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謀算

  第324章 謀算

  林白目送烏木謙和郁仙萍登上萬壽山,心中忽的想起未結丹前與姜行痴的一番棋子之論。

  彼時姜行痴不知是已預料到今日之事,還是有所察覺,竟有幾分嘆息身為棋子的無奈。

  再回思姜行痴隨夏予豐等人離開前,曾傳召自己、程元禮和畢還秋三人,當時姜行痴並未似往常那般手執棋子,而是身坐棋盤之上,豈非自認棋子?

  而姜行痴此行不帶橋山自家人,反只帶畢還秋去,其中必有深意。

  結合今日之事來看,郁留山前往九遮山一事,怕是姜行痴在其中引導。

  林白十分確定姜行痴沒安好心,且有向老祖在後面謀算……

  「不太妙!」

  發了會兒呆,林白寧定心神,立即回到客居。

  石盤碎片還在微微發顫,顯然探知到另一塊碎片之後,兩者並未斷了聯繫。

  狐狸還在睡大覺,林白老實不客氣的抄起狐狸尾巴。

  「偷人被抓到了?」狐狸懶洋洋的問。

  「需得趕緊走了!」林白可沒空閒話,「我心中不寧,總覺得有大事要發,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石盤碎片雖然重要,但三元嬰守著,狐狸又是個只會跑不能打的,是故小命更重要,林白只想跑路!

  狐狸閉上眼,尾巴擺了擺,道:「你見到了孔樞?他們三人如何?」

  「孔前輩一看就是久操人事,洞察人心的。至於另兩位池上行和鄒宓,跟顧老祖差不多,應是自小當種子養起來的。不過身上都有幾分血氣,不知是老家出了變故,還是在路途上殺戮太過。」林白道。

  狐狸沉吟一會兒,終於睜開眼,沒好氣道:「我最煩跟老狐狸打交道!大家為何不能單純一些呢?就跟秀秀、跟你徒弟一樣!」

  「……」林白看著眼前的青皮狐狸,不知說什麼好,但看狐狸的表現,可見她看不上夏予豐和烏木春等人,反對這孔樞頗有忌憚。

  至於徒弟,林白估摸著說的是姜魚,絕非妙妙。

  「那就走吧,我心中也不太寧靜。」狐狸到底認清了形勢,決定帶傷跑路。

  眼見說服了狐狸,林白正要論一論逃跑線路,狐狸忽的站起來,看向西南方向。

  「走不掉了?」林白心中並無兇險之感。

  「有兩人往西南去了。」狐狸看向林白,問道:「可知緣故?」

  「郁留山的後輩郁仙萍前來稟告,說是郁留山去了九遮山。」林白道。

  「奔著那一刀去的。姜行痴飛針走線,向無回一肚子壞水!」狐狸立即做出解答,「你們橋山沒好人。」

  「……」林白頭疼的很。

  「無盡河有無相道主之秘,又事涉那一刀,想必是孔樞親去,池上行相隨。」狐狸做下判斷。

  許是見走了兩個元嬰,她語氣輕鬆了些。

  林白也輕鬆不少,略略琢磨了一下,低聲問道:「仙子,伱們是如何盜寶的?藏寶之地又在何方?」

  狐狸抬眼看向林白,道:「那小賤人沒你能打,但見識勝你十倍,所知隱秘勝你百倍。你卻只顧著跟她睡覺,真是土包子。」

  那你還不是被貞姐算計了?咱老大別說老二!

  也不知道狐狸為啥這麼大的氣,但林白臉皮厚,絲毫不以為恥,反往上湊了湊,討好道:「仙子,我心中有感,萬壽山有一物十分契合於我。」

  狐狸歪歪腦袋,看向林白,道:「剛還畏畏縮縮,一聽走了兩個元嬰,就活絡起來了?我瞧萬壽山福地與我契合,咱去奪了來?」

  「此番機緣事涉大道,機不可失。」林白見狐狸脾氣大,也不頂嘴,只說自己的。

  狐狸雙目無神,「你們都想讓我去賣命,可我只想回家睡大覺。」

  這狐狸太也無恥,才從萬壽山盜了寶,這會兒裝起無辜來了。

  「還請仙子助我!」林白抓住狐狸不鬆手。

  「結嬰後任我差遣百年!」狐狸開出條件。

  這不就是姜行痴故事麼?任向老祖差遣百年!狐狸這會兒也玩起了花樣!

