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艱難

  「那位就是轉輪前輩!」

  「果然儀表堂堂!我聽說他老人家是丹師出身,後又學陣法,是極了不起的人物。而且道侶還是咱們家的裴師姐!嘖嘖嘖,真是神仙眷侶!」

  「你以為裴寧為何會來咱們家拜師?我聽說轉輪前輩私下裡其實是顧氏的面首……裴寧為顧氏所不容,才求到老祖身下,老祖愛她資質過人,轉輪前輩又四處求人,這才有了拜師一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轉輪前輩人如春風,待人和煦,昨日楊師妹偶然遇到,上前請教煉丹之道,他老人家細心教導,還誇讚天賦過人,准她有疑便能去問!這種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人物,怎會是她人面首?師姐,你心忒髒了!」

  「我騙你作甚?我瞧你是痴傻了,人家賣個好兒而已,你就發春了不成?你樣貌比裴寧如何?再說了,前番守天閣元嬰鄒宓因轉輪前輩風華絕代,狂追了兩萬里,只想春宵一度,可轉輪前輩嫌那鄒宓粗俗不堪,不願俯身,這都是人盡皆知之事!」

  「人盡皆知?我看不然,謠傳罷了!你們這些人只會妒賢嫉能!」

  「呵呵,你生什麼氣?我說的是事實,轉輪前輩北遊記上寫了的!還有,前線傳來消息,大軍壓到萬壽山時,鄒宓親自出陣喝罵顧前輩不要……那個臉面……還專門問轉輪前輩何在!堂堂元嬰高修,關心一個金丹初境修士作甚?呵呵,多少人都瞧著呢,做不得假!」

  「你騙人,我聽說是轉輪前輩盜了守天閣寶貝,事出有因。真……真有此事?那北遊記何處售賣?」

  「只有獨孤家的萬古堂有,不過緊俏的很,價格也不低。還有內外兩冊,外冊都是各地風情地理,人文特產,內冊卻有許多秘事,還有圖畫做配……嘖嘖嘖,轉輪前輩真是風流人物,連域外蠻人都不放過……」

  「……不可能!我認識獨孤桐,我去問問……」

  兩人嘀咕半天,遠遠瞧了眼在教導愛徒的轉輪前輩,也不上請禮問安了,轉頭去萬古堂買北遊記。

  林白來到道隱宗,身上也沒啥擔子,整日裡要麼找裴寧閒聊,要麼四處會友,要麼就講道傳法。

  倆徒弟也不閒著,不知跟獨孤靖密謀什麼事,整日裡沒個蹤影。

  林白生怕倆徒弟誤了修行,這才把三人找了來,好好教訓了一番。

  「妙妙,你不准再四處亂走,別跟我說會友交遊!還有小魚兒,你來這裡是修行的,不是整日垂釣的!」

  林白做出嚴師模樣,負手於後,「都閉關去!以後獨孤靖在我跟前伺候!」

  「是。」三女乖乖應下。

  林白見妙妙欲言又止,便戳她腦門,問道:「何事?」

  「師父,最近北遊記行銷各處,賣的極好,不過……」妙妙深吸了口氣,小聲道:「不過有人盜印,做了什麼北遊記內冊,偽托師父所做,多有風月之言!」

  「……」林白頭疼之極,道:「風月?有多風月?」

  「說師父曾擒下守天閣夏荷,玩弄後又給放了。還說勾引九遮山畢前輩,好似親臨。再就是說師父被守天閣鄒宓愛慕,追逐萬里只為一夜歡好云云……圖畫的可真了。」妙妙低聲道。

  「查!去查!」林白心累,「你們去找莫……算了,他正在準備婚事,去找獨孤雁和沈棄雲!」

  說著話,林白排出十幾個丹瓶,顯然不讓馬兒缺了草!

