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綰隱隱有些猜測，腳下加快，到了四太太房前剛好看見一個老婆子提著一簍子炭往屋裡去。
中等品質的炭火。
這不是四太太的份例，也不是裴姝姝的份例。
她們母女都是府里正經主子，炭火供應都是上等無煙炭。
「少奶奶。」
送炭婆子沒想到姜舒綰來的這麼快，一時間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
屋裡還傳出裴姝姝和四太太吵架的聲音。
「太太剋扣我們炭火，母親不讓我告訴老太太就算了，怎麼連世子嫂子也瞞著？」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你記得我剛剛說的，不准在你世子嫂子說炭火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您已經說了快八百遍了，不要跟老太太說炭火，也不要跟世子嫂子說，便是屋裡的丫頭婆子也不能拿出去說。」
「誰敢說就打斷誰的腿，母親也太膽小了，若不是太太剋扣咱們的炭火，母親又怎麼會凍病？」
「要我說就該告到老太太面前，叫太太沒臉。」
「小孩子家家亂說什麼，太太平日對我們也不錯，只是今年不好買炭……」
「哼，母親就別騙我了，太太不好買炭，怎麼不見太太炭里少了一塊炭，三十拜年的時候，我可是去過太太屋裡，她屋裡上好無煙炭燒的屋子跟暖春一樣。」
「而且太太平日對我們也不怎麼樣，時不時剋扣我們的分例……」
「行了別說了，仔細叫你世子嫂子聽見，我叫了老婆子加炭，怎不見她回來，你快去看看，屋裡冷，可不能叫你世子嫂子看出來，咳咳……」
四太太說著咳嗽起來，然後就看見姜舒綰掀了帘子走進來。
後面還跟著一臉尷尬的送炭婆子。
這不是叫世子媳婦聽見了吧？
四太太一臉驚愕，掃了眼守在門邊的婆子們一眼。
婆子們全都低下來，她們本來是想提醒四太太和裴姝姝的。
只是姜舒綰一個厲眼，只叫她們嚇的不敢動彈。
乖乖。
以前只知道少奶奶是個大方的主子。
沒想到一個眼神這般嚇人。
眼神冷酷嚴厲，倒不像一個溫婉的官宦小姐。
眾婆子都低著頭，還時不時用眼角瞟姜舒綰。
之前姜舒綰一個眼神殺，凌厲非常。
現下倒是收了鋒芒，看起來玉人仙女一般好看精緻，不帶一點殺氣。
少奶奶這臉也變的太快了吧。
眾下人膽戰心驚的，一邊害怕姜舒綰，一邊又害怕四太太責怪。
「算了，你們下去吧。」
四太太見她們這樣子，就知道自己想隱瞞的事十有八九叫姜舒綰聽個正著。
她也沒為難這些下人，叫她們下去了。
裴姝姝抬頭委屈的看了眼姜舒綰，有心想說什麼，叫四太太扯了扯袖子。
小姑娘低下頭，拿著竹簍去加炭了。
她眼圈紅紅的，可想是受了不少委屈。
「叔母病了，怎麼不與我說一聲，我與叔母請個大夫過來。」
「不用了，我已經請過大夫了，只是染了一些風寒罷了。」
剛裴姝姝還說是凍病的，現在又說染了風寒。
看來四太太是一心想為溫氏遮掩了。
姜舒綰在四太太床前坐下來，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打量四太太屋子。
四太太屋子陳設比之溫氏差了好大一截。
無論是桌椅板凳，還是各種擺件，都不是一個層次的。
這也正常，畢竟溫氏才是侯府的主母。
又是皇商出身，嫁妝遠比四太太多的多。
只是溫氏還剋扣她的份例，真是小氣了……
姜舒綰坐在屋裡，感受著空氣里的寒意。
四太太有兩盆上等炭的分例。
裴姝姝與她一樣。
兩母女加在一起，就有四盆。
只刻屋子裡卻只點了一盆，而且還是中等的炭火。
果然跟上一世一樣。
姜舒綰目光一斂。
上一世，也是年後，她當時在屋裡盤帳。
伯夫人突然興興沖沖從屋外進來，幸災樂禍的說溫氏因為剋扣四房的炭火被老太太訓斥了。
上一世，跟這一世。
都是二月大雪，三月化雪天，又加上倒春寒，冷的炭火價格飆升。
若按著往年的份例，還是給四太太、裴姝姝兩盆炭，價格就要多出四五倍。
溫氏心疼銀子，就把上等炭換成了中等炭。
數量也不給足。
中等炭燒著煙大，熱量也不比上等炭。
天氣又冷，一月沒過半，四太太便將炭燒完了。
她原想著開春了就好，沒想到今年天氣詭異，三月開春了都這麼冷。
只能自己添銀子進去買炭。
然而她嫁妝有限，現下炭價又貴。
裴姝姝也是及笄之年，要想看人家準備嫁妝。
為了省錢，四房太太就把裴姝姝的炭火給添上了。
她自個就點了下等炭，還只一盆，將就著用。
果然沒幾天就凍病了。
叫裴姝姝知道後，裴姝姝發了好大的火。
不過四太太叫裴姝姝和下人們不許外傳，便一直沒有暴露出來。
後來四太太病情加重，昏迷過去，裴姝姝一氣之下捅到老太太面前。
才叫溫氏受了訓斥。
伯夫人聽到消息，幸災樂禍，便把這事當作笑話說給姜舒綰聽。
姜舒綰這幾天忙著調理裴老夫人的身體，沒想起這事。
今日剛好忙完，想起這事，便帶著小桃過來了。
小桃也是長了見識。
四房太太和裴姝姝也是府里正經主子。
大冬天的，竟然會凍病。
這幾天裴姝姝搬進來四太太屋裡，除了照顧四太太，也是為了省炭火。
這兩位主子住一起，竟也只能湊一盆中等炭。
過的有點寒酸了。
「叫世子媳婦看笑話了，只是這絕非太太之過。」
「實在是今年炭價太高了，太太以往對我們也是比較好的。」
四太太也是一臉尷尬，叫小輩看見自己這樣，相當沒面子。
但她還是選擇維護溫氏。
溫氏以往就剋扣著四房。
只因她丈夫四房老爺，沒甚出息，整日不是無所事事，就是在外邊鬼混。
她娘家也不給力。
溫氏逮著軟柿子沒少拿捏她們四房。
不過溫氏要靠菩薩心腸搏名聲，又加上裴姝姝在老太太面前頗有些臉面。
所以剋扣起來也不是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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