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賜站在樓梯間裡, 不懷好意地微微歪著頭。Google搜索
接著,他將手從兜里抽出來,一步, 一步, 向許梔靠近。
許梔這才發現, 他很高,把身後透過窗照進來的日光都全部擋住。
逆光的角度讓他整張臉看起來像加了噪點的老照片, 不太看得清五官,黑眸也匿在陰影里, 可他眼底瘋狂閃爍的光連陰影也無法掩蓋, 輕勾唇角盯著她的樣子仿佛一隻嗅到血的惡犬。
許梔心跳加速, 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到下意識地想要後退。
腳尖擦過地面往後挪,發出輕微聲響。
直到,腳跟抵住牆面。
她慌張移開與他對視的眼睛, 垂下眸, 不去看他,迫使自己冷靜一點。
可當抬頭那一瞬, 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她心臟又再次狂跳起來。
這一次不是因為害怕, 又仿佛是害怕,她分不清。
只知道, 他離她太近了……
陳賜將她慌亂的模樣盡收眼底。
「你好像很緊張?」
頭頂落下男生低沉的嗓音, 帶著一點微啞的磁性,不起不伏的語調聽著卻莫名染上一種危險的味道。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 抵著牆面的雙手收緊成拳, 頸線高高繃起。
過了會兒, 她似乎冷靜了下來,一雙黑眸透著冰凌般的冷意。
「你聽到什麼了?」
她冷聲問他。
「全部。」
許梔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陳賜看著她這般神情,唇畔的笑意卻愈發的深。
他喜歡她這個與平日裡乖乖巧巧完全不同的樣子,也喜歡她用這樣與看旁人不同的眼神看著他。
最好只看著他。
「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好興奮啊。」
他語氣帶著一點病態的尾調,沒辦法,他實在太高興了。
「你有病吧。」
許梔真的覺得他有病。
正常人看到她這副模樣不應該覺得噁心、厭惡或者再怎麼也是驚愕。
他這算什麼反應?
雖然他說過「不喜歡太乾淨的人,玩兒起來有罪惡感」這種話,但之前他的種種行為讓她並不相信他這句。
但現在,他覺得他可能真的有病,放著乖乖巧巧的女生不去喜歡,反而像只發瘋又發情的公狗一樣盯著她。
他不會真喜歡她這種陰暗人格的吧?
陳賜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我是有病。」
陳賜長頸低垂,雙手抬起撐住牆面,將她圈在自己面前,接著繼續靠近。
他像是故意的,將動作放得很慢。
少年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一點一點蓋過來。
許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推開他,任由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到最近。
她只覺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攥住,呼吸停滯,連帶身體也無法動彈。
貪饜而沉重的呼吸從耳側貼上來,那無比炙熱的氣息慢慢舔.過她的耳廓,像要吻上來。
一聲壓得低低的聲音溜進她耳朵里——
「我就是有病,偏偏喜歡你很壞的樣子。」
他散著沙啞的聲音,似笑非笑的,像迷惑人心的蠱。
說完,他才懶洋洋地撩起眼帘,目光划過她雪白的頸。
那因為緊張而高高繃起的頸線,看起來脆弱又易折,讓人好想咬一口。
可是這時候,被自己圈在臂彎里的少女發出了警告:
「我警告你,離我遠點。」
他這才將目光從她纖細的頸,移到她黑沉沉的雙眸上,與她對視。
許梔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慌亂神情,目光冷得像冰。
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控制不住心底那快要湧出來的熱意與衝動。
這樣的許梔在他眼底就仿佛一隻伸出爪子的小貓,很兇,可她依舊只是一隻小貓。
又凶又奶的樣子,更可愛了。
讓人忍不住想再逗一逗她,忍不住想再過分一點。
「如果我不呢?」
他微挑眉,笑意染上薄唇。
許梔垂眸看著他,很篤定地說,「你會後悔的。」
「不會。」
陳賜的語氣也很篤定。
此刻已經冷靜的許梔終於找回了自我。
她緩緩牽起嘴角,「這麼有信心?那我們走著瞧。」
她說這話時,表情像一隻逗.弄獵物的貓科動物,神態慵懶戲謔,絲毫不擔心獵物會逃跑或者發起反攻,因為她是勝券在握的狩獵者。
看著她這般神情,陳賜他咽了咽喉嚨,感覺……
好渴。
他舌尖抵在牙齒上,轉了一圈,才啞著聲線說,「好。」
許梔瞥了眼他圈著自己的手臂,「那你放開我。」
陳賜想起剛剛她的話,決定現在就要試一試,她要怎麼讓他後悔。
於是,他故意更挨近了她一點,笑得一臉痞氣的問她,「我不放你,你又能怎樣?」
許梔冷冷的看著他,目光仿佛在說「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
接著,只見她猛地抬腿,膝蓋直擊他襠.部。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哪裡經得住這樣的猛擊,陳賜痛得立馬用雙手捂住蹲在了地上。
艹!她暗算!
