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午後的陽光也沒有什麼溫度,更不像夏天會在走廊上投映出窗戶的形狀,整個世界的光像是被暈染開來。記住本站域名
許梔穿過籠著朦朧光影的走廊來到體育館。
青城中學的體育館其實就是室內桌球場和籃球場,外加幾排椅子。
除了下雨天,這裡基本沒有人,大概是因為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希望著自己打球的時候能有路過的女生們投來目光吧。
他們寧願在室外的水泥地上摔得頭破血流,只要能換喜歡的女孩一個眼神。
「來啦。」
頭頂上傳來少年低啞好聽的聲音。
走在台階上的許梔抬頭,看到了倚在門口的陳賜。
他額頭上還貼著白色方塊狀的繃帶,原本散漫的陽光在他背後匯聚成一道光束,透過他額前垂下的碎發照過來,讓站在光影里的他看起來像一副極具張力與氛圍感的插畫。
許梔目光微微一顫,然後垂下了眼。
她繼續拾階而上,在距離陳賜一米的地方停下,抬眸問他,「宋瀟然人呢?」
「裡面。」
許梔又收回目光,朝里走去。
陳賜足尖一點直起身來,插著兜懶懶跟在她身後。
走進體育館,許梔遠遠看到宋瀟然坐在最裡面。
宋瀟然閉著眼,下頜骨因為用力咬著牙而高高蹦起。
看著她這副極力忍耐的樣子,許梔唇畔露出一點笑意。
她就愛看那些總是恃強凌弱,總是自恃高貴地翹著尾巴的人變成這副不得不夾著尾巴的模樣。
這大概算是她的惡趣味。
陳賜竟然狠狠戳中了她的xp,把人拎到了她面前來。
她真的很好奇等會兒宋瀟然會用什麼樣的表情跟她下跪。
不過其實吧,讓人下跪這種極具羞辱性的行為她並不喜歡,上次李詩琪給她下跪的時候她心裡並沒有因此得到愉悅感,她不喜歡羞辱人,那會顯得自己也很嘴臉難看,她喜歡的是那些曾經把她當作小羊羔來欺負的人在她面前露出驚恐、害怕的表情。
看到她們露出那種表情,她會像被囚禁百年的吸血鬼終於盡興的享受了鮮血盛宴般滿足。
可惜了,她大概是在宋瀟然臉上看不到這種表情了。
宋瀟然怕的是陳賜,可不是她。
她不知道陳賜用了什麼辦法讓宋瀟然願意下跪來跟她道歉,她其實可以問,但她不想問。
她大概都能猜到,如果她問了陳賜,陳賜這個死流氓會做出什麼樣的回應,他肯定會笑得一臉輕佻地跟她說,「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所以,還是算了。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狠狠地羞辱宋瀟然來當作報復了,對於宋瀟然這種習慣了囂張做派的大小姐,大概也沒有比羞辱她能更讓她難受的方法了。
她徑直走到宋瀟然面前。
宋瀟然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在又狠狠地咬了一陣牙後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許梔本來就不矮,現在宋瀟然還坐著,宋瀟然不得不仰起頭來看許梔,而許梔則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許梔此刻臉上沒什麼表情,透著一種仿佛上位者對螻蟻的不屑一顧,她很清楚,有時候只需要一個表情就能將對方的自尊心狠狠踩進泥里。
果然,宋瀟然立馬垂下了眼睛,似乎再多看她這表情一眼就要憋屈到恨不得一頭撞死。
許梔又輕飄飄地開口:「聽說你要跟我下跪道歉。」
話一出口,她立馬看見宋瀟然的額頭暴起了一根青筋。
許梔知道她在忍耐,而且忍得很辛苦,所以她接著催促道,「還愣著幹嘛?跪啊。」
宋瀟然深吸了一口氣,抬起眼睛瞪向她,眼底滿是不甘於憎惡。
「你再瞪我試試?」
宋瀟然還是繼續瞪著她。
許梔輕笑一聲,「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啪——!」
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響徹了整個體育館,聽得陳賜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可是很清楚這一巴掌的威力。
他也不知道許梔看起來小小的一隻巴掌,怎麼扇起人來那麼疼。
這一巴掌威力確實不小,宋瀟然被扇得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囂張慣了的她頃刻被徹底激怒,衝動使她喪失了思考,暗罵一聲爬起來就想回扇許梔一巴掌,只是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間,她的手腕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攔下。
陳賜用力攥著她的手腕,壓著眉狠狠瞪住她,「別忘了你今天是來幹嘛的!」
他咬著牙發出的低沉嗓音震得許梔耳膜發麻。
許梔側目看向他,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兇狠的表情,她突然有些愣住了。
她不是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而是她這時才發現,陳賜在她面前和在別人面前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印象里的他有輕佻笑著的,有霸道無賴的,有小心翼翼的,也有哭著的,唯獨沒有傳聞里暴躁、兇狠又易怒的模樣。
