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無畏者
「你們兩個能不能冷靜一點！現在義手還沒有——.」
凡德火急火燎地從砂屋裡跑出來，它在心裡狂罵同伴的耐心。哪怕忍多個半分鐘再出去狀況也會比現在有利，結果兩個白痴竄得比兔子還快，怕不是到現在已經和使者對上了··
它停在怪物們後方，和大家一樣目瞪口呆。幽谷那狹窄的入口被姬懷素一劍生生劈成了平原，凡德正好見到楚衡空一拳將落魂打飛到天上！
「你們就忍半分鐘會死啊！」凡德呻吟。
落魂在空中轉身，平伸雙手無聲落地。他受了那般沉重的打擊，面上卻看不出一點傷勢，語氣也聽不出波瀾。
「那惡魔說得沒錯，你們實在該等久些的-—---沒有聖柱的加護就匆忙踏上戰場，再有勇氣也是死路一條。」
「口氣還挺大啊，欺軟怕硬的廢物！」楚衡空說。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與鄙夷，就像遊俠故事中拔刀相助的俠客。沒有什麼原因無關什麼大義，心中不平看不慣惡行，便要怒髮衝冠血濺三尺。
落魂的眼中首次有了感情，那是因冒犯而產生的陰霾。他將小書綁在腰間，
慢慢握緊指虎。
「不好意思，夜行先生。請將這個人交給我吧-——」落魂緩慢地說，「教育初來乍到的新人，也算是我的義務。」
夜行略一點頭，沒有說話。兩人同時躍起，似紙片般輕盈地飄向空中，幾乎在同一時間，閃亮熾熱的劍鋒橫向斬過他們曾占據的空間。姬懷素站在原地出劍，她的劍鋒極長而文極寬，火劍刺入砂石，仿佛扇形的光火掠過幽谷。而後砂石堆疊的山壁坍塌，海量的白砂壓向躍起的兩人。
只此一劍，她就將近半的山谷夷為平地。
兩位使者的身影被塵沙遮掩，無需溝通，楚衡空與姬懷素各自分開。姬懷素的掌中生成光滑如玉的光球，她托起光球拋向頭頂。此時狂嘯的風沙驟然停歌，
區區一線的空白將沙塵撕裂。帶兜帽的男人無聲出現在姬懷素的背後，反手斬出的長刀直取騎士頭顱。
漆黑的刀身斬入冰盾，姬懷素右手負盾擋在背後，攔住了悄然來襲的致死斬擊！
斬擊深入冰盾，姬懷素的盾牌被一刀斬碎。兜帽下的視線看向冰晶，又望向黃色的鋼鎧與空中的光球。「了不起。」夜行說。他抽刀隱入塵中，光球在兩人的頭頂上膨脹爆炸，化作密集的光雨灑落。
光·火·塵。戒律聖裁·光礫流火姬懷素抬手遙控流火，三分之二的火光追逐夜行而去，其餘則不受操控落向另一側的戰場。流火中有兩道身影穿梭，雖置身火雨卻不曾被傷到一次。楚衡空憑敏捷的身手閃避攻擊，落魂體型雖大速度卻全然不在其下。
他在火雨中出拳，巨大的擺拳砸向楚衡空的太陽穴。楚衡空一記高踢擋下攻擊，緊接著旋身使出襲向下盤的迴旋踢。落魂收小腿迴避踢擊，巨大的上身大幅度前傾，雙臂交叉使出擒抱。
但楚衡空單手拍地起跳躲過擒拿，他在空中顛倒身軀出腿，足尖點中落魂的左肩。落魂的左肩詭異地沉下，其上臂發力頓時一僵。這是以倒掛金鉤踢使出的截氣擊，靠意氣內爆殺傷重甲敵人的技藝。楚衡空藉此機會再度跳起，截氣擊的影響封鎖閃躲，他的腳後跟直砸向落魂的面門。