許梔居高臨下地看著陳賜一副快要痛昏過去的模樣,頑劣的揚起嘴角,緩緩吐出那兩個字:
「這樣。」
她還故意一邊笑著看他吃痛的樣子,一邊慢慢後退著走,倒退到拐角才轉身離開。
轉身的時候似乎還挑釁的挑了一下眉。
陳賜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明明還疼得要死,卻笑出了聲。
很好。
真的很好。
他真的愛死了她這個樣子。
這樣的她,比站在舞台上的她還要迷人。
如果說那天舞台上的她是山谷里隨風舞動的百合,那現在的她就是在月光下肆意盛放的玫瑰,帶著滿身的刺,將想要採擷她的人扎得滿手是血。
這樣真實的、鮮活的、鋒利帶刺的她,更令他著迷。
但按理說,看到曾經那麼單純可愛的小姑娘變成這個樣子,他應該失望。
可剛剛他真的只有興奮,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現在稍稍清醒了一些後才有了一點其他的情緒。
不過不是失望。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守護著去到光明未來的女孩變成了個蛇蠍美人,他怎麼會失望呢?
他心疼。
他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欺負才長出這一身刺來。
好在,他的小孩很聰明。
在沒有他保護的日子裡,她也一定向今天這樣狠狠報復了那些欺負她的人吧。
這樣很好。
不過,他還是希望她收起身上的刺。
因為從今以後,他會好好保護她。
*
天橋上的風很大。
許梔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快步伐走回教室。
見她回來,唐伊伊立馬轉過身來把手靠在她桌上,低聲問她,「李詩琪給你道歉啦。」
「沒有。」
唐伊伊一臉茫然,「那她找你幹嘛?」
「她求我讓她少賠點錢。」
唐伊伊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杯子不會很貴吧!」
「呃……」
許梔撓了撓耳朵,「也不是很貴。」
唐伊伊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已經開始顫抖,「不會……上萬了吧。」
許梔微抿了抿唇,過了會兒才點頭。
唐伊伊一副快要暈厥過去的樣子,她掐著自己人中把許梔送她的保溫杯拿過來,「寶貝,上萬的東西你也隨手就送我啊,我以為最多上百呢。」
許梔笑笑,「萬把塊錢對我家來說不算什麼的,你不要有負擔。」
怎麼可能沒有負擔,那負擔可大了。
不過唐伊伊知道,她要是說還給許梔,許梔也不會收。
唉,這可真是……
她趕緊喝了兩口保溫杯里的水壓壓驚。
喝完她還吧唧了兩口,仿佛在回味。
「上萬元杯子裝的水,喝著好像都更甜一點了呢。」
許梔被她逗笑了。
唐伊伊總是輕易就能讓她開懷。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來青城這一趟,很值得。
就算找不到她的牧野哥哥,能交到唐伊伊這個朋友,也很值得。
「謝謝寶貝。」
唐伊伊又過來跟她貼貼。
許梔還是有些不習慣這種親密,不過她會習慣的。
「對了伊伊,我想問你件事。」
唐伊伊鬆開她坐回去,「你說。」
許梔沖她勾了勾手,示意她把耳朵靠過來。
唐伊伊乖乖把耳朵伸過來。
許梔悄悄在她耳邊問她,「陳賜到底什麼背景啊。」
唐伊伊一驚,壓低聲音問她,「你問他幹嘛?你真喜歡上他啦?」
「怎麼可能。」
「那你問他幹嘛?」
許梔嘆了口氣,「他可能會找我麻煩。」
唐伊伊明白許梔口中這個找麻煩是什麼意思,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
「你快說啦。」
許梔戳了戳她。
「好好好我跟你說。」
唐伊伊回憶了一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都是聽別人說的,他們說陳賜家好像是我們青城的首富,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聽說學校體育館都是陳賜他家捐的。」
