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選哭著和際修出了門,李破星捏了顆旺仔小饅頭,扔到嘴裡。
輕輕一咬,嘎嘣脆。
他心裡想著,際修啊際修,你這回出去最好把這小三給我收拾乾淨了。
否則別他媽怪你星哥親自動手。
「哥……」章魚恭敬的獻上手中的零食,猶猶豫豫地說:「你把小選弄哭了?這樣是不是不好啊……」
李破星冷冷看他一眼:「哪兒不好了?」
章魚一看就是被那個小選的樣貌蒙蔽了心智。
呵!膚淺,看見個好看的都走不動路!
章魚硬著頭皮說:「那個,小選好歹是嫂子的親弟弟,你的小舅子啊……」
「咳咳!!!」李破星一瞬間差點被嘴裡的旺仔小饅頭給噎死,他拿起水杯,一口氣喝了半杯水,才把喉嚨里那顆小饅頭咽下去。
「……你說什麼?!」
章魚有點驚訝:「哥,你不會不知道吧?小選親口說的,說他是際修的親弟弟。」
李破星反駁道:「放屁,他在撒謊!際修沒有弟弟!」
章魚:「可是……你真不覺得小選和際修長的有點像嗎?」
李破星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像。
他當時在后街見到小選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和際修有點像了。
李破星皺了皺眉。
可如果小選真的是際修的親弟弟的話……為什麼際修那麼討厭他?
而且……際修還說他是孤兒。
際修帶著小選走到走廊上。
小選擦了擦眼淚,可眼眶還是紅紅的。
「哥哥……」他極小聲的喊了一聲。
「那個人他罵我……」小選的聲音委屈極了,「他還特別過分,他竟然威脅我,說不讓我叫你哥哥……」
際修一看到小選這副模樣,便覺得煩躁,他伸手摸了摸煙,沒摸到。
知道星哥懷孕之後,他就沒再抽過煙了,而且和星哥在一起,似乎都沒再出現過什麼煩心事兒,也沒有抽菸的必要了。
際修說:「那你就別叫我哥哥。」
小選沒想到哥哥竟然護著那個人,剛止住的眼淚就又快掉了下來。
「你……你真的和那個人結婚了嗎?為什麼啊?」
際修拿出終端,聲音冷淡:「和你有關係嗎。」
「哥哥……」
際修沒搭理他,而是撥打了父親的通訊。
「小選跑過來了,你派人把他帶走。」
父親沉默了會兒,說:「小選很想你。」
想我?
際修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小選,他整個人都乖巧安靜的像個漂亮的瓷娃娃,睜著紅通通的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
際修勾了勾唇角,聲音平靜地過分:「可你知道的,我厭惡他。」
父親聲音沉了下來:「際修,小選從小就喜歡你,你怎麼能說出……」
際修直接掛了電話。
小選臉色慘白慘白地看著際修。
他自小便知道,所有的人都是喜歡著他的,愛護著他的,除了哥哥。
哥哥似乎沒那麼喜歡他。
不過幸好,哥哥似乎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
爸爸,媽媽,一起玩耍的管家的兒子。
哥哥好像誰都不喜歡。
這樣,他心裡便覺得好受了些。
說不定哥哥也是喜歡他的呢,只是不善於表達。
——所有人都喜歡他,哥哥沒有理由不喜歡他呀。
他也知道「取藥」的時候可能會很疼,可那是他的哥哥啊。
哥哥一定也是情願的吧。
哥哥救弟弟,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
可他從未見過哥哥如此刻薄冷漠的模樣。
就那樣用平直的口吻說:「我厭惡他。」
原來他竟是一直被哥哥討厭著的。
小選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聲音都是微微顫抖著的。
「你……討厭我嗎……為、為什麼啊?」
際修看著小選這副模樣,皺了皺眉,越發覺得煩躁了。
小選從小就是這樣。
他受盡萬千寵愛,便覺得萬千人都理應要寵愛他。
他明明是自己一切痛苦的源頭。
卻又總是那樣一副天真無辜,爛漫無邪的模樣。
「討厭你就討厭你,還他媽需要理由嗎?」一個張揚而帶著戾氣的聲音忽然就插了進來。
小選回頭一看,竟然是李破星。
小選一看到李破星,就覺得害怕,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李破星嗤笑一聲,當真就像個為非作歹,蠻不講的惡霸一樣了:
「際選是不是,你他媽還真以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活在童話書里的小公主呢?!我告訴你,不光際修不喜歡你,我他媽看見你就都揍你。」
「我最後警告你一聲,別他媽在我們面前晃悠了,有多遠滾多遠去。」
他又走近了一步,直直的盯著小選,他眼睛裡一點笑意都沒有,口氣也愈發陰冷可怖,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威脅道。
「否則,我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人間真實。」