  妙妙和姜魚得了令,連忙立下軍令狀,歡天喜地的去了。

  「唉,世人誤我甚深!」林白嘆了口氣,帶著獨孤靖來到萬古山,找到了獨孤蒿老爺子。

  林白飛刀被人毀了,是故一來到道隱宗就找上了獨孤蒿。

  如今四個月過去,林白自然要來看看進度。

  「不急。」獨孤蒿更見老邁,鬍子一大把,取出一柄飛刀給林白看,又解釋道:「你要打造的飛刀太多,還得兩三個月。再說了,現今各類物資都往你們橋山走,物價騰貴不說,還不好收集。」

  這一批飛刀的材質是林白與獨孤蒿細細商量過的,不需承載地火之意,自是不用青焰赤晶石。

  而林白未悟得契合自身的劍意,但其實已走出自己的路,便是以飛刀攜自身本命神通,也就是枯木蟬的轉生化死,輪轉光陰之法。

  是故選用用青仙精鐵,走純質銳利一道。

  青仙鐵來之不易,大都隨靈石礦伴生,產量很低。而至純的青仙精鐵更是難求,價格自也不必說。

  先前打造了兩批飛刀,各一百零八,加上各類輔助的靈材,計三四千上品。

  獨孤蒿老爺子還沒報價,只是林白覺得要翻倍。不過林白不擔心,這一次守天閣夏分宜請客。

  林白接過打造好的一柄飛刀樣品,入手沉重,細細審視,有質純之感,有鋒銳之意。

  「老先生不愧是煉器大家!」林白立即誇讚。

  獨孤蒿見狀,自得的撫須,道:「老夫浸淫此道近五百年,掌門以前還找過我打了一柄劍!」

  倆人扯了一會兒,林白終於問到了價格。

  「誒,你我不是外人,靖兒又在你膝下學藝,這點小事豈能收你的靈石?」獨孤蒿顫巍巍的道。

  林白見人家至誠,心下感動萬分,就更不能讓人家白白出力了。

  倆人推脫半天,獨孤蒿意志甚堅,最後只收了一千上品靈石。

  林白情知是占了人家大便宜,帶獨孤靖回到羽扇山後,又專門提點這孩子陣法。

  獨孤靖於陣法一道確實是有天賦的,而且也沉得住氣,很有幾分顧瑤當年的呆氣。

  不過顧瑤狠起來也是敢拼命,當年差點死在眠龍山。獨孤靖沒經過戰陣,雖說有林白時時點撥,到底是缺了歷練。

  又過幾日,妙妙與獨孤雁等人押著一人尋到林白,說是找到了盜發北遊記內冊的人了。

  竟還是個女子。一問之下,來頭還不小,說是得了沉玉仙子的旨意,還說其中風月之事是黃如花指點,又在龍門坊取了經。

  林白見人家取出仙子的信物尾巴毛,也沒法子再教訓了,呵斥兩句,就把人給放了。

  「別人家的元嬰高修要麼在洞府靜修,要麼私下裡籌畫驚天大事,就狐狸整天不著調!明明長了個正妻臉,卻只干小妾才做的下流事!」

  林白心裡暗罵了好一會兒,卻也不能在徒弟面前失了面子,強笑道:「仙子愛我,這是督促我當一心修行,莫因外事而擾亂心緒!仙子真是用心良苦啊!」

  姜魚和獨孤靖恍然大悟,妙妙心不在焉的點頭。

  趕走徒弟,林白靜心修行。

  自來道隱宗後,林白就先放下混元淬體之法,除卻應酬之外,便一心求境界有進。

  又過一個月,莫應成與李無聲的婚事如期而至。

  一般而言,修士大都是不講這個,即便結成道侶,也是至多請好友飲酒一番。

  不過事有不同,有的卻如凡俗夫妻一般大辦特辦。如楊恕和蓋盈秋,其中固然是蓋盈秋死追不舍,但也有蓋成非當了天池派掌門之故。

  這便是聯姻之舉,也是楊家招攬蓋家,安穩蓋家的手段。

  當然,如今楊恕雖還念著顧飛雪,卻跟蓋盈秋夫唱婦隨,親切和鳴,甚至蓋盈秋專門找妙妙買虎狼丸。

  而莫應成與李無聲的婚事也是如此。

  先前本就兩情相悅,卻因李無聲大道有望,離火道人不放人,陳天人去求都不成。

  而如今九遮山被橋山卷進了北伐一事,離火道人擺不平九遮山內部事務,便把李無聲拋了出去,引進陳天人這個外援。

  陳天人雖不想理會別家事,但能白撿個兒媳婦,也就同意了。