聽到這兒,許梔微一沉吟,「那你說,如果我家也捐一棟樓,學校會開除他嗎?」
許梔這話一出,唐伊伊眼睛立馬瞪得像銅鈴。
看她這表情,許梔笑笑,「我開玩笑的。」
唐伊伊也當許梔是開玩笑,但她突然收起臉上搞怪的表情,很認真地跟許梔說,「梔梔,聽我一句勸,你就算不喜歡他,也別惹怒了他,他家黑白兩道都混的,你就是再捐個學校,青中也不可能開除他的。」
許梔微微蹙起眉。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要怎麼才能擺脫陳賜?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
這邊,陳賜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在打鬧,他徑直穿過圍在教室後面的人群回到座位。
他回來第一件事是把窗簾打開。
窗外的光泄進來。
他透過光看向對面。
那個剛剛才給了他一腳的少女,此刻靜靜的坐在窗邊。
美得像一幅畫。
他眼神不由得深了深,漆黑的眸子裡斑駁著笑意。
以前,他在教室里除了睡還是睡。
現在,他終於有了另一件事情可以做。
「賜哥。」
顧北從後面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什麼呢?」
顧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哦~」
「你在看許梔大美女呢!」
顧北一臉興奮,但很快他表情迷惑起來,「你看她幹嘛?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陳賜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那是之前。」
「之前?」
顧北又再次興奮起來,「那就是現在喜歡咯?!」
「嗯。」
陳賜很爽快的承認。
顧北立馬轉頭喊了一聲,「徐一帆,你名字不用倒著寫了!」
「蕪湖~」
徐一帆也蹦了過來,「這什麼情況?陳賜你又回心轉意了?」
陳賜瞥了他們一眼,懶得跟他們多說。
「我說賜哥。」
徐一帆坐到陳賜桌上,「你不會過兩天又說不喜歡了吧。」
陳賜看著對面的許梔,淡淡笑了笑。
這次不會了。
這時,對面的許梔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將頭轉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陳賜笑著,原本也面帶笑意的許梔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冷下臉來,然後一把扯過了窗簾。
陳賜先是一愣,而後無奈的輕晃了晃頭。
真小氣,看都不給看。
「對了賜哥,剛剛瀟然姐來找過你。」
陳賜眉頭一皺,「她找我幹嘛?」
「說是龍哥回來了,叫你晚上一起喝酒。」
陳賜眼帘一掀,「不去。」
說完他就趴下準備睡覺,可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又直起身來。
「宋瀟然那邊你們沒亂說吧。」
陳賜表情有些冷肅。
「我們哪兒敢亂說,瀟然姐要是知道了那不早叫人去堵許梔大美女了。」
說起來,顧北也有些擔心,「賜哥,你要是真喜歡許梔大美女,這事兒鐵定也瞞不住啊,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瀟然姐她家可是……」
顧北沒敢繼續說下去。
陳賜眼眸深了深。
「我會想辦法的。」
她絕對不會讓宋瀟然動顧梔一根汗毛。
陳賜還在思考,頭頂上又傳來顧北的聲音:
「賜哥,你晚上真不去啊,那跟我們去擼串唄,好久沒吃了。」
「不去。」
顧北納了悶了,「你擼串也不去,喝酒也不去,那你晚上幹嘛?」
「回家睡覺。」
*
晚上。
陳賜還是一如既往地先暗暗送許梔回家,再回自己家。
這一個多月以來,除了打架那天晚上,他每天都會送許梔回家,哪怕有時候他會出來跟顧北他們喝酒,但只要一到點,不管在幹什麼,他都會先來學校送她回家。