小選嚇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他覺得這個人兇惡的像電視裡的大反派,而且是能說到做到的那種。
他害怕地眼眶又紅了起來,他緊緊的握住終端,等李破星一走,他就要給爸爸告狀。
他可是第一次這麼被人欺負。
要讓爸爸狠狠收拾這個壞蛋。
李破星伸手拉住際修的手,說:「走吧。」
際修看了眼兩人走的方向,問道:「不回去上課了嗎。」
「我讓章魚給老師請了一天假。」
李破星牽著際修走了兩步,忽然又頓住了,他轉頭看著慘白著一張臉的小選,咧開嘴笑,露出一口陰森森的大白牙。
「嘿,際選小公主,你該不會一回家就告狀吧,嘖嘖……告狀就告吧,小公主嘛,告狀什麼的都是標配不是」
沒想到這人竟然一下就戳透了自己的心思,讓他覺得再向爸爸告狀,都變成了一種恥辱。
小選放開手中的終端,蹲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啊。
簡直壞的透頂了。
李破星拉著際修往前走了十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際選還蹲在地上哭。
李破星輕嘖一聲:「他這回估計會乖乖滾回家了吧。」
際修垂眸,聲音清清淡淡的:「……我們,其實是兄弟。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李破星從口袋掏出了一顆奶糖,放到嘴裡嚼了,然後又遞給際修一顆,口氣漫不經心的。
「我知道,章魚說際選剛進班就昭告天下,說他是你親弟弟。」
際修接過他的糖,緩緩拆開了的糖紙:「你不奇怪嗎……他是我弟弟,我卻那樣對待他」
「際修,我這個人有的時候腦子不太靈光,分不太清好人壞人,比如說宋靜染的那件事情就……但那件事情之後我就覺得……如果小修你討厭一個人,那麼那個人一定有令人討厭的地方。」
「而且……」李破星停頓了一下,笑著說:「我本來也挺不喜歡際選的。」
……如果你討厭一個人,那麼那個人一定有令人討厭的地方。
星哥這樣對他說。
際修看著李破星,覺得舌尖上的奶糖溢出香甜的味道來,那樣醇香的感覺,從味蕾直直蔓延到心臟。
他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
「小選大名其實不是際選。」
「啊,那是什麼?」
「是際小選。」際修輕笑了一聲,「我曾無意聽母親提起,她希望小選永遠天真快樂,永遠被人愛護,就算是陌生人去喊他的名字,也會因為中間那個小字,而消除些生疏的距離。」
際修了一下,他微微垂眸,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我……我其實不算是孤兒,只是早就和家裡斷了關係。」
李破星愣了一下。
際修的名字是際修。
他弟弟的名字卻是際小選。
際小選天真的過分了,一看就是在蜜罐里被人寵著養大的。
自己只不過是嚇唬了他兩句,他就承受不了,好像遇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欺凌和委屈。
而他四年前見到十四歲的際修時,際修整個人都瘦弱的過分,看起來甚至有些營養不良,際修眼睛像一塊澄澈的黑玻璃,可渾身又陰霾沉默,帶著尖銳的刺。
李破星記得看到他被人按在地上打,臉上卻沒有什麼痛恨和恐懼的表情。
他閉著眼,一臉平靜,平靜到可怕。
就好像……對這個世界絕望了一樣。
……到底是怎樣的一對父母,才能養出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兄弟。
……又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狠下心,和那麼瘦小的際修斷絕了關係。
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時際修要那麼坦然的說自己是孤兒。
李破星看著際修垂下頭,唇角勾起無意義的弧度,他皮膚蒼白的過分,如同侵入冰水中的白玉。
李破星忽然覺得有一根細細的絲繩一寸一寸的划過心臟。
有種尖銳卻又持久的疼痛感。
他幾乎能感到那根絲繩逐漸的縮緊了,勒痛了他的心臟。
他心疼際修。
心疼極了。
「小修。」
李破星忽然伸出手,抱住了際修,他一寸寸收緊了胳膊,指尖輕觸上際修柔軟的發。
他聲音溫柔極了。
他李破星似乎從來都沒用過如此溫柔般的語氣說過話。
「小修……我以後就一直叫你小修好不好。」
李破星叫人向來是亂叫一通的,章魚小胖大岩,哪個都不是他們的本名,他就是覺得哪個順嘴叫哪個。
就連是際修,他也是際修,小修,修修,想起來哪個叫哪個。
他現在突然有了一種執拗的想法來。
以後,他就要叫小修。
……就好像是把他父母欠他的,給彌補上一樣。
可李破星沒想到,際修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也可以不用一直叫小修。」
「嗯?那叫什麼?」李破星放開際修,不解的問。
際修忽然耳朵都泛了紅:「我……我們都結婚了。」
李破星眨了眨眼。
「那……我叫你……」
李破星臉微微有些發燙,有點不好意思地喊了聲。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