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應龍之子？如今血脈稀釋得很，就他也配稱是應龍的血脈？』

  『桀桀桀~哪怕他是，就憑它一個人，又有何勝算可言？』

  『欸~此言差矣，當初父皇也是孤身迎對萬千異獸的，倒不如說這小子有幾分膽識。』

  『哼，我看未必，畢竟——』

  「。」

  聽著耳畔細若蚊嚀的呢喃，白雲辰幡然甦醒了過來。

  可當他想要睜眼之時，眼皮就如同是灌了鉛似的，沉得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如今就恍若身處某個斷崖之中，意識不斷地朝下墜落著，那失重之感引得他心理一陣發毛。

  不僅如此，身體四肢皆像是被鐵鏈固定在了某處，任憑他再怎麼用力，浮響起的也不過是一陣嘩啦嘩啦的鐵鏈悉索聲。

  而這一幕，他竟感到了一絲熟悉。

  『呀~這小娃好像醒了？』

  『哼，若是這麼脆弱，我反倒真覺得沒意思了。』

  再眾多沙啞嗓音響起的同時，那鎖鏈忽像是活了過來，直接刺破了白雲辰的肌膚，迅猛地刺入了經絡內部。

  一條條粗獷的鎖鏈就這麼蠻橫地灌入身軀，白雲辰頓感身體一震劇顫。

  而此時，他也已驚得戰慄了一瞬。

  這，這是什麼情……

  「——」

  霎時間，悽厲的嬰啼頓時響徹了耳畔。

  「唔？！」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白雲辰驚惶地探出靈識看向了自己的身軀。

  渾身的經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崩壞腐蝕，而無數根鏈條就好似貪婪的騰蛇般，瘋狂地吸食著他的骨血與靈能。

  但這一次的感覺，可並非靈器試煉那般虛幻。

  「啊啊啊啊啊！！！」

  白雲辰嘶聲痛嚎著。

  每一口喘息，就像是有千百根銀針在刺扎著嗓子。

  劇烈的疼痛就像是要將他整個人撕碎一般，四周的鎖鏈還在一條接著一條灌入身軀，而如今的他，身上已滿是猙獰的血洞。

  ！！！

  白雲辰疼得猛然睜開了雙眼，而眼前之景，已是一片迷濛混沌。

  視野之中的，也僅僅是無數漆黑而扭曲的鎖鏈。

  他甚至看不清那鎖鏈的真實形體，只知曉，它們仍是在一口一口地吞噬著自己。

  生機正在飛速銳減。

  聽著耳畔嘎吱嘎吱的聲音，白雲辰心神又是一恍。

  『饕餮之主，告訴我。』

  『你一路以來……為了什麼？』

  「你們……是誰？！」

  他看著面前老態龍鐘的幾個虛影，咬牙切齒地問道。

  「這裡是哪裡？！」

  「放開我！！」

  『呵，不愧是那個混蛋小子的後代，真是桀驁。』

  老者手藏於袖，悠然朝著白雲辰看了過來。

  而目光中，卻儘是戲謔之色。

  『你若是能掙脫，我便放開你。』

  ？！

  聽著老者話語，白雲辰面色一白。

  這不扯淡嗎？！

  他們設的靈技算計自己，若是自己能掙脫開，哪還有這麼多事？！

  『不行嗎？』老者笑問道。

  『那就等著被吃干抹淨吧。』

  「喂！！你們……」

  眼見諸長者紛紛扭過身去，白雲辰面色一慌。

  而身邊的鎖鏈哪那麼好說話？

  趁著白雲辰走神之際，猛然一口咬住了腳腕。

  ！！！

  火辣辣的灼痛瞬間比傳遍了整個腳掌。

  他惶然望去，可此時哪還見得著什麼腳趾，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嶙峋骨掌。

  看到這一幕，白雲辰愕然一呆。

  「啊！！！！！」

  此刻的白雲辰的生機已所剩無幾。

  他不住地抽搐著，看著下身淌血的森寒骨頭，絕望地張大了嘴巴。

  不……不能死在這裡……

  不能死在這裡！！

  『我再問一遍。』

  『你一路以來是為了什麼？』

  白雲辰聽言，怔了怔。

  事到如今，還要問這個？！

  自己**都生死攸關了，哪有時間回答這種白痴問題！

  說罷，白雲辰陰狠地咬緊了牙關。

  他看著周遭興奮擺舞著的鎖鏈，目光倏然一冷。

  【確認執行術法：九息服氣】

  提示音響起的剎那，一個漆黑的渦旋霎然凝聚於白雲辰的胸前。

  當看到渦旋時，白雲辰心中頓時一喜。

  只要汲取了靈氣，他便有翻——

  ——

  確實是汲取到了，不過汲取到的，卻是周遭那猙獰的鎖鏈。

  看著更加興奮撲涌過來的鎖鏈，白雲辰眼睛已瞪得渾圓。

  不……

  不不不不。

  不！！！！

  「——」

  修長的鎖鏈噗地貫穿了心口。

  『我最後問一遍，你一路走來，為了什麼？』

  『饕餮之主，回答我。』

  白雲辰沒有再言語。

  他只是怔怔看著還在蠕動的鎖鏈，神采頓時渙散開來。

  而與此同時，所有的鎖鏈也一股腦地疾撲而上。

  ……

  ……

  在視野的最後一刻。

  無數個長者身影紛紛浮顯而出，揣袖凝視著白雲辰的慘狀。

  看著白雲辰被鎖鏈撕碎吞噬，皆是一副譏笑的詭臉。

  「……」

  天地視我如芻狗。

  世人見我若草芥。

  問我……為了什麼？

  我還能為了什麼？！

  森森白骨顫顫巍巍地扒住了鎖鏈。

  那充斥著血絲的單個眼珠眈眈注視著長者，仿佛要從中噴出火來。

  眾多長者見此，都不由得微微後撤了半步。

  眼看還生的某人，滿是驚異之色。

  ——

  絕望的呼嚎幾近完全割裂了腔喉。

  他看著血肉消融的骨節分明的指尖，沙啞地淒笑了起來。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詭異的笑聲裹挾著幽深仇怨，跌宕地衝擊著眾長者的心神。