他說過的,他要好好守著她。
這事兒他沒跟顧北他們說,每次只說是出去抽菸。
顧北他們知道他喜歡一個人抽菸,一次性抽的也多,所以從沒懷疑過。
他最開始抽菸是因為發現抽菸比吃藥管用。
他的狂躁症不是毫無徵兆性的發作,一般也是被激怒或者長時間處於煩躁情緒里才會發作,如果煩躁的時候能通過抽菸緩解心情就能抑制狂躁症發作。
自從抽了煙,他狂躁症發作的次數算是越來越少了,今年更是只發作過一次,在他母親忌日的時候。
他希望那會是最後一次。
從學校到錦園別墅需要走半個小時。
走讀生是八點四十五下晚自習,所以一般十點二十之前許梔都能到家,他一般最多再在遠處看著許梔上樓打開房間的燈就會走,但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他還守在她家五十多米外的一個拐角處。
以前的他只想把她安全送到家。
可現在他有些貪心,他還想守著她睡下。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陪著她一起睡,在她做噩夢的時候牽住她的手,在夢裡也陪著她。
可惜不能,他也只有遠遠守著了。
十一月的晚風已經是刺骨的冷。
陳賜穿得很薄站在風裡,卻絲毫不覺得冷,大概是今天實在是太過興奮。
他一個人坐在車上,想到白天她臨走時那傲嬌的表情,還忍不住會笑出聲來,惹得路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他也不明白,明明許梔笑得又壞又挑釁,他為什麼會覺得那麼可愛。
在今天之前,他很清楚自己是因為她生得實在太美才會沉迷。
但今天之後,他大概是徹徹底底地栽了。
他喜歡她,從靈魂到皮囊。
愛情的力量真的好強大,竟然支撐他就這樣傻傻在寒風裡守了兩個小時。
他本來想著反正已經這麼晚了,他今天也不困,索性守到她熄燈再走,可她一直沒有熄燈。
是因為不敢熄燈睡覺嗎?
這是他的猜想,他曾經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關燈睡覺,總覺得一關燈就回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可能要隨身攜帶個強光電筒了。
為了證明這個猜想,他才守了兩個小時。
直到一點的時候,他看她家客廳的燈也打開了。
接著沒一會兒,他就在她家門口看到了她的身影。
夜裡冷,許梔裹得厚厚的,毛絨絨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像只白色的小熊。
她還戴著一條白色的圍巾,小臉埋在圍巾里,可愛死了。
這麼晚了,陳賜也不知道她怎麼敢下樓的,於是把車停在路邊,下車遠遠跟著她。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許梔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廣場,夜裡有很多擺夜攤的小商販。
許梔走到一家燒烤攤面前,指了指燒烤架上正烤著的魷魚,「老闆,麻煩來兩串烤魷魚。」
此時他已經隔她不遠,聽到了她甜糯的聲音。
他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沒想到她看起來那麼瘦,竟然是個貪吃鬼。
剛好,他也有些餓了。
他朝她走過去。
「這麼晚了還敢一個人出來啊?」
正搓著小手在等烤魷魚的許梔聽到陳賜的聲音,小臉瞬間耷拉了下來。
她轉頭看向正插著兜朝她走來的陳賜,眉頭皺起,警惕地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來這邊喝酒。」
他拉開許梔身旁的凳子,毫不客氣地坐下來,「出來抽杆煙就看到你了,你說……」
陳賜單手撐住下巴,歪著頭看向許梔,「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許梔直接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反正他也知道她真面目是什麼樣了,她也懶得再裝。
這小白眼翻得也好可愛。
