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渾身疼痛，特別是那沉甸甸的點翠鳳冠將她的頭壓得死死地，很疼。
「小姐……我給你卸妝吧。」錦兒低沉著嗓音強壓著聲音里的難過說道。
趙明月眼眸一沉突然站起來，連蓋頭都不讓掀，直接道，「卯時了是不是？」
錦兒，「回小姐，是。」
趙明月伸手放在錦兒的手中，道，「你扶著些我，我去給公公婆婆請安。」
錦兒詫異，「啊？小姐不卸紅妝嗎？」
趙明月只把蓋頭掀開眼前的部分能看路就行。
然後便往慈恩堂去。
「卸紅妝？我夫君都沒來，我怎麼能自己卸紅妝？」
大齊國的規矩，新娘子的紅妝必須由新婚夫君來卸，否則視為禮未完成。
當然，趙明月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她既然要穩坐府中少夫人的位置便不能在禮節上有一點紕漏，否則將來被人拿住把柄說她不是少夫人她也沒辦法。
大冬日的還很凍人，這個時辰天也未亮，走著漆黑的路，迎著呼呼的風，趙明月的臉被風颳得生疼。
她也更加清醒了些。
慈恩堂前，趙明月規規矩矩的跪地，「兒媳霍趙氏前來給父親母親請安敬茶。」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然後便立刻亮起了燭火，一個嬤嬤裹著厚厚的披風快步出來，「少夫人，快起來，公主叫你屋內說話。」
嬤嬤在看到趙明月的一身紅妝的時候驚呆了。
這……這少夫人是什麼意思？
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來給婆母請安？
「多謝嬤嬤。」趙明月艱難的撐著錦兒的手站起來。
嬤嬤回過神來主動上前扶著，側眼瞧見少夫人面上凍得紅彤彤的，說話時嘴裡還哈著氣兒，可見被凍得不輕。
可是哪怕如此，她還是恪守禮節一點不敢忘。
如此模樣，嬤嬤是喜歡又心疼。
進了屋內，趙明月便不進內間只在外間站定。
嬤嬤立刻明白了她的顧慮，說道，「駙馬不在這兒，少夫人進去吧。」
趙明月心中詫異，卻不敢表現出來。
沒想到，老子和兒子居然是一個德行。
「是。」趙明月跟著嬤嬤進了內間，見正有人伺候著長公主起身。
她走過去接過侍女手中的梳子親自給長公主梳頭。
前世她也見過幾次長公主，但是都未曾這麼近距離的看過。
如今這麼近距離看，才看到長公主雖已是人到中年卻肌膚嬌嫩如二十歲，風姿綽約，風韻猶存。
長公主在看到她一身紅妝的時候也是驚訝了，「你怎麼還穿著？」
趙明月立刻放下梳子跪下，「母親恕罪。」
長公主親自扶她起來，貼心安慰，「我知道昨日凜然做的過了你受了委屈，我會教訓他的，你換下來吧。」
趙明月知道她誤會了，以為自己是故意穿給她看要她憐憫她的。
於是解釋道，「『紅妝衣，夫君褪』這是規矩，兒媳怕自己褪了紅妝會不被夫家承認身份，這才不敢擅自褪下，還請母親做主。」
規矩又有言『夫君不便，婆母可褪』。
所以，雖然霍凜然不在但可以讓長公主代勞。
嬤嬤和侍女們當然是明白了趙明月的意思。
紛紛震驚了。
這少夫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長公主親自給她卸妝發。
簡直膽大妄為。
這也是趙明月的算計，今日只要長公主順從了她，從今往後她在府里的地位便無人敢質疑。
嬤嬤，「公主，讓奴婢給少夫人卸吧。」
長公主沒說話，只是看著趙明月。
趙明月眉頭一鎖委屈上了， 淚眼婆娑道，「可是嬤嬤不是我的婆婆啊……難道……」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長公主，「難道是母親確實不想認我？是因為我不是母親看中的兒媳婦兒嗎？」
這話點醒了長公主。
她這才想起趙明月是被換親的那一個，她也是委屈的。
她頓時便軟了心，拉著她坐下，「我親自給你卸。」
在眾人震驚的眼光下，長公主親自給趙明月卸了紅妝。
而也正是長公主的這一舉動，奠定了趙明月在公主府不可撼動的少夫人地位！
長公主看到趙明月額頭被喜冠壓得深深的紅痕，自責不已，「你辛苦了。」
若是她早知這姑娘這麼倔，她該昨晚知道凜然不肯去新房的時候就去看看她的。
趙明月臉上微笑著，一頭的輕鬆真舒服。
「謝謝母親疼愛，我來伺候母親梳妝。」她不說自己委屈，反正長公主看得見。
而且能說得出來的委屈，都不算是委屈。
趙明月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伺候長公主穿衣，盤發，上妝……
累的她手腳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到了敬茶的環節，長公主不僅沒刁難，還給了豐厚的見面禮。
一套粉珍珠頭面和一萬兩的改口費。
回去的時候錦兒嘰嘰喳喳的在趙明月耳邊說話。
「那套粉珍珠的頭面看著就很值錢，小姐，長公主好大方啊。要是駙馬也在就好了，他給的肯定也不少。」
「咦，你說為何駙馬和少公子都不在府中呢？難道他們二人都有事兒？」
趙明月淡淡的道，「沒關係，父親遲早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再敬茶就是了。」
至於霍凜然，他回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自己的身份是長公主親自定下的，他想反悔也不行了。
回去後趙明月便好好地睡了個回籠覺，直到午時才起來。
吃了飯，她收到了一封信。
「小姐，二小姐說什麼？」錦兒好奇的問。
這封信是二小姐讓人遞來的。
趙明月看完嘴角都是晦暗不明的笑。
趙繁星這個蠢貨，居然給她寫信說霍凜然昨晚去青樓找花魁喝花酒去了，讓她去青樓找人去。
不僅如此，還貼心的給了幾個名字，說那些都是霍凜然的紅粉知己，讓她早做打算。
趙明月把信遞給錦兒，「書桌上放著吧。」
錦兒瞥了一眼信的內容，驚訝又憤怒。
「啊？姑爺居然在新婚夜去青樓喝花酒……小姐，你要不要聽二小姐的以絕後患？」
趙明月看了眼錦兒，目色冷冷的，「你的意思是讓我像個潑婦一樣去青樓大鬧一場讓公主府丟盡臉面，讓霍凜然對我厭煩唾棄？」
錦兒呆住了。
她……她完全沒想到 這一層。
她只是想讓小姐出氣，沒想到小姐去大鬧後帶來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