  「好!」林白立即應下。

  「剛說錯了,是兩百年。」狐狸道。

  形勢比人強,眼見人家臨時加價,林白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願聽仙子調遣!」林白當即許下誓言。

  「我傷勢未復,且不擅爭鬥,若是遇了那鄒宓,跑路自然不難。只是孔樞不會在外久留,此事宜急不宜緩。」狐狸哼哼兩聲,竟得意洋洋起來了。

  「仙子高見!」林白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件事的窗口期,可能就三五日,甚至更短。

  若是知道孔樞在外面做什麼,那就更好了。

  「有人來了,四個金丹。」狐狸忽的出聲。

  果然,外面打入一道靈力。

  「轉輪師弟!」烏木謙語聲和煦,一如往常,只是沒了孔樞弟子的志得意滿,反有幾分警惕。

  方才從萬壽山下分別,一轉眼就又找上了門,絕無好事。

  林白估摸著,姜行痴的事發了!

  不過守天閣沒把區區金丹當回事,走了兩個元嬰,剩下的一個也未親自出手。

  「你還能打麼?」林白問。

  狐狸翻了個白眼,「瘦死的狐狸總比螞蟻大。」

  開了洞府門,果見四個金丹。

  烏木謙為首,面上表情複雜;郁仙萍雙目血紅,直直的看著林白,好似要擇人而噬。

  還有兩個金丹,乃是老相識夏荷,另一個男修卻不認識。

  這四人都年輕的很,各自戒備,手操法寶,分明是來拿人的。

  「烏木兄,不知何事登門?」林白謙遜一笑,好奇發問。

  「轉輪師弟提前送走程元禮和楊恕,是早知今日之事?」烏木謙冷聲冷語,再不復往日情形。

  「還請師兄明示。」林白行了一禮。

  烏木謙本想再說,卻被郁仙萍打斷。

  「他是姜行痴帶來的,先拿了再說!」郁仙萍著實目眥欲裂,好似死了老祖。

  「自我族兄一事始,全都是姜行痴的算計!」夏荷冷笑,「給他上些刑罰,保管什麼都說!」

  「林轉輪,你束手就擒吧,少受些苦。」烏木謙道。

  「姜前輩臨走前並未有言。烏木兄,到底出了何事?」林白後退一步。

  「呵呵,我早說南人狡詐!」夏荷一手托起一純白蓮花,冷聲道:「萬壽山之事必然也是你們橋山搞的鬼!」

  「莫要多言,拿下再說。」那不知名姓的男修開口。

  四人本就早早取出了法寶,正要動手,忽覺眼前恍惚,一時間竟站立不穩,好似跌入水中,又似落向空中。

  天旋地轉之間,竟無還手之力。

  待回過神時,全身竅穴封禁,竟提不起半分靈力,一身道法無從施展。

  「是元嬰?」烏木謙驚詫開口,發現身處洞府之內,再看身旁三人,都是張大雙眼,目有茫然,顯然已失了神智。

  這等手段,必然是元嬰所為。

  此地乃是守天閣地界,竟藏有別家元嬰,烏木謙只覺無力之極。

  「轉輪兄?」烏木謙看向林白,只見林白懷中抱了個青皮狐狸,面上神情怪異。

  再看那狐狸,分明慵懶之極,眼睛都不睜開,散發出微微寒意。

  烏木謙對橋山的事了解的不少,當即就明白過來,「李沉玉?萬壽山被竊是你所為?」

  「不是我!」狐狸擺擺尾巴,竟還在狡辯,「不過我知道主謀之人是誰。」

  烏木謙一副頹喪,旋即又陰狠的盯著林白,道:「林轉輪,果然都是你們橋山在謀劃!哈哈,無知野人,自以為我守天閣空虛,待來日玉壺老祖歸來,必踏平橋山!」

  「方才離去的兩位前輩是誰?又是誰留守此間?」林白並不生氣,反心平氣和。

  烏木謙不答。

  「別逼我上手段。」狐狸道。

  「師父和池老祖。」烏木謙低下頭,兩手撐地。

  「九遮山又出了何事?」林白再問。

  「郁老祖隕落了。」烏木謙語聲竟有發顫。

  這話一出,林白愣住,狐狸也睜開了眼。

  守天閣本有三元嬰,夏予豐和烏木春已無再進之理,郁留山是唯一有望再化神之人。

  而現在郁留山卻死了,分明是要斷守天閣的根!

  難怪孔樞和池上行匆匆忙忙出發,當是急著趕去接應夏予豐。

  就是不知道,此番這一去,是不是又是坑!

  可即便是坑,也得去!守天閣如今的情形,是真不敢再死元嬰了!

