想去幫忙,傅長陵直接道:「坐著別動。」

  這語氣出來,傅長陵也覺得有幾分不好,他心裡抖了抖,正以為秦衍要抬劍劈了他,卻見那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什麼都沒說。

  傅長陵膽氣足了幾分,走到秦衍邊上,將水盆放下,揉了帕子,抬手就往秦衍臉上擦了過去。

  秦衍沒動,仍由他即將他擦拭乾淨,傅長陵看著秦衍這麼一動不動隨他折騰,無端生出了幾分樂趣來。本來洗完臉就行,他又開始給秦衍擦手,一根又一根手指擦過去,又一根接一根擦回來,最後他拿了帕子想去擦秦衍脖頸,秦衍終於抬手止住他,涼涼抬眼:「鬧夠了?」

  傅長陵冷哼了一聲,起身將帕子扔進了水裡,隨後捻了根草叼在嘴裡,靠在一旁不再管他。

  秦衍自己扶著自己起身來,一面洗漱,一面道:「師姐他們呢?」

  「不知道。」

  傅長陵聽他醒來就打聽謝玉清,忍不住帶了氣。

  救謝玉清雲羽上官明彥到是急得很,救他就慢悠悠能拖八年。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管他們做什麼,再等八年去救唄。」

  秦衍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話到嘴邊,最後卻也只是問:「你如今金丹如何?」

  「看不見嗎?」傅長陵扭過頭去,淡道,「沒了。」

  「我們先找到師姐他們,我讓他們送你回去,你先去好好養傷。」

  「我回去?」傅長陵抬眼看他,「你呢?做什麼去?」

  秦衍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不要開口,傅長陵走進他,慢悠悠道:「來,我說說,是不是業獄有一個氣脈封印在萬骨崖里,你打算拿著你師父給你的封印捲軸,去加固它?」

  傅長陵從他身後探出半個頭,笑眯眯道:「要是不來加固這個封印,你是不是都不記得我了?」

  秦衍聽他的話,似乎明白過來什麼,他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傅長陵一眼,轉身往旁邊大門走去,提劍道:「去找師姐他們吧。」

  「要找你去找,我不去。」傅長陵轉過身,雙手環胸,靠著石壁,拉長了聲音道,「你們八年都不來找我,我憑什麼要救你們?這萬骨崖下面危險的很,我才不和你去拼命。你今個兒要麼給我好處,要麼你自己去。我勸你啊,你現在重傷未愈,出去就是送死,從理智的角度想想,怎麼和我這個鬼主……」

  傅長陵話沒說完,就聽見秦衍推門走出去的聲音,傅長陵愣了愣,隨後趕緊追上去,急道:「秦衍你腦子有病啊!你出去找死啊!」

  傅長陵三步做兩步追上去,一把拽住秦衍。

  山谷里陰風呼嘯過來,傅長陵下意識抬起袖子擋在秦衍前面,擋住了那陣陰風。

  他們面對面站著,直到這一刻,傅長陵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過去,秦衍似乎一點個兒都沒長,他竟然無端端就比秦衍長高了許多,他意識到這一點,不由得有些愣了,之前的事兒也忘了,下意識就道:「你怎麼一點都沒長啊。」

  秦衍淡看他一眼,只道:「你本也比較高。」

  傅長陵到記不得八年前他們兩個頭如何了,他只是想起來,前世自個兒的確高秦衍半個頭。

  一想到這,他無端端又高興起來,覺得自個兒占了什麼便宜,但是他馬上反應過來,如今他和秦衍在冷戰著,他得討回自己這份被扔了八年的公道,於是又板下臉道:「外面危險,昨天我讓我下面的鬼去給師姐他們引路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給你找消息。」