陳賜覺得自己魔怔了。
他低笑著轉開眼,喉結滾動。
過了會兒,他才又開口跟許梔搭話,「不怕像上次那樣遇到流氓?」
許梔瞥了他一眼,本來還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懷裡揣著的那個小東西。
那小東西她還沒試過效果。
心頭突生一計。
他是警告過陳賜的,既然他不信邪,那今天她就要讓他後悔。
她眼珠子一轉,悶悶地回他,「不怕。」
「陳賜笑了笑,為什麼?」
「因為這個。」
許梔摸出兜里的一個小噴瓶,對著陳賜就是一噴。
下一刻,陳賜就笑不出來了。
只見他捂著眼睛發出一聲豬叫,頃刻委頓在地。
「你朝我噴了什麼?」
陳賜捂著眼睛痛苦地大喊。
「防狼噴霧啊,專對付你這種變態。」
「啊——」
陳賜實在是疼得不行,眼淚都出來了。
「許梔我告訴你,我眼睛要是瞎了,我這輩子都賴上你!」
陳賜疼得要命還不忘說騷話。
他這騷話說得許梔以為他是裝的這麼疼,但看他眼淚都糊了一臉,又應該不是裝的。
她回想了一下,當時買的時候好像買的是最強效的。
完了。
她心想該不會真把人眼睛弄瞎吧。
她也不知道這藥效竟然這麼強,還以為只會讓色狼暫時迷一下眼睛製造出逃跑時間。
這時恰好看到這一幕的老闆問許梔,「妹妹你那裡面裝的是辣椒水吧。」
許梔看了下瓶子,上面也沒寫配料表,只說,「可能吧。」
老闆立馬催促許梔,「那趕緊送醫院吧,不然真的瞎了!」
許梔看著眼前還疼得不停掉眼淚的陳賜,一時也有些慌了,趕緊把陳賜的手扛到自己肩上,「你撐一會兒,我送你去醫院!」
旁邊幾十米就是醫院,許梔扶著陳賜快步朝醫院走去。
陳賜的眼睛還因為受了刺激留著眼淚,但已經沒有剛才的那種刺痛感。
他微微睜開眼,被淚光淹著的模糊視野里,依稀能看到許梔雪白的側臉。
她的睫毛真的好長好密,在這麼模糊的情況下也能看到卷翹的弧度。
他又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草莓糖果的味道,有點甜,又很清新。
好香。
下頜不自覺收緊,他咽了咽喉嚨,感覺好渴。
她的圍巾不知道怎麼散開了,雪白的頸暴.露在他眼前,他甚至依稀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讓人好想咬一口。
只是他自然是不可能咬的,但他可以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趁現在她不會推開他。
陳賜將臉靠過去,像個癮君子一般,停在她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
像糖果,又像梔子花的味道湧入鼻腔。
那種一次便會讓人上癮的味道。
無法控制地,他幾乎貪婪的想要將整張臉都埋進她的頸窩,溺死在這醉人的香味里。
「到了!」
耳邊傳來許梔欣喜的聲音,陳賜卻有些失落,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現在已經一點多,值班的護士都睡著了,許梔喊了好多聲才把護士叫醒,掛完號又敲了兩分鐘的門,醫生才起來。
好不容易進了診室,醫生正準備給陳賜看看眼睛,但不知道是眼屎糊住了眼睛還是拿什麼東西,她讓許梔和陳賜先等會兒,自己進了隔間。
「還疼嗎?」
許梔轉過頭來問陳賜。
「疼。」
其實不太疼了。
都在診室了,陳賜還不忘挑許梔,「我要是真的瞎了,你會對我負責嗎?」
許梔很誠實地告訴他,「不會,最多賠你點錢。」
陳賜挑唇笑了笑,「我眼睛很貴的。」
許梔低聲嘟囔了一句,「能有多貴。」
「呃……本來是要繼承百億家產的,這一瞎,只能繼承一億了,你說貴不貴。」
許梔見他還有空吹牛,看來也不太疼,都懶得理他。
陳賜也不管許梔搭不搭理他,還在那兒繼續說騷話,「如果你願意嫁給我,那就一筆勾銷。」
剛好這時醫生出來,許梔忙道,「醫生,您快幫他看一看。」
最好也看一看腦子。
醫生拿出一個小電筒,扒開陳賜的眼皮看了看。
「他會瞎嗎?」
許梔問醫生。
醫生收起電筒,「那不至於。」
說著,醫生又扒開陳賜的眼睛,拿出一個小瓶子,往陳賜兩隻眼睛裡都滴了兩滴。
「這是表麻劑,我等會兒給你洗眼睛。」
