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聲悶響。
某人就如斷線風箏般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月弧般的血線,啪地一聲重重落回了地面。
在與冰涼地面貼合的一瞬,她渾身也是一陣劇顫。
而那雙放大的雙瞳,也滿是一副驚恐之色。
不……不。
這怎麼可能?!
怎麼會……這樣?
我,我的靈能被……被?!嗚?!
「嘔!!」
獨孤雲晴臉色一陣陰晴變幻,哇地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強烈的劇痛猶如跗骨之蛆般直衝上她的心神。
她的俏臉已變得慘白,看著眼前的邪影竟然忍不住有些哆嗦起來:
「你們,不,不對!!你……你是……魔修?!」
「這股力量……這股力量不屬於靈修才對!!」
「你,你——」
啪!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獨孤雲晴整個人忽又被一股巨力拍飛了出去。
雄渾的靈氣倏然侵入了她的嬌軀,恍若蟲豸般瘋狂地沿著四肢百骸。
嗚!!!!
獨孤雲晴在地上翻滾了七八圈方才再次停下來。
她面露猙獰地蜷縮起了身子,這延及全身的痛感已快要讓她昏厥過去。
每一寸肌膚,每一寸神經,每一寸血肉都在嘶嚎哭訴著,渾身的痛楚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硬生生撕開一般。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月珀……你在哪……
月珀……
獨孤雲晴顫抖著重新抬起頭來,視野已變得分外模糊。
她拼命地環顧四周尋找著那一抹熟悉身影,只可惜在擂台之上,眼前不過是漆黑一片。
「。」
邪影望著癱倒在地不停顫搐的獨孤雲晴,竟徒生出了一縷憐憫之色。
「獨孤氏養出的深閨大小姐啊,還真是可悲。」
「若是換個氏族,說不定是個天才。」
?!
獨孤雲晴聽著詭異的聲音,驚恐地怔了一瞬。
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強烈的拉扯力便從天靈蓋猛然傳了下來。
咿?!!
獨孤雲晴面色一猙,身體突然變得輕盈了幾分。
她只覺視野一轉,直接被提著頭髮強行從地面上拽了起來。
一隻巨手猶如捏蹴鞠般輕而易舉握住了她的腦袋。
而當她看到眼前之人的面目時,她的神色更是驚恐萬分:
「你,你……你要做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我可是獨孤氏的大小姐!!」
「若是對我動手動腳,你——」
「——」
只聽得噗的一聲。
獨孤雲晴身體劇烈一抖。
欸?
感受著腹部突如其來的涼意,她愕然張大了嘴巴。
待僵硬地俯首望去,一條纖細的血藤已貫穿了她的小腹。
颯颯寒流沿著藤蔓又一次席捲入了她的身體,體溫驟然降至了冰點。
看著眼前龐大的身軀,她驚恐地睜大了粉眸,唇齒不住地打著顫,卻再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
你……是?!!
「噗嗤!」
伴著耀芒呼掠而過,艷麗的紅色藤蔓飛快從小腹中抽了出來。
獨孤雲晴又是一趔趄,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撲去。
然而與此同時,數條猩紅的藤蔓已又一次接踵而至。
噗噗噗!
「。」
獨孤雲晴精神一恍,撲通跪在了地上。
她瞳孔劇烈地震顫著,伴著體內一陣血氣翻湧,哇地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怎麼會,這樣?」
看著掌心的血跡,獨孤雲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粉眸。
不該是……這樣的啊……
不該是這樣的啊!!!!
我怎麼會輸。
我怎麼會輸!!!
「……」
她勉強撐住了搖擺不定的嬌軀,雙手顫顫巍巍地握住了貫穿嬌軀的藤蔓。
而在她的眼中,藤蔓就恍若無數條扭動的觸手一般。
它們暗暗譏笑著,百般嘲諷地蠶食著腹部的血肉組織。
『這就是獨孤氏的本事?』
『也不過如此,怪不得被踢出十三姓氏,如今的獨孤氏也不過是廢物一群!』
『這已經不是曾經的獨孤氏了。』
『區區一個小丫頭,還想光復氏族?』
『真是可笑。』
『桀桀桀……』
「。」
不,不對……
和獨孤氏沒有關係!!