  「不要好處了?」

  秦衍冷淡回復,傅長陵被哽了哽,他一時有些氣不過,又不知道怎麼辦,這人太硬氣,他不能真放這人帶著傷到處亂走,可心裡終歸有幾分委屈,這人不管不問沒有半點悔改的樣子讓他恨得牙癢,他掙扎了又掙扎,這種拿秦衍沒辦法的情緒讓他有些氣惱,秦衍就等著他掙扎,眼神淡淡飄過來,好似等著看他唱哪一出。

  那一眼激了傅長陵,傅長陵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委屈,他極快出手,忽地捧住秦衍的臉,低頭就在臉上親了一口。

  秦衍愣了片刻,旋即出劍,只是他出劍快,傅長陵躲得更快,提步往身後一退,就便上了崖壁,拽了一根枯枝,笑眯眯看著捏緊了劍的秦衍道:「行了,這算我的好處了。你回去歇著,我替你去打聽。」

  說完,傅長陵便逃一般沖了出去,秦衍看著他衝出去,好久後,才收回劍,然後他面無表情伸出手,往臉上狠狠擦了兩把,轉身回了山洞。

  傅長陵跑遠開去,才終於緩下步子來,他抬手按上自己心口,覺得自己膽子太大了。他一定是在下面八年,把自己關傻了,怎麼敢這樣做呢?

  萬一秦衍一怒之下,把他趕出鴻蒙天宮……

  算了,反正他也相當於被趕出來了。

  傅長陵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他甩了甩腦袋,直起身來,舒了口氣,才往外面走去。

  檀心不知道何時跟了上來,飄在傅長陵身邊,傅長陵扭過頭去,有些詫異道:「你怎麼跟上來了?」

  「你剛才親他了。」

  檀心眼裡帶了幾分鄙夷,傅長陵頓時有些臉紅,結巴道:「那,那不鬧著玩兒嗎?」

  「你不是說自己只是想回去報恩嗎?有想親自己恩人的人嗎?」檀心做了個鬼臉,「撒謊精。」

  傅長陵聽了心裡一急,抬手就去拍檀心,忙道:「瞎胡說什麼呢。」

  檀心在半空飛來飛去,嘲諷著傅長陵:「你就是喜歡人家,就是喜歡人家。略略略。」

  傅長陵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他就覺得有些後悔,這些年太寂寞了,和檀心說太多。

  不知道檀心會不會和秦衍說?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傅長陵決定把檀心藏起來,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處。

  傅長陵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走出了青石板小道,來了一塊平地上,他抬手拉了一隻鬼,隨口道:「張二呢?」

  「張二哥在白玉城門口潛伏呢。」

  「潛伏?」

  傅長陵皺了皺眉頭:「他去白玉城做什麼?讓他回來。」

  小鬼得了令,趕緊飄著去找張二,沒了一會兒,張二就灰頭土臉跟著回來,張二回來時一直在哆嗦,傅長陵直覺有些不好:「人呢?」

  「昨晚……昨晚,」張二咽了咽口水,「人丟了。」

  「丟了?」

  傅長陵震驚出聲:「我不是讓你們領著人跑的嗎?三個都丟了?!」

  「大哥你聽我解釋,」張二忙道,「不是我們沒盡力,昨晚本來我都把人帶著回去了,結果半路鬼王來了。」

  「謝慎?」

  傅長陵下意識出聲,所有鬼立刻睜大了眼,張二趕緊道:「大哥,不提名字,不能提名字。」

  傅長陵心沉下來。

  謝慎作為白玉城的鬼王,說是萬骨崖之主也不為過,他不感知不到謝慎實力,但白玉城光是守衛,怕就都是元嬰以上,謝慎一己之力控制整個白玉城,自然不能小覷。

  謝慎平時幾乎不出門,如今不過落入幾個外人,竟然將謝慎逼得親自出手了?