  一人一狐對視一眼,都覺得事情太大,怕是橋山與守天閣之間要不得安寧了,而九遮山大概是被無辜捲入。

  「怎麼死的?」林白問。

  烏木謙含恨搖頭。

  狐狸尾巴輕擺,烏木謙面上青光一閃,隨即昏迷,那郁仙萍卻回過了神。

  郁仙萍看到一人一狐,憤怒之極,牙都咬出了血。

  「郁留山已死,你若老實聽話,我允你歸順我橋山。」林白道。

  「林轉輪!奸賊!」郁仙萍雙目血紅欲裂,「橋山也配?就算你們謀害了老祖,日後定要讓你們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狐狸尾巴一揮,郁仙萍又既昏迷。

  「應是真的了。」林白無語至極,「先前就是她來傳訊,說郁留山去了九遮山,看來就在路上時,郁留山被人圍殺。」

  「九遮山內鬥鬧的厲害,又無人覬覦萬壽山福地,看來真是老向出手了。」狐狸也嘆氣,「他可真是膽大包天。」

  「就是不知到底是向老祖一人出力,還是橋山元嬰皆出。」林白嘆氣,心說狐狸你膽子也不小。

  「得回橋山把秀秀接走!」狐狸瞪了眼林白,沒好氣道:「都怪你!要不然秀秀怎會去橋山?」

  說著話,狐狸再擺尾巴,夏荷雙目清明。

  「是林轉輪殺了那什麼夏分宜,與謝青玄無關。」狐狸道。

  「……」林白無語。

  夏荷咬著牙,正要說話,狐狸又把她拍暈。

  「先離開這裡!」

  狐狸跳出林白懷抱,尾巴一揮,裹起林白,化為青光,遁出洞府。

  也不藏形隱跡,徑向東南而去。

  果然,很快便有一道金光自萬壽山而來,迅捷之極。

  「道友既來,何妨坐下一敘?」一道清脆女聲在後面傳來,悠遠浩渺,有淡淡威壓。

  「我乃眠龍山李沉玉!」一轉眼狐狸已在數里之外,「此番並未傷人,乃為援救林轉輪而來,還請道友見諒!」

  狐狸一番話慫的很,隨即身影原地不見。

  「且留下再說!」

  鄒宓追逐不停,卻始終落在數十里外,各種法寶盡出,可狐狸絕不正面反擊,只埋頭跑路。

  且那狐狸通習遁法,修空間之道,閃轉騰挪不休,不多時竟已到了萬里之外。

  「來日必親至眠龍山拜訪!」追了半個時辰後,鄒宓眼見狐狸一身本領全在跑路上,根本沒打架的心思,知道一時間絕難追上,而家中不寧,無人鎮守,便熄了追逐的心思,打道回府。

  狐狸眼見鄒宓不追了,又跑了一會兒才停下腳步。

  落到地上,狐狸喘個不停,「要不是身上傷還未好,又兼帶著你,我何懼一小小元嬰初境?早把她拿下了!」

  「可不是。」林白奉承。

  先前二人擒下烏木謙等人,行蹤必然泄露。此番一路逃竄是假,乃是營造跑路之象。

  當然,守天閣此番必然要大起護山之陣,嚴防往來之人,乃至於緊閉不出了。

  「要不咱回去橋山吧。」狐狸終究露了怯,她又一向沒元嬰高修的樣子,跟林白又是熟的不能再熟,是故懶得裝了,「這事太險,可一不可二,不如回去找上你家顧傾水,再引來向無回,再談盜寶之事。」

  「仙子,向老祖若是敢來,何必讓姜前輩辛苦試探?」林白攤開手,「即便向老祖所謀甚大,也不是三年五年能成的。」

  狐狸尾巴擺動,愣是不吱聲。

  「先去看看,若是真不成,咱們立即走人便是。」林白讓了一步,見狐狸還是閉著眼,便一狠心,道:「三百年!若我有緣結嬰,任仙子驅使三百年!」

  狐狸終於睜開了眼,瞧著林白,打量了好一會兒,道:「我瞧你像是個能結嬰的。」

  「全賴仙子提攜!」林白道。

  「罷了罷了,我最好提攜後輩,就跟你走一遭吧。」狐狸嘆了口氣,好似吃了大虧。

  「……」林白只能任她拿捏,還得陪著笑臉。

  狐狸略微歇了一會兒,捲起林白,卻不是走的逃跑路線,而是直直往北。

  許是怕鄒宓殺個回馬槍,狐狸謹慎之極,萬里之地用了半日才到。

  這裡已在萬壽山之北五百里,抬頭便能見仙氣繚繞,來往修士巡邏不停。

  來到一矮山前,挪開一青石,便見洞窟。

  屏息斂氣,沿著漆黑洞穴前行。

  不多時,便見洞穴中有溪流。

  逆流而上,繼續往前,行了一日,一狐一人止住了腳步。

  這地方林白見過,乃是先前狐狸和貞姐的潛伏之地。

  「唉,守天閣真是沒落了,是驢是狗都要來啃一口。」狐狸嘆息,看了眼林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