獨孤雲晴貝齒不斷地上下廝磨,俏臉已是一片慘白。
明明是……第一次出家爭光。
明明是為獨孤氏爭一口氣的!!
我怎麼會……倒在……這裡?
是我能力不足……
和獨孤氏……沒有關係……
獨孤,從來沒有衰落。
獨孤雲晴怔怔地抬起頭來。
她看著琉璃天花板中倒映的自己,失神地愣住了。
對……嗎?
「——」
恍惚間,天花板砰然碎裂開來。
粗壯的藤蔓直接刺穿了天花板,四散紛飛的琉璃碎片化作了漫天細雨,悠悠蒞臨而下。
碎片混著血色,疾然擦過了獨孤雲晴的臉畔。
而碎片划過之處,無不是血肉橫飛。
「……」
獨孤雲晴潸然看著碎片雨降下,卻再沒了動作。
「爹爹,對不起……」
「晴兒……讓你失望了。」
——
——
天色漸沉。
此時,擂台之外亦是劍影錚鳴。
由於沒了獨孤雲晴的幫忙,月珀也只得與白雲辰近身相搏。
爍爍寒光宛若驚鴻般交錯起伏,純粹的靈能好似洪波般洶湧拍卷。
道道殘影在半空相撞炸響,霧林地形自是波動不斷。
兇悍的靈氣震得周遭都是一陣微顫。
空泛漣漪波不起,氣宏喧囂雲難依。
但任憑二人切磋了不下百餘次,也兀自分不出個勝負來。
「——」
須臾一剎,兩道殘影再度交織在了一起。
二者對視一眼,自是互不相讓。
「尹輕宸,你真的以為你們有勝算嗎?」
月珀眯眼注視著白雲辰,沉聲說道。
「靠那兩個廢物,怎麼可能進決賽!」
「那得試試才知道啊。」
白雲辰哂然一笑,水流般的靈氣孜孜不絕地匯入槍身之中,與月珀周身的觸手散發的靈能也並無二異。
靠著之前汲取冬見所儲存的靈能,白天還算是遊刃有餘。
不過這廝也不是什麼善茬,現在只能祈禱那兩兄弟能撐得久一些。
?!
感受著自身靈能流失,月珀猛地一驚。
這傢伙能吸收我的靈能?!
想畢,他也顧不得什麼局勢,連忙蹬出一腳與白雲辰拉開了距離。
看著一臉輕鬆的白雲辰,他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
「你用了什麼怪異之法?!」
「怎麼,作為靈修就不能有點壓箱底的東西嗎?」
「不過是些歪門邪道……若不是用不了靈技,你真以為自己能撐到現在?!」
月珀忿然凝視著白雲辰,彈指間,數條觸手掣然奔射而出。
只見得那諸多觸手忽地在半空擰作一股,倏地凝成了鑽頭模樣衝擊而來。
高速旋轉的觸手旋即形成了一股強勁的風場,吹得四周的林木都是一陣搖擺。
白雲辰見狀,也不得不認真了幾分。
而正當尋找手段格擋這一記之時,眼前的空間突然扭曲了一瞬。
一個不起眼的黑影咻地從中鑽了出來。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觸手前方。
!!!
白雲辰和月珀看到這一幕,皆是一震。
千鈞一髮之際,觸手的攻勢戛然而止,立馬散開包覆住了那黑影。
「啪嗒——」
一個由觸手組成的偌大黑繭就這麼落在了二人中央。
月珀看了看黑繭,又看了看白雲辰。
二者對視一眼,同時化作了殘影。
咚!