但是落只擊穿了空氣，身形龐大的恐懼使者憑空消失了。咆哮般的風壓自左側襲來，楚衡空立刻豎起畸形的左臂防守。落魂的重拳打中手臂，拳上的指虎在命中時震動，詭異的力量爆發將他砸入地面。
「殘光拳·朽。」
楚衡空右手撐地倒立彈起，以連續後手翻躲避重拳打擊，落魂的打擊落入沙地，令白沙變為灰敗的塵土。他捂著左臂起身，暫時不發動攻擊。被擊中的左臂從黑色變為衰朽的灰色，肉體正以驚人的速度老化，肌肉變為脆弱的纖維，似蛛網般潰散化膿，而後又因沉淪者的強大生命力而再生。
兩種外道力量正以他的左手為戰場激戰，如果被擊中的是其他部位，此刻的他已陷入性命危機了。然而這隻左手在戰局中派不上用場，因為其仍在頑固地刺向楚衡空的胸膛。他不得不用右手死死禁住自己的左臂，上半身的攻擊因此而被封鎖，他無法在戰鬥中動用雙臂。
「你向老翁索取過多，如果你懂得適可而止，你就沒必要自縛雙手—-」落魂一下下著指節，「也就不會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對上我這曾經的祈骨修士了。」
「死亡外道啊·—」
楚衡空活動著脖子：「依然是欺軟怕硬的廢物，一隻手夠用！」
「看樣子你對自己的生命，沒有絲毫眷戀。」
落魂變拳為掌，寬大的雙手似兩堵牆撞來。楚衡空起跳出腿，足背直抽向落魂的頭顱。落魂沒有閃避，維持著前沖發力的架勢，他的身側飄起灰色的霧，那是標誌死亡到來的歷史迷霧。
「沉。」
踢擊沒入霧中，像是陷入了無限的空間，分明近在哭尺卻無法寸進。落魂趁機抓住楚衡空的腳踝，衰朽的力量侵入肉體，褲腿下的肢體瞬間干老朽如枯枝。落魂因此而占據了力量優勢，他用可怕的蠻力捏碎腳踝，然後如揮舞棍棒般將失去行動能力的楚衡空砸入地底！
過大的力量使得地面震動，骨骼爆碎的聲音讓怪物們痛苦地捂上耳朵。落魂的動作沒有停下，他左足抬起奮力砸下，毫不留情地施加追擊。但是落魂的腳掌反過來彈向天空，緊急生成的罡氣甲攔截了他的攻擊。
楚衡空滾出沙坑，用不滅功勉強恢復傷勢，一記掃堂腿絆住落魂支撐軀體的右腳。這一擊準確打亂了重心，龐大的男人被絆倒落向後方，楚衡空趁機抱臂前沖，手肘直撞向落魂要害。
此時此刻落魂無處借力，縱使再以迷霧阻攔攻擊，楚衡空也有時間變招。可是頂心肘再次落空，就像之前那記無端失敗的鐘落一樣。是類似於曾經影巨人的瞬間移動嗎？還是超越反應能力的極快速度？絕非如此！楚衡空清楚地看到了整個過程，落魂的龐大身軀在霧中模糊，淡薄，他在受擊前的一刻隱入了歷史迷霧！
「散。」
歷史迷霧中傳來喚聲，落魂凝聚身體出現在後側。他以狠辣的肘擊擊中楚衡空的側肋，而後推著殺手一路前沖，將其撞入巨石！堅硬的手肘直砸進楚衡空的心口！
楚衡空咳出一口鮮血，他硬撐著仰頭撞向落魂的腦袋。然而頭槌落入迷霧，
不可接觸的防壁再一次防禦住攻擊。落魂如展翅般大幅度展開雙臂，旋渦般的霧氣纏繞在他的雙拳。
「殘光拳·繚繞。」
霧氣浸入指虎，讓落魂的兵器變形，形成白骨質地的鋒利獸爪。他退後一步，為自己騰出更多的攻擊空間，而後冷酷精準地出拳，猶如屠夫斬向被吊起的家畜。
「肩胛。」