過了會兒,醫生繼續給他表麻了一次,接著就用受水器開始給陳賜洗眼睛。
整個過程就不到一分鐘。
「好了,你眼睛稍微有點紅腫,我再給你開點眼藥水回去滴一滴。」
許梔看這麼快就結束了,想來也沒多嚴重,就跟陳賜說,「給你家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聽她說了這話,陳賜眯著眼看向醫生,「醫生,我眼睛不需要住院觀察觀察嗎?」
縣裡的小醫院巴不得每個患者都住院。
「你如果不放心想住院,那當然是可以的。」
醫生說完,陳賜又眯著眼看向許梔這邊,「我不想回去,我想就在醫院。」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耐性是有限的。
雖然是他把他弄成這樣的,但那是他自找的,她說了會讓他後悔的。
「那你呆著吧,我回去了。」
許梔說著就要起身。
陳賜伸手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胳膊,「喂,可是你把我弄成這樣的,你得負責。」
說著他又放低了嗓音,軟硬兼施,「就陪我一晚?行不行?」
「不行。 」
許梔甚至沒思考一秒。
陳賜像是嘆了一口氣,「你拒絕得還真乾脆啊,好歹我之前也在醫院裡照顧過你一晚,就當禮尚往來不行?」
「一碼歸一碼。」
許梔把手抽出來。
陳賜做出一臉難過的表情,「算了,那我不住院了,但你得陪我等司機。」
這個要求還不算過分。
「行吧。」
許梔答應他。
陳賜摸出手機給許梔,「幫我打下電話。」
陳賜的手機是圖案解鎖。
「怎麼解鎖?」
「Z。」
許梔劃出一個Z字解開鎖屏。
「哪個是你司機電話?」
「陳叔。」
許梔找到陳叔的電話,撥過去。
「喂,你好,我是陳賜同學,他眼睛受傷了,麻煩你來接他一下。」
操。
聽著她打電話,陳賜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她聲音怎麼能這麼甜?
聽得人心癢。
他腦子裡又開始自動播放那天夢裡許梔低吟的聲音。
頓時,身上仿佛過電一般酥麻。
簡直要命。
陳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以前他從來不是這種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更無比厭惡這種惡俗的人。
果然,人總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不過也還好,他管不住自己的腦子,但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會像某些禽獸一樣。
為了不讓這些黃色廢料完全占據自己的大腦,他開始想要找些什麼話題跟許梔聊。
「許梔。」
他喊了許梔一聲,「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來青城到底是來幹嘛的?我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找人。」
許梔如實回答,這個事沒什麼好隱瞞的。
她順便還跟他打聽了一下,「你認識一個叫徐牧野的男生嗎?大概跟我同齡,也可能比我大一點。」
陳賜一愣,整個都怔住。
他怎麼都沒想到,她來青城,竟然是為了找他。
過了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他是你什麼人?」
許梔瞥了他一眼,「你有認識叫徐牧野的男生?」
陳賜揣在兜里的手漸漸握緊。
「不認識。」
他握緊的手又鬆開。
「那關你什麼事?」
許梔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轉頭看向門外,希望他家司機快點過來把他接走。
「他是你喜歡的人嗎?」
耳邊又傳來陳賜低啞的聲音。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想說這關他什麼事,但轉念一想,她開口的話變成了,「嗯,我喜歡他。」
陳賜心頭一顫,雙手再次攥緊。
要告訴她嗎?