一丈水流槍被硬生生截停了下來。
「……」
白雲辰看著面前觸手凝成的盾牌,暗暗咂了咂舌。
而另一邊的月珀見此,卻儘是激動之色。
只要救下獨孤雲晴,白雲辰的勝算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下一來,贏得印記也不過是順水推——
「——」
正值二人再度交鋒之際,那繭殼也緩緩綻放開來。
而看到繭中的面容時,月珀瞳孔卻是猛地一縮。
「欸?怎,怎麼回——」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白雲辰騰手猛地推出了一記暗勁。
砰!
混合仇怨的一掌實打實落在了月珀的胸口。
只聽得月珀吃痛地悶哼一聲,直接被崩出了數尺遠。
但他的目光,卻僅是直直地望著那繭殼中的血人,整個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白雲辰見狀,也順著目光看去。
——
看著漫身是血的獨孤雲晴,他也不由得驚訝地挑了挑眉。
暫且不提周身傷勢如何,內部也可謂是悽慘不堪。
經脈盡斷,氣若遊絲。
這便是獨孤雲晴現在的狀態。
不過,她什麼樣子可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倒不如說……
如此最好。
「。」
白雲辰冷冷一笑,緩緩將槍尖高高舉起。
瞄著奄奄一息的獨孤雲晴的腦袋,猛地——
「小姐!!!!!」
伴著那撕心裂肺地怒吼,白雲辰也不知怎的忽感身體一滯。
砰!
一聲悶響響徹了白雲辰的耳膜,他整個人也倏然化作一道殘影,視野朝著後方飛速倒退而去。
幾乎瞬發的觸手根本沒有給白雲辰反應的時間,直接將之拍出了十餘丈之遠。
「哈啊……哈啊……哈啊……」
月珀劇烈地粗喘著,大量靈能伴著方才那一下揮發殆盡。
但此時的他哪還顧得上白雲辰如何?連忙一瘸一拐地跑到了獨孤雲晴身畔。
月珀顫抖著緩緩扶起了繭中的血人,感受著那微薄的呼吸,眼睛已是瞪得渾圓。
「小……小姐。小姐!!」
「……」
那血人聞聲也緩緩扭過了頭來。
在看到月珀的那一瞬,那張滿是血跡的面容上,滿是痛苦之色。
「月……珀。」
「好……痛……啊。」
「小,小姐……小姐你怎麼樣!!!」
月珀聽言瞬間慌了神,他連忙將靈能注入進了獨孤雲晴的嬌軀之中。
然而此時獨孤雲晴的氣息已幾乎微薄得感受不到,能清醒已是一個奇蹟,對於已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她而言,這點靈能也不過是無用之功。
「明知故問。」
「當然是……非常地疼了。」
獨孤雲晴面色猙獰地怒嗔道。
「小姐!!小姐!!!」
「千萬別睡過去,千萬別睡過去!!」
「小姐!!」
「對不起……我……失手了。」
獨孤雲晴猙然說道。
「丟了一枚印記,對不起……」
「沒關係,不過是一枚印記而已!!沒關係!!」
「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展示機會。」
她神色黯淡的喃喃輕言著。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沒關係,沒關係的!家主不會責怪你的!!」
月珀緊緊握住了獨孤雲晴的手掌,大聲回應道。
「是我……是我保護不周,沒有小姐的責任!!」
「……」
獨孤雲晴聽言,忽然微微一怔。
看著眼前的月珀,不知為何她目光閃爍了一瞬。
「月……珀……」
「我在,我在!!」
「我真的想要……復興……獨孤氏啊。」
「是我錯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
「小姐沒有錯!小姐一直非常努力修煉,一直,一直都……」
月珀已是泣不成聲,尤其是感受到獨孤雲晴的體溫流失。
他拼命攥緊了她的手掌,生怕一個不注意溜了下去。
「一直都?」
獨孤雲晴慘然冷笑了一聲。
她不甘地看著月珀,在慘白的面容下笑容顯得分外猙獰。
「可爹爹他們……從來沒有注視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