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日天馬剛剛落地,就有家奴過來跪在地上,躬著背等李子安下腳。
李子安沒有踩下去,縱身一躍就下了馬,說了一句:「以後不用這樣,把馬牽下去就行了。」
這個家奴很年輕,才十七八的樣子,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緊張兮兮的樣子:「老爺,是小奴做錯了什麼嗎?請老爺責罰。」
李子安伸手將他拉了起來,笑著說道:「你什麼都沒做錯,我跟從前的張老爺不一樣,我不喜歡這些。你是天奴,我也是天奴,自己人不為難自己人。」
年輕的天奴眼巴巴地看著李子安,就這麼一句話,他感動得快哭了。
李子安又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小奴叫林雙,老爺叫我小雙子就行了。」林雙恭恭敬敬地道。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將馬韁遞到了林雙的手中:「去吧,好好干,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林雙牽馬下去了。
李子安回到了他的房間裡,一進門就看見了秋蟬,她的身邊還放著一隻精美的木盆,盆里還有毛巾什麼的。木盆的旁邊放著一隻銅壺,那銅壺的做工也很講究。
這是洗腳姑娘等著給他洗腳。
秋蟬見李子安進門,早早的就拜了下去:「奴婢拜見老爺。」
李子安的心中莫名一聲嘆息,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墮落啊。
「老爺,你坐下,我給老爺洗腳。」秋蟬恭恭敬敬地道。
李子安走了過去:「不用,你下去休息吧。」
他一個大老爺們,讓一個小姑娘給他洗腳,他不忍心。這個秋蟬不過十七八的樣子,放地球上也就是一個高三打一的學生,讓這么小一個女孩子給他洗腳,他的心裡會有犯罪的感覺。
秋蟬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李子安,烏溜溜的眸子裡轉眼就泛起了一層水霧。
李子安看見了,慌忙問道:「你怎麼啦?」
秋蟬的聲音哽咽了:「老爺,奴婢、奴婢做錯什麼了嗎?」
李子安將她扶了起來,溫聲說道:「為什麼這麼說?」
秋蟬說道:「老爺,我是專門伺候你的奴婢,我就是給你疊被子、洗腳的,你要是不讓我給你洗腳,我……我還能幹什麼?」
李子安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了。
他雖然也是天奴,可是他這個天奴卻從來沒有體驗過為奴的感受。最多也就只是在剛來劍宗的時候,受到了一點歧視,但那也是當場就打臉回去了。他何曾寄人籬下,跪在地上伺候過人,自然也就體會不到秋蟬的感受。
「老爺,今天我在街上碰到了我阿爹和娘親,我跟他們說老爺是個很好的老爺,對我們下人很好,我阿爹和娘親還很高興,我娘親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伺候好老爺,可是……老爺你都不讓我給你洗腳,我、我真沒用。」說著說著,兩顆眼淚就從秋蟬的眼角滾落了下來。
李子安嘆了一口氣,坐到了床榻上:「那個……你來吧。」
他是心疼她一個小姑娘,不忍心讓她乾洗腳這種事,可是卻把她惹哭了,好事辦成了壞事。他心中也有了一個覺悟,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天奴生而為奴,有些東西不是他能改變的,他能做的就只是入鄉隨俗,順其自然。
秋蟬破涕一笑,跟著就拎起銅壺往木盆里倒水,倒好了水,她又跪在李子安的面前,為李子安脫掉靴襪,小心翼翼的捧起來,放在木盆里。
水溫剛剛好,不燙腳也不涼。
秋蟬溫柔而又仔細的為李子安洗腳,李子安的腳一點都不髒,但她洗得很仔細,還帶按摩。
洗腳,李子安在地球上沒有享受過的項目,卻沒想到在天界享受到了。他在地球上從來沒有經過什麼你不正經的場合,卻沒想到到了天界卻成了春風樓的老闆。這究竟是世事難料,還是天意難測,他已經分不清楚了。
不過,秋蟬的手法真的不錯,這腳洗得他渾身舒暢。
「秋蟬,你家裡除了爹娘,還有什麼人?」李子安跟她聊起了家常。
秋蟬脆生生地道:「回老爺話,我家裡還有個弟弟,才八歲,不過已經能幹放羊的活了。我家是劍宗的農奴,每年交了稅賦就沒什麼剩餘了,所以我弟弟特別瘦。現在好了,我被選上做老爺的奴婢,有飯吃,有衣穿,每個月還能領一點錢,等拿了錢,我就給我弟弟買點肉補補身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里閃爍著神光,那是她對好日子的嚮往。可對於李子安來說,聽見這些話卻讓他心酸,還有點自責。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是他小時後學過的文章,那個時候他對舊社會的財主狗大戶充滿了憎惡,對廣大勞苦百姓充滿了同情。卻不想,有朝一日他活成了自己痛恨的樣子。
秋蟬將李子安一隻腳拿了起來,放在了她的腿上,然後用毛巾擦拭上面的水澤。
李子安莫名緊張了起來,他的腳放的位置太敏感了,有些感覺和神經反應沒法避免,這也加重了他的負罪感。可是他擔心他要是把他的腳挪開的話,她有該擔心是她什麼地方沒有做好,又要傷心了。
秋蟬又將另一隻腳捧起來,也放到了她的腿上,然後伸手去拿另一條毛巾。她的手有點短,上身伏了下去。
李子安咬緊了牙齒。
「老爺,我讓你不舒服了嗎?」秋蟬緊張兮兮地道。
李子安慌忙回道:「沒有沒有。」他跟著又轉移她的注意力,「對了,我給你點錢,你拿回去給你爹娘,讓他們給你弟弟改善一下生活,八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是不吃好,以後個子就長不高。」
「老爺,我……」秋蟬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李子安也不管她答應不答應,直接從藏界指環之中取了十枚劍幣出來,放到了秋蟬的手裡。撐著秋蟬愣神的時候,他也趕緊把他的腳從她的腿上挪開了。
秋蟬這才回過神來,緊張兮兮的樣子:「老爺,這太多了,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這……我不敢要呀。」
李子安問她:「我是你老爺對不對?」
「對啊,你是我的老爺,很好的老爺。」秋蟬說。
「老爺說話你要聽,對不對?」
「嗯,老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秋蟬好乖巧。
李子安說道:「老爺讓你把錢拿著,明天送家裡去,老爺的話你聽不聽?」
「我……聽。」秋蟬的眸子裡淚花閃閃。
李子安笑了。
就算做狗大戶,那也要做一個不一樣的狗大戶。
「老爺,我給你寬衣。」秋蟬站了起來,她要化感動為行動。
李子安慌忙說道:「老爺我還不想睡,要琢磨一些事情。」
「那、那我給老爺暖被窩。」秋蟬說著就要給自己寬衣。
李子安懵了。
她負責的那些工作里,還有暖被窩這一項嗎?
好在,就在他兩個頭一個大的時候,房門開了,阿刁走了進來。
秋蟬那隻已經抓住自己的腰帶,準備往外一拉的手頓時僵住了,轉而給阿刁行了一個雙腿微曲,雙手交疊下壓的萬福禮:「奴婢秋蟬,見過管家大人。」
阿刁說道:「你下去吧,我有機密要事跟老爺談。」
「是。」秋蟬跟著收拾腳盆、銅壺什麼的下去了。
李子安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當老爺實在是太危險了,完全就是高危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