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扭開頭,躲開他的手,「為啥要聽話,聽誰的話,聽你的?我爹娘不在了,所以我得聽你的,像別的女子那樣,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嫁了你之後,便要相夫教子,一輩子在後院打轉,你也是這麼目想的,是嗎?」
顯然,二人想談的內容不一樣。
這個問題,一時把霍雲州問住了。
難道女子嫁夫之後,不應該相夫教子,不應該聽夫婿的,不應該在家中樂享安寧,還要跟男人一樣,在外面拼命?
最初,他喜歡上眼前的姑娘,是因為她的獨立自強,他想,這樣的女子,才是做當家主母的不二人選。
可是怎麼聽她的話茬,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那你想的是怎樣?」他決定聽聽她的意見。
「嗯……我也不清楚,但絕對不是我娘那樣的家庭主婦,也不是我姨母那樣的,整日在後宅打轉,與姨父的小妾姨娘們打擂台,人這一輩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不過匆匆幾十年,幼年時懵懂無知,年老時有心無力,除去睡覺的時間,你覺得還剩多少?」
霍雲州越聽越糊塗了,「所以呢?你想過怎樣的日子?」
沈清還是搖頭,「不曉得,至少眼下來說,我想做青泉鎮,乃至整個景陽府的一方土豪首富,有錢有田地,手上有人可供差遣,這你是知道的。」
霍雲州無奈的嘆息,「再富有的商人,也是商籍,就算你富可敵國,也還是商人,這世道女子能做的有限,再者,北邊不穩,南邊也有騷亂,皇上意圖整治外戚,若太子繼位,朝中怕是會被血洗一遍,倒下的世家大族不計其數,景陽府的蘇家,會首當其衝,外面這麼亂,你還要闖嗎?」
沈清望著他,腦子裡把所有的可能過了一遍,再挑出最有可能一個理由。
但沈清顯然比他淡定多了,「那就抓緊辦,要通知的人也不會很多,我舅舅二叔那邊,擺三桌酒席就差不多了,反正家裡人手,囑咐他們去辦便是。」
「這……」幸福來的太快,霍雲州有點不敢相信。
這個尺度的確不好把握。
她不想承認,但她真的心性挺涼薄,情感也不多,在這個世界,恐怕就只有對姐姐沈慧感情最深了。
「難道家中定了婚事,就能解決問題?若你需要這樣的藉口,那咱們就定親。」
她是這麼想,也這麼問了。
沈清連忙擺手,「你不必勉強啊,咱們就這樣像朋友一樣相處,不是也挺好?」
「啊?」合著她說了那麼多,又轉回原點了?而且這個話題他們之前不是談過,他說要等她兩三年的,現在怎麼又變了。
「若你一輩子只為賺銀子,做富可敵國的商人,等老的那一天,身邊孤孤零零的,難道就不會後悔?」
她對霍雲州可能有些好感,但絕對不多。
沈清看他低頭沉思的神情,失笑道:「你也別發愁嘛,以你的條件,想找個相夫教子,安穩過日子的媳婦,也不是什麼難事,要不我幫你介紹?」
沈清點頭,看來她判斷的沒錯,不光是有人要給他說親,還是一個他不好拒絕的人,那就只能是他的上司,拒絕的不好,容易影響仕途。
霍雲州覺得自己需要消化一下,原以為她是自強自立,現在看來,她是心大,大到無邊,大到他不敢確定能不能把握住。
沈清歪著頭想:可為什麼一定要定親?
沈清苦笑了下,「也許會吧!誰知道呢!」以後的事,誰又知道會是怎樣,又或許她根本活不到老的那一天。
沈清朝他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別瞧不起女子,誰說女子能做的有限,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哎呀,反正我的想法你理解不了實屬正常,我又不要你的理解,若你想要娶妻生子,過尋常人都過的生活,只管去做,不需要顧及我,也許我這一生要孤獨終老,那也沒啥,又不是非要嫁人生子,每人有每人的過法。」
少年的眼中似有驕陽烈火,炙熱真誠,叫沈清那顆淡然的心臟,噗通!猛烈跳動了下。
「幹嘛說的這麼直白,大哥,我今年才十三呢!」她這老臉都快掛不住了,按兩世的年紀來算,她這也算老牛吃嫩草了吧?
霍雲州知道她在害羞,也忍俊不禁,「很快就十四了,兩年太慢,要不咱們先定親,你再慢慢考慮?」他還是想抓住她,總覺得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安心。
霍雲州神色驟變,「你不怕名譽受損?」
未來有太多不確定,她是一個只有靈魂的人,也許哪天魂魄就飛走了,只剩下這具軀殼,不多久就化為爛泥,融入自然。
她這想法,霍雲州肯定是無法理解,不僅無法理解,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不好,我想娶你!」他眼神炙熱,盯著她分毫不動。
霍雲州卻低頭,忽然沉默了。
霍雲州長出了口氣,看著她輕快的笑容,忽然覺得心裡不爽,便道:「不必介紹,我就覺得你挺好,雖然你的……想法,我現在有點難接受,但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想通。」
沈清無所謂的笑道:「你覺得我在乎嗎?」
唉!娶個媳婦太難了。
霍雲州猛然抬頭,眼中寫滿了驚訝。
但霍雲州顯然更懂謀略,「先定親,也不影響什麼,我還是給你兩三年的時間,之後再說成親的事,到時你若覺得我不好,或者有了別的想法,那就退親,你覺得如何?」
霍雲州傻呵呵笑了會,忽然正色起來,「這些事我來操辦,你不必管了,還有朱老二的事,你還未說清楚,既然你與我有了婚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理所當然。」
「是有人要給你說親,而你不願意,所以要找個藉口,最好是家中已有未婚妻,是嗎?」
「呃……」有點失策,之前是名不正,言不順,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的事,無需你過問。
可有了一層婚約關係,她怎麼丟了主張權呢?
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交待了。
霍雲州在聽完整個過程之後,幾度差點跳起來,好不容易壓著性子聽完,就坐那,雙手撐著膝蓋,氣的呼哧呼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