他就是徐牧野。
他不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還是說的真話。
如果是真的,她喜歡的也是那個溫柔的徐牧野,而不是變成了這樣的陳賜。
但他已經不可能變成當初的那個自己。
而且,許梔對曾經那個他的感情,應該也不是喜歡,大概更多是感激吧。
誰會喜歡一個七年來只存在於記憶中,可能連長相都已經記不清的人。
七年前他們也才十歲的樣子,還只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如果現在他告訴她,他就是徐牧野。
她會是什麼表情?
震驚?疑惑?
或許還會有失望。
他已經不是她記憶里的那樣模樣,那也就沒有必要以曾經的身份來面對她。
雖然她知道後,不管有多失望,對他的看法總歸是要比現在好。
如果他再趁這個機會跟她表白,她說不定還會答應他。
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是喜歡她,想要和她在一起,還瘋狂饞她的身子。
但他不希望她是因為他是徐牧野而和他在一起。
他要她喜歡的是現在的他,要她真正想要親吻的人是陳賜,要她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喜歡他,而不是感激他。
徐牧野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想通後,他笑了笑,又換上平時吊兒郎當的那副樣子問許梔,「那我沒機會了?」
許梔斬根截鐵地說,「沒有。」
「那是你要是一直找不到他呢?」
「要是一直找不到,那我就這輩子都不談戀愛。」
許梔語氣很是篤定,說得跟真的一樣。
「我不信。」
陳賜微微揚唇,語氣透著戲謔,又帶著一點倦意和鼻音。
許梔懶得搭理他,他愛信不信。
「你會和我談戀愛的。」
半晌,他又出聲道。
勢在必得的語氣,與慵懶的微啞尾腔,撥得人心弦一動。
許梔瞳孔顫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微微撲朔。
陳賜有著和他長相一樣迷人的嗓音,往往一個睏倦的音節就能輕易讓人悸動。
許梔深吸了一口氣,餘光掃了他一眼,然後捏緊拳頭硬邦邦地開口,「你做夢。」
陳賜聽著她奶凶奶凶的聲音,唇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一分。
嗯,今晚回去就做。
夢裡什麼都有。
許梔像是有些生氣,不想再理他。
之後他再說什麼,她都沒有再回他。
又過了幾分鐘,醫院外傳來一陣喇叭聲。
許梔這才開口說話,「你家司機應該來了。」
陳賜閉著眼睛伸出手,「那要麻煩你扶我出去了。」
許梔看著他那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的表情,暗暗咬了咬牙。
她才不會讓他得逞。
別以為她不知道,扶他來醫院的時候他就一直往她身上靠,那時候她是心急沒去在意,現在可不一樣了。
她抬手抓住他的袖子,就這麼拉著他說,「走吧。」
陳賜大失所望。
牽不成手了。
許梔扶著陳賜到醫院外,陳叔看到後連忙下車過來也扶住陳賜。
見陳叔扶住了他,許梔就送了手。
「那我回去了。」
說著她就轉身走了。
「小陳總,這麼晚了不送你同學回去嗎?」
「她不會讓我們送的。」
陳賜轉身,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看著不遠處走在路燈下的許梔。
這三年來,他從不後悔當年的決定。
但現在,他有些後悔了。
如果不是當初那個決定,現在的他就可以牽著許梔的手送她回家。
當年他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完全是想報復徐肆。
那時候他還太小,只能想到這一種報複方式。
現在一想,其實還有很多辦法,當時主要還是因為已經到了不想活下去的地步,可他又得活著,活著看徐肆下場悽慘的那一天。
但現在,他找到了另一個活下去的意義。
他暗暗發誓,如果許梔能接受這樣的他,
他一定好好活下去,戒菸戒酒,好好吃藥治病,陪她一起去到光明的未來。
但問題來了,怎麼才能讓她喜歡他呢?
