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嬉笑道:「別這麼說嘛!咱們是親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那個孫家,你知道吧?已經完了,這事可不能怪我,是他們主動來招惹我的,我這個人,沒別的憂點,你就是護短,何少夫人,你說下一個會是誰呢?」
何氏氣的渾身發抖,回到車上後,好半天都平復不了,手裡的帕子也快被她扯爛了。
夏敏雖然也生氣,但只敢在心裡氣,沒說出來。
何氏見她低著頭不語,冷笑道:「你也被她嚇著了?」
夏敏驚了下,「當然沒有,奴婢跟著夫人,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她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奴婢怎會被她嚇著,奴婢不過是在想,孫家的事,真是她所為?」
何氏冷嗤道:「你聽她胡吹,你瞧她住的房子,連鎮上的宅子都買不起,她拿什麼絆倒孫家,不過是借了別人的東風而已?」
「夫人的意思是……」
「聽說她跟柴捕頭交情很深,柴捕頭還認了她當乾妹妹,這妹妹不妹妹的,誰又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只要官場上有人,有後台,什麼事辦不成?孫家再厲害,再囂張,他敢跟官家對著幹嗎?」何氏自以為是的分析,越說越覺得有理,再沒比這更好的理由了。
反正打死她都不相信沈清有能耐扳倒孫家,至於外面的那些傳言,她一個字都不信,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但這丫頭的膽子大,這是事實,她還要給羅琴撐腰,這就比較麻煩了。
為此,何氏才不願回孟家,因為孟老爺一見兒子瘦成這樣,就要問責她,曹雪梅也時常對她冷嘲熱諷。
何氏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能飄走似的,可這話聽在孟春耳朵里,卻如同千斤重的鼓槌,敲的他頭暈眼花,快要吐血。
何氏本來走這一趟,也是為了討個心安,確實是有點安了,所以她心情不錯,可等她站到地上,看見一臉望眼欲穿神情的孟春時,所有的好心情全都沒了。
問完,又神情恍惚的喃喃道:「是了,我以為她死了,我都沒有繼續找下去,她肯定生我的氣了,我要去見她,要跟她說清楚,那次……那次我病的起不來,不是有意的。」
「夫人,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奴婢瞧著羅姑娘肯定是不會再回孟家,既然如此,您又何必非要來這一趟。」夏敏壯著膽子才敢說這話。
見主子沒了聊興,夏敏也閉上嘴,等著馬車回府。
孟春急的走下台階,抓住她的手,急問道:「你可見到琴兒了?她有沒有說什麼?何時回來?」
守門的小廝搬來下馬凳,又有婆子過來撩帘子接她走下馬車。
「相公這是在等為妻回來嗎?」何氏壓下心裡的苦澀,強撐出一個笑容問。
但這個好與壞的界線,很微秒,至少羅琴還在他身邊時,他身體還是不錯的,自打羅琴走了,何氏整日在身邊伺候,那是肉眼可見的消瘦。
何氏嘆了口氣,「相公,麟兒是怎麼死的,你也清楚是不是?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孩子對於女人來說因為什麼,可麟兒沒了,你不也一樣心痛嗎?她怎就不能理解一下,再說,一個孩子沒了,再生便是,她身體康健,三年生倆也不是問題,幹嘛非要糾結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放。」
何氏扯出一個冷淡的笑容,「相公別急,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慢慢說。」她用餘光瞥向孟春身後的下人,暗惱這是誰走漏的風聲,若是讓她查出來,定不輕饒。
孟春手上用了勁,急的吼她,「不行,就在這裡說,她是不是不肯原諒我?是不是不肯跟你回來?」
他再也撐不住,膝蓋軟倒,跪在地上,捂著腦袋痛苦不堪。
孟春病了一場,臉白如紙,跟蘇璟的自我毀滅不同,他是真的病秧子,時好時壞,壞的時候氣若遊絲,身形迅速消瘦,整日茶不思飯不響,跟個病西施似的。
好的時候,又如同正常人。
「相公,她說她恨你,因為她的孩子沒了,她覺得是我下了毒,害死了她的孩子,覺得你也是幫凶,所以才不肯回來,相公,你說,麟兒是我害死的嗎?」
夏敏不敢說什麼,只好說點吉祥話,「奴婢聽說白馬寺的和尚擅長醫術,等下次進廟上香時,咱們去求求,興許就有了呢!」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晃晃悠悠的進了鎮子,又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到了孟家側門。
何氏臉上徹底沒了表情,一片死灰,揮手趕走了不相干的下人,只留下夏敏在身邊。
「相公,怎麼了?」
思緒飄遠了,孟春又喊了她一聲,才把她跑遠的神志拉回來。
何氏一隻手撐著下巴,有些出神。
何氏身若無骨的倚在軟枕上,「你知道什麼,她只是暫時不會回來,誰又能知道以後的事,再說相公心裡還惦記著她,就像一塊石頭上,刻了一道印記,不是說抹除就抹除的,唉!敏兒,我真的好累,你說我這肚子怎麼就不爭氣呢!」
何氏越說越順口,「她現在跟了那個叫沈清的,就是那天來咱家鬧事的鄉下野丫頭,好像是做了她的丫鬟,想不到當年口口聲聲不肯做妾的人,也淪落到做下人,伺候別人,妾身這才明白,原來骨氣這東西,也是分人的。」
「相公,那個叫沈清的丫頭揚言要替她討回公道,還要找婆婆報仇,說要毀了孟家,讓孟家也跟孫家一樣家破人亡。」
「對了,她親口說孫家敗了,就是她使的手段,一個沒背景沒家世的鄉下丫頭,真不知她使了什麼計,才讓那麼多人幫了她,只怕是早就不乾淨了,羅琴幫著這樣的人,簡直是善惡不分,相公,你若是見了她,可得好好勸一勸,哎呀,還是算了,相公先把身子養好才是最要緊的,來人,把大少爺扶進去。」
孟春渾渾噩噩的,他出來之前剛服了藥,這會藥勁上頭,人有些不清醒,可何氏說的那些話,他卻聽的清清楚楚,不斷的在他腦子裡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