許梔收回目光,瞳孔有些微微顫動。
這時,陳賜用力甩開了宋瀟然,宋瀟然踉蹌地後退了兩步,臉上沒了剛才那副要跟許梔干一架的氣勢。
她大概是被陳賜剛剛的樣子嚇到了,怒氣也消失不見,表情有些發怵,雙肩微微收著。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重新抬眸看向宋瀟然,然後走過去,又給了她一巴掌。
這次宋瀟然雖然不敢再衝動,但還是忍不住抬起下巴來瞪著許梔,恨不得可以用目光一片一片刮下許梔的肉。
於是,許梔繼續扇她耳光,一個接著一個。
扇到宋瀟然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為止。
「好了。」
許梔冷眼看著宋瀟然,輕啟紅唇,「現在你可以跪下了。」
宋瀟然此時整個臉都被扇得通紅,饒是高傲如她也控制不住哭了起來,眼淚一顆一顆往下砸。
其實宋瀟然長得還挺好看的,哭起來還頗有幾分惹人生憐的樣子,但這裡沒人可憐她。
都被扇了這麼多個巴掌了,宋瀟然竟還是有些不服氣,過了好一會兒才攥緊了拳頭跪下去。
「對不起。」
她跪在地上,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
「有件事我還想問你。」
許梔歪頭看著她,「誰告訴你我有幽閉恐懼症的?」
「李樂芹。」
宋瀟然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李樂芹的名字,如果不是李樂芹的餿主意,她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下場,這會兒她已經完全忘了當時她只是聽李樂芹說許梔和陳賜在交往就想去堵許梔的事,將事情全賴在了李樂芹頭上。
許梔不認識李樂芹,遂又問,「李樂芹她怎麼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症的。」
宋瀟然:「她說她在一班有認識的人。」
許梔:「誰?」
宋瀟然:「不知道。」
許梔差不多已經猜到了,但還是說,「現在就問她。」
宋瀟然拿出手機,準備起來給李樂芹發微信。
「跪著問。」
許梔這話讓宋瀟然猛地一愣,忍耐力到了極點的她再次抬眸瞪向許梔,滿眼的恨意。
許梔冷笑一聲,「還想挨耳光?」
「別了吧。」
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陳賜突然開口。
許梔轉過身去看向他,嗤笑道,「怎麼?心疼了?」
陳賜笑著朝她走過來,「我是心疼你。」
許梔歪了下頭表示不解。
陳賜垂眸,目光落在她掌心通紅的右手,伸手輕輕捧起來,嘆了口氣說,「手都紅了。」
許梔微微一怔。
他真的是……
許梔匆匆別開與他對視的眼睛,將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又不會痛。」
「可我疼啊。」
陳賜故意低下頭去看她的表情,然後摸著自己的胸口賤兮兮地說,「我心疼。」
許梔就知道他要說這句騷話,但還是控制不住臉紅,她只好把臉別過來,假裝只是轉頭過來問宋瀟然,「問到沒有?」
「還沒。」
宋瀟然低下頭看手機。
她剛剛根本就沒問,注意力全都在陳賜的身上。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陳賜,從來沒有。
她記憶的陳賜不愛笑,也不愛說話,整天掛著張沒睡醒的臉,像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哪怕是喝酒喝高了,他也只是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睡,不會像別人那樣發瘋。
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騷包得要死的人是陳賜。
她整個人都有些懵了,懵得連脾氣都沒了,聽話地打開微信問李樂芹是誰告訴她許梔有幽閉恐懼症的。
李樂芹已經被宋瀟然打了一頓,不敢不如實說,很快回復了她。
「李詩琪,她說是個叫李詩琪的。」
果然……
許梔笑了一下。
她竟然還敢,許梔也是佩服她。
「我可以走了嗎?」
宋瀟然的聲音打斷了許梔的思緒。
許梔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宋瀟然,突然說了句,「我聽說老宿舍鬧鬼。」
現在青城中學的女生宿舍是原來的男生宿舍,而男生住的是新宿舍,不知道是不是校方為了平息女生們的怨言,傳出來一個說法,說讓女生們住原來男生住的宿舍是為了借男生的陽氣,以免再次鬧鬼,很多人是信了的。
宋瀟然知道這個傳聞,但不懂許梔這句話的意思。
許梔微微俯身,笑得一臉天真無邪地對她說: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要跟我一樣痛苦,才算得上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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