  襤褸的衣衫漸漸化作了碎屑，破碎的骨肉啪嗒啪嗒淌溢而下，露出了一具森森白骨。

  每往前踏出一步，都泛起陣陣漆黑的漣漪，猶如一副幽晦的水墨畫一般。

  他緩緩抬起頭來。

  看著周遭看戲的長者，又是猙然一笑。

  「我才是饕餮之主，我才是這身體的主人！」

  「不過是一群已死的蛆蟲，竟妄圖左右我神魂？！你們還真是不長記性。」

  「我一路走來為了什麼？在日靈境時不是解釋過了嘛。」

  「不過~既然你們想聽，那就給我聽好了！！」

  他滿是不屑地望著眼前諸人。

  臉龐的半邊白骨熠熠閃爍著黑光，幽詭的獠牙在身畔若隱若現。

  只見他骨爪狠然一攥，四周的空間就如同是被捏握住了一般。

  鎖鏈頓時劇烈顫動起來，無數黑光從細密的裂痕中沖盪而出。

  砰！

  瞬息之間，鎖鏈應聲炸裂。

  眾長者見狀，訝異一怔。

  眼看某人被團團黑氣所包裹，他們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此時此刻，白雲辰的靈技竟完全不需再經念咒和系統提示。

  而是真正地運用饕餮鎖所達到的——仇怨化己

  『。』

  其中一個黃袍老者看著眼前的白雲辰，面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要知道他方才可是賭的這廝撐不過這記的，這下要在賭局上賠上幾個子了。

  『你看，我就說吧~這小子可以的~』

  『哼。虛張聲勢……』

  話語間。

  白雲辰一個箭步已然衝上前來。

  他眼看著面前的老者，骨爪戾然一撲。

  咚！

  澎湃的氣浪掀得周遭山巒都是一陣劇震，渾厚的靈能霎時在崖壁上刮出了幾道深入溝壑的裂痕。

  而與此同時，黃袍老者的整個手掌也已是皮開肉綻。

  「……」

  看著猙獰的傷勢，老者心中也是一詫。

  不過僅此半息之間，某個瘋狗又已撲咬了上來。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

  迅疾的攻擊恍若連珠炮似的，一拳拳轟砸在老者臂膀上。

  老者漫不經心地阻擋著這連環攻勢，而那手臂卻已是血光四溢。

  「我一路以來……為的就是將你們這群傢伙吃乾淨！！！」

  白雲辰狠厲瞪凝著老者，鏗然說道。

  「不殺你們，我如何對得起月氏？！！」

  「……」

  蠻厲的拳威接連不斷轟砸而出。

  勢若行雲，璨似流星。

  即便是老者防守再過嚴密，也終是免不了差錯。

  「乓——」

  白雲辰迅撲而上，一口便咬碎了那護體氣障。

  萬頃仇怨肆溢翻湧，瞬間灌入了骨爪之中。

  ？！

  眼看著不斷顫動著的漆黑骨爪，老者駭然一驚。

  不過須臾間。

  饕餮之相顯現在了老者眼前。

  老者渾然呆住了。

  猶如眾星拱月一般。

  白雲辰披著千迭死氣，傲然咆哮而來。

  吼！！！！

  「——」

  伴著心底那烏鴉啼鳴般的聲音響起。

  白雲辰再度從夢中甦醒了過來。

  感受著方才如夢似幻的一幕，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

  那夢境……究竟為何物？看上去也不像是靈器所安排的門檻，難不成又是他人施加的幻境？

  但又為何會感受到如此熟悉。

  【叮——】

  【恭喜宿主突破靈器默契值限制】

  【系統解鎖新功能：點數抽獎】

  【點數抽獎：每次完成任務時，宿主將有一次抽獎機會，若對抽獎獲取不滿意，將有兩次刷新機會，每次刷新消耗魔魂點數*1000】

  【宿主當前魔魂點數：-8000】

  默契值？

  白雲辰聽著系統提示，怔了怔。

  原來離桑林時候那玩意還有這等用處？

  『嗯，它不同於你自己的饕餮鎖境界，默契值只能通過運用饕餮鎖提升。』

  『前陣子就已到達峰值，出於某種巧合……這次正好讓你突破了。』

  巧合？

  可我之前不是在那巷——

  話音未落，巷中的記憶瞬間又涌回了腦海。

  那黑白靈陣的光彩至今仍歷歷在目。

  白雲辰心神一震。

  是太極院設的埋伏？！那自己又是如何脫困的？

  『這個嘛……』

  「咔嚓——」

  交談之際。

  只聽得木門的門栓一陣叮咣作響，乓然砸在了地上。

  那門鎖軲轆軲轆滾到了白雲辰床畔。

  而看著門鎖，白雲辰又是一愣。

  「啊，就這麼壞了啊？嗝~」

  「哎真是麻煩，嗝~這未來的玩意還真是用不懂。」

  話語間，一個熟悉的面龐頓時映入了視野之中。

  白雲辰看著眼前的中年人，頓時皺起了眉頭。

  「獨孤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