獸爪擊中楚衡空的右肩，衰朽的時光之力突破了意氣防禦，尖爪攪碎殺手的肩腳骨！收拳時彎曲的爪尖挖出大片的血肉！落魂的側臉仿佛岩石雕刻出的屠夫相，他以迷霧擋住楚衡空的踢擊，再一次出拳。「右臂。」右手臂骨粉碎！「右手腕。」右手手腕粉碎！「咽喉。」獸爪洞穿咽喉！「腿骨。」雙拳擊碎雙腿！
「腕骨。」「肋骨。」「額骨。」「腳踝。」「肝臟。」「肺部。」「腎臟。」落魂維持著穩健的節奏出拳，以歷史迷霧防禦住楚衡空的反擊，依靠持續不斷的攻擊將其壓制在巨石坑內，而後不斷地毆打！不斷地毆打！用冷厲的攻擊將敢於反抗的敵人完全解體！
「求您停下吧！」捂住耳朵的怪物們痛哭著嚎叫，即使被恐懼逼迫到了極點，殘存的人性還是讓他們發出了聲音。「使者大人！求求您！發發慈悲！」
「我有義務讓新來的生命意識到—————.」
落魂冷冷地說，「反抗夢魔之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殘光拳·集束！」
他雙拳擊出，凝聚的氣力於拳鋒中爆發，將楚衡空徹底打飛出戰場，落入砂屋聚集的迷霧深處中。落魂甩乾淨拳上的血肉，他一步步走入迷霧，思索著將要對膽大包天的反抗者說些什麼·思索著將會聽到其何等懊悔的豪哭.
可是，他能想到的一切全都沒有出現。落魂只看到了戰士的身影。存在迷霧彼端的，是拖著殘破身軀站起的，無畏的人形！他的眼神與戰鬥開始時一模一樣，兇狠得讓落魂也感到心驚。
在那男人的背後，有一群人拖著鋼鐵似的手臂跑出，為首的眼魔大吼：「兄弟！用這個！」
「休想。」
直覺讓落魂採取行動，他沖向人群企圖奪取那隻義手。然而青色的圓環浮現而出，以他的落腳處為中心，熾熱的火柱沖天而起。
「青燒。」
高等惡魔的力量？
落魂緊急構築霧氣防壁，以霧氣封閉周圍擋住惡魔的火焰。有齒輪咬合的聲音自火焰對側響起，他隱約看到殺手抬起了手臂。落魂當機立斷隱入迷霧，在絕對安全的霧中積蓄力量，緊接著落魂出現在楚衡空的背後，雙拳帶著殘破的光影齊齊轟出。
「殘光拳·逆光輪！」
沒能命中。沒有手感。瞬移後的拳擊僅僅擊中高速行動的幻影。落魂看到自後方投來的男人的影子，楚衡空就在背後冷冷地看著他。他以迷霧護住後背，準備前撲，但是沒有攻擊。殺手依然站在原地。
躲閃攻擊後的楚衡空一動不動，他的身體各處仍存著慘烈的傷痕，與先前唯一的不同之處，不過是接上了一隻銀色的左臂。落魂意識到了真相，楚衡空根本未從先前的擊打中恢復，他不過是憑著毅力強撐。
「散。」落魂再次隱入迷霧，這一次他飛向殺手的左側，他要一擊刺穿殺手的頭顱-
—一然後，落魂的視野被黑暗覆蓋。
楚衡空振臂，出拳，銀色的左拳貫穿迷霧，指節分明的拳背正正砸中落魂的面門。落魂的五官如旋渦般扭轉至中心，龐大的身軀雞仔般飄起。而後炸響暴起，狂風吹散迷霧，整個海底幽谷在這一刻開始震動。殺手帶著怒意發力，將恐懼的使者砸入地底！
落魂深深陷入大地，雙眼因過大的衝擊而翻白。他的體內不斷傳來骨骼破碎的聲響，先前以連打給予楚衡空的所有傷害，因這一拳在他的體內同時爆發！
楚衡空抬起左手，冷冷說道：「你的拳法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