  此事乃是道隱宗與九遮山的盛事,陳天人親自出面,九遮山離火道人也露了頭。

  兩元嬰和諧之極。

  借著這破事兒的空擋,景思退找上了林白。

  景思退頗有疲憊,「一邊要操心師妹的事,一邊要壓服門內雜音,往來物資還不能缺半分,著實艱難!」

  他跟莫應成一樣,都是師父不太管事,徒弟挑擔子的。而莫應成有陳天人全力支撐,但九遮山派系林立,景思退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兩人閒話了一會兒,說起北方戰事。

  如今北伐大軍壓境,守天閣收縮戰線,堅壁清野。一處坐守萬壽山,以孔樞等新到的三元嬰為憑;一處於黑風山防守,以夏予豐和霍太平為憑。

  兩處相隔千里,成掎角之勢。

  北伐大軍本來兵分三路,可一路上無有阻礙。到了地方後,橋山楊顧兩元嬰對峙萬壽山,九遮山宴清風和杜覺明攻黑風山。

  姜行痴總覽北伐事宜,萬壽山圍而不攻,如今只在黑風山用兵。

  「師弟可有什麼消息?」景思退跟林白打探。

  林白哪兒有什麼消息,雖說前方一有戰報傳到橋山,顧瑤就再傳了來,但沒什麼大的消息。

  聽說兩方戰了幾次,不過都是金丹下場,有勝有負,雙方還在試探。

  「我如今是世外野人。」林白笑道。

  「師弟獨立世外得一分清閒,可見顧老祖厚愛師弟。」景思退道。

  林白本要點頭,卻見景思退面上有笑。

  「師兄,謠言止於智者。」林白黑了臉。

  景思退止住笑,又道:「如今北伐大軍雖說聲勢浩大,可細看起來,我等是勞師北伐,守天閣又有化神遺留,防護陣法輕易間破不得。且人家雖說元嬰高修少了些,但底下也是人才濟濟。」

  「師兄的意思是?」林白問。

  「師弟一向在姜家修行,又受姜前輩愛護,不知姜前輩到底作何想?」景思退頗有憂愁,「此戰我九遮山跟著橋山壓了上去,退不得了。可向老祖又不知在何方,這一仗到底怎麼打?」

  「師兄,」林白也是苦笑,道:「我在此地逍遙,怎能知道這些?」

  「顧前輩可有一二消息傳來?」景思退點了點他的頭,道:「我九遮山中頗有人不贊成此事,鬧得不可開交,前方又無凱旋之聲,著實難以維持,竟有人鬧囂著要分家。且如今人手不足,物資又缺,周回山舊人與各路元嬰宗門家族坐看,不肯下場,而橋山空虛……我心甚憂。」

  林白沒當過家,不知道人家的艱辛。但略略一想,兩個徒弟就能鬧騰得自己頭疼欲裂,更別說調理整個門派了。

  「景兄勿憂。」林白只能使勁兒安撫,「以我來看,姜前輩曾特意北上,必然是有所準備的。橋山雖說空虛,但守天閣的人難道還能數萬里偷襲?至於周回山舊人和各路元嬰宗門,不過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日後必然是要下場的。尤其是周回山舊人,有謝前輩做中,他們豈能坐看?其實現今的各項物資,周回山舊人和沿途的門派已是支援了許多。」

  景思退微微點頭,卻不言語。

  「再說守天閣,孔樞不過冢中枯骨,來日必死!夏予豐目光短淺,不足慮也。以我度之,首勝必然在黑風山,必然是貴派宴前輩和杜前輩之功!」林白慷慨激昂。

  話剛說完,一陣風掠進來,乃是九遮山掌門離火道人。

  「師父!」景思退趕緊站起來。

  「回山調撥物資,勿要生了岔子!」離火道人看了眼林白,並未理會,只道:「前方戰事受挫,杜覺明重傷,我須得去看看!此事莫要外傳!」

  說完話,人一閃而動,化為火光,向北而去。

  「……」景思退嘆了口氣。

  林白也不知道說啥,只覺得分外艱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