  「知道鬼王為什麼出手嗎?」

  傅長陵摩挲著也腰上玉佩,這已經成為他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張二搖搖頭,但他忙道:「不過您不用擔心,我今天去白玉城門口逛了,聽說那三個被抓過去的人,如今在白玉城好吃好喝供著,說是貴賓。」

  「貴賓?」

  傅長陵更奇怪了:「白玉城有什麼奇怪的祭祀禮儀嗎?為什麼他們會是貴賓?」

  「不知道。」張二搖頭,另一個小鬼道,「不過,有一個謠言。」

  「什麼?」

  傅長陵看過去,那小鬼認真道:「聽說,鬼王打算把那個女的,就很漂亮那個……」

  「謝玉清?」

  「對,就是謝玉清,打算把她加封為公主。大家都猜,說這個謝玉清,說不定是鬼王失散多年的女兒。」

  「鬼王還有女兒?」

  傅長陵更懵了,他扭頭看向張二:「你們死多少年了?」

  「六千年啦。」

  張二討好道:「之前不和您說過了嗎?我們一個村兒,」張二扭頭看了一圈,回頭道,「都是六千年前一起死的。」

  傅長陵沉默下來,之前他問過張二這些人的死因,但所有人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六千年前突然就死了,然後都成了厲鬼。

  傅長陵思索著,張二小心翼翼道:「大哥別擔心了,現在他們還挺好的,聽說那個女的昨晚受傷,白玉城裡的鬼醫都被召了過去,短時間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你要不回去和你救回來那個大哥商量一下,再做對策?」

  「嗯。」

  傅長陵點點頭,他想了想,隨後道:「你們儘量去多搞點消息。」

  張二應下來,傅長陵思索著,疾步回了寒潭洞。

  他回去的時候,秦衍正坐在床上打坐。他的床本身是暖玉坐的,躺在上面就能療傷,是一件寶物。秦衍此刻就坐在上面,傅長陵的被子被他疊好放在一旁,整張床打理得整整齊齊,他盤腿而坐,手捻蓮花放在雙膝之上,如綢墨發散披在身後,衣擺垂在兩邊,看上去倒是端正莊嚴,讓人不敢靠近。

  可他是坐在傅長陵床上,傅長陵認知到這一點,心裡就痒痒的。他收了眼神,輕咳了一聲,秦衍睜開眼來,淡道:「如何?」

  「人被鬼王抓緊白玉城了,」傅長陵低頭摸過旁邊桌子上放著的茶具,偷偷看向旁邊秦衍,「不過聽說鬼王如今給他們當成貴賓,好好招待著,謝師姐好像受了傷,昨晚整個城的鬼醫都過去照看謝師姐。我想著你現在受了傷,先養傷,我再讓人探聽一些具體消息,再做打算,怎麼樣?」

  「好。」

  秦衍點了點頭,傅長陵聽他語氣並沒有什麼異常,他扭過頭去,有些奇怪道:「那個,早上的事情,你不生氣啊?」

  秦衍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無聊,自己打著座,沒有理他。

  傅長陵大著膽子,慢慢湊了過去,他看著秦衍的樣子,也覺得自己衝動了,其實秦衍這個人,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衝著他昨天幾句對不起,他應當也是將自己放在心上,他八年沒來,或許……有其他事兒呢?

  傅長陵心裡琢磨著,盤腿坐在秦衍邊上,瞧了瞧秦衍,又輕咳了一聲:「那個,師兄,我今早……有點生氣,我在下面等太久了,忍不住胡思亂想,覺得你把我忘了。我……我好歹也是你師弟對吧?就不算最重要,但也該有一點點重要。你說了讓我等你,我就一直等著……可是八年,也太長了。你現在才來找我,」傅長陵小心翼翼道,「是為什麼啊?」

  秦衍聽到這話,他慢慢睜開眼睛。

  他抬眼看向牆壁上那一道道劃痕,好久後,他才道:「璇璣密境封印已封,魔修在暗處隨時準備作亂,我不會在八年後才來加固封印。」

  這話讓傅長陵愣了愣,秦衍抬眼看他,一雙清明的眼裡似乎明了一切,他眼睛裡倒映著傅長陵的影子,認認真真開口:「我對你說的話,我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