*
操場旁,幾個男生坐在的花壇上。
他們剛打完球,現在還在喘氣。
陳賜眼睛已經好了,這會兒他環顧了四周一圈,然後用胳膊肘拐了下旁邊的顧北。
「我問你,你都怎麼追你之前的女朋友的?」
顧北立馬一臉八卦地問,「你要開始追許梔大美女啦?」
陳賜臉皮還是有點薄,一把推開顧北那張表情賤兮兮的臉。
「趕緊說。」
顧北回想了一下,「就約她吃飯啊,約她看電影啊,時間差不多就跟她告白,然後就在一起了。」
陳賜摸著下巴琢磨,這個方法好像不適用於許梔,許梔就不會答應他出來。
他又指了指陳浩,「你說。」
程浩老實巴交地說,「給她送早飯送零食送花,她喜歡什麼就給她買什麼,隨叫隨到,她不開心就哄她開心,她開心就讓她更開心。」
徐一帆聽不下去了,「你他媽這叫舔狗!」
陳賜瞪他。
徐一帆有點懵,「賜哥你瞪我幹嘛?」
陳賜沒搭理他,轉頭問程浩,「女生一般都喜歡吃什麼零食?」
徐一帆:「……」
*
第二天,許梔的座位上就出現了牛奶和一盒巧克力。
因為零食堆得太多,班上的人一走進來就看見了。
「喲,有人給許梔送禮物啊。」
「誰送的。」
「你說還能有誰?」
兩個男生中的一個使了使眼色,示意另一個看向教室靠牆那邊。
此時教室里就只坐著他一個男生。
「胡宇?」
那人頓時心領神會,收回目光來和另一個人對視一眼。
兩人立馬相當默契地朝胡宇撲去。
「胡宇你小子夠勇啊!」
胡宇扒開纏在自己身上的兩個人,「大清早的你們兩個發什麼瘋?」
「誒,你別演。」
「別以為你裝出這個樣子我們就不知是你了。」
胡宇一臉懵逼,「什麼就是我了?」
兩人也懶得再跟他多逼逼,直接開門見山地地說,「你別告訴我們,許梔座位上的東西不是你送的。」
胡宇快無語死了,「本來就不是我送的。」
「你就裝吧,這教室里就你一個男的,不是你送的還是鬼送的?」
「而且那天你可是跟我們承認了你喜歡許梔的。」
那人說得賊大聲,教室里幾個女生頓時從題海里抬起頭來,滿臉吃到瓜的表情。
胡宇簡直百口莫辯,加上他是一激動就容易氣血上涌的人,跟那兩人爭論起來後,一張臉漲得通紅。
然而這在吃瓜人的眼裡就成了:
你看,他都臉紅了。
以至於在許梔到教室的時候,全班都以為許梔桌上的禮物是胡宇送的。
一個嘴賤的男生在看到許梔進教室後還立馬高喊了聲,「許梔,快看你桌上胡宇給你送的!」
不用他說許梔也看到了。
桌上放著一瓶牛奶和一個包裝很少女心的巧克力禮盒。
許梔把牛奶和巧克力拿起來走到胡宇面前,「不好意思,我乳糖不耐受,也不愛吃巧克力,請你以後不要送我東西。」
胡宇簡直想挖個洞鑽進去,紅著臉生無可戀地說,「不是我送的。」
許梔也沒多說什麼,把牛奶和巧克力放他桌上就走了。
因為這事兒,班上八卦的男生女生們樂了一天,那些個大嘴巴更是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到每個班上奔走相告。
班上出了名的大嘴巴曾子豪還跑到四班去跟一個也喜歡許梔的人說這件事:
「兄弟胡宇那騷包都行動了,你還不趕緊?」
「胡宇幹啥了?」
「他今天給許梔送了牛奶,還有一盒包裝賊騷氣的巧克力。」
此時剛好路過的陳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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