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跑路的時機

  第323章 跑路的時機

  壓下胸中激盪,林白隨烏木謙來到萬壽山下的廟宇前。

  先前姜行痴初至守天閣,便是在這裡拜謁玉壺老祖的。

  如今萬壽山一如往常,冰封寒氣不見,又復仙家氣象。

  來到廟宇內,也不見供奉的泥像牌位,空曠之極。

  正想問一問,才想起這廟宇是周回山所建,如今被守天閣拿來用了而已。

  林白思索間,便覺氤氳霧氣遊動,隨即身不由己,恍惚之間,人已落地。

  只見四周有濃重雲霧,好似身處水中。

  這是靈氣濃郁如水之象,身處其中,全身自內而外舒暢無比,好似什麼都不做也不耽誤修行。

  林白自思,若是尋常金丹在此久居,怕是對修行還會有不利!

  前方有三個石台,中間石台上趺坐一老修,白眉垂落,鬍子稀疏,及至胸前。

  老者微閉著眼,著麻衣袍子,左手中有一白玉如意。

  在老者兩邊有一對青年男女盤坐,皆是守天閣服制,身上氣息不明,應也是元嬰境界。

  林白早跟烏木謙打聽過了,猜想這三人應就是北荒域新來的三元嬰了,居中的是老元嬰孔樞,兩邊的男女是池上行和鄒宓。

  兩道目光刺來,肆無忌憚的掃視林白,好似要從內而外看個通透。

  隱隱之間,林白只覺這兩道目光中有幾分殺氣。不過並非是對自己,而是這兩人剛經歷了殺伐之事。

  烏木謙上前行禮,恭聲道:「老祖,橋山林轉輪已帶到。」

  「橋山林轉輪,拜見三位前輩。」林白伏低身子,老實的不像話。

  那對青年男女並不出聲,只是抬眼看了下林白。

  老元嬰孔樞睜開眼,鬍子微微顫動,道:「無須多禮。」他把著手中玉如意,笑著道:「小友淬體有成,有混元和諧之意,可見東海域多英才。你抬起頭。」

  林白乖乖聽話,抬起頭。

  老元嬰孔樞雙目混沌,好似乾涸的溪流,面上枯瘦無肉,手好似雞爪一般抓住白玉如意。

  他細細看過,慈祥一笑,道:「聽說你是橋山顧氏的人,不知顧道友修為幾何?」

  「顧老祖結嬰不久,如今才只初期境界。」林白回道。

  「聽聞橋山之主向無回道法高絕,人言化神之下第一人,此言當真?」那男修池上行忽的開口問。

  你問我,我問誰?

  林白俯身行了一禮,道:「晚輩境界低微,眼界不足,怎能知向老祖之高低?不過向老祖已至元嬰後期境界,在橋山、雲霞宗和九陰山之間,一向稱之為第一人。」

  池上行冷笑一聲,不復多言。

  那鄒宓卻來了興趣,問道:「我聽說向無回、陰無晴和雲無咎曾得了無相道主傳承,此事是真是假?」

  林白就很無語,這些守天閣修士自大高傲,明明已來到周回山這麼些年了,卻不去探問外界之事,也不屑南下交遊,只畫地為牢,做什麼化神宗門孤芳自賞的美夢。

  「倒是聽說過些傳聞,只是其中詳情,晚輩實不知。」林白一問三不知。

  那鄒宓還待要問,孔樞卻抬了抬如意,示意莫要再問。

  「小友。」孔樞倒是沒有盛氣凌人的樣子,也可能是人老成精,只一副和煦模樣,問道:「我聽說,向道友集數元嬰之力,圍殺九陰山鹿海客,此事不假吧?」

  「確有此事!」林白立即道。

  孔樞微微點頭,也不再談向無回,又問道:「聽聞橋山再往南,有千壑沙地,而後便是道隱宗。這道隱宗有新晉元嬰,人稱天人,伱可見過此人?」

  「晚輩曾去過道隱宗遊歷,還去過九遮山,有幸聆聽陳天人講道,受益匪淺。」林白道。

  「其人若何?」孔樞笑問。

  林白略略沉吟,道:「初見陳天人時,不覺有異。而後每每回思,又覺無人能比。」

  這話一出,孔樞沉吟不語,池上行與鄒宓對視一眼。

  過了許久,老元嬰孔樞才緩緩開口,道:「東海域畢竟是無相道主道場,雖已隕落許久,可遺澤連綿,英才輩出。」

  他看向池上行和鄒宓,笑著道:「夏予豐等人自覺高人一人,不過是借玉壺老祖之勢,難免坐井觀天。」

  池上行與鄒宓皆是點頭應和。

  林白低著頭,也不敢參與三元嬰的閒話,只是心中思量不停。

  石盤碎片現世,心中有激揚渴望之感,但又不知碎片在何處。

  而眼前這位老者返璞歸真,胸有丘壑,怕是守天閣要氣象更新了。

  「你年紀輕輕已金丹二層,又修淬體之法,腰間葫蘆也有不凡之象,可見顧道友對你愛護之極。」孔樞摸著白玉如意,慈祥問道:「我聽烏木謙說,你還是丹師出身,兼修陣法?」

  「晚輩散修出身,得橋山朱氏之助,得以煉丹謀生。後又得顧老祖提攜,傳授陣法之道。」林白謙卑的低頭行禮,「只是晚輩愚鈍,淺嘗輒止而已。」

  「橋山人果然謙遜知禮。」孔樞撫須笑,「我很喜歡你,可有道侶?」

  「晚輩在未入道前便與道侶相識,如今她在老家修行。」林白道。

  孔樞點點頭,摸出一瓶丹藥。

  「這是我守天閣冰髓丹,對金丹修士突破小境界最是有益,若是常年淬體者服用此丹,效用更佳。」老元嬰孔樞笑道。

  「謝前輩!」林白恭敬接過。

  「周回山廣大,靈地眾多,你且暫在此修行。待山中事務一了,你為我稍一封信給向道友。」孔樞道。

  「是。」林白立即應下,又道:「鄙派姜前輩隨貴派夏掌門前去擒拿謝青玄。姜前輩結嬰前後,一直受向老祖指點,前輩何不尋姜前輩傳信?」

  「他是他,向道友是向道友。」孔樞卻不多言,擺擺手,「老朽時日無多,總要臨死前會一會高人的。」

  說完話,不待林白行禮,手中白玉如意輕動,一陣微風捲起如水般的靈氣,將林白捲走。

  一時間,萬壽山福地之上只餘三元嬰和烏木謙一金丹。

  「夏予豐和郁留山看似瞧不上東海域諸人,其實是心中害怕。烏木春雖有革新之意,可年老德薄,無有手段,且又丟失門中至寶,丟人現眼。」

  孔樞翻手取出一書卷,微微搖頭道:「三個人看似站穩了腳跟,其實沒了玉壺老祖,什麼都不是。烏木春好歹還作了東海域宗派詳解,只是卻未親身去看去查,失之詳細。」

  「師兄,那現今該怎麼辦?」年輕元嬰池上行皺眉問。

  「夏予豐想要先養出幾個元嬰,鞏固根本後,再招納外人。烏木春卻想先引進外人,合為守天閣之人。」孔樞嘆了口氣,「但如今周回山舊人外走,死傷無數,即便一時順從,也不過是因老祖在。這仇怨絕難化解,好在我們底子厚,過上個千年,周回山舊人不足慮也。」

  「可夏予豐等人南遷多年,周回山本是寶地,卻再未出一個元嬰……長久下去,怎生得了?」鄒宓道。

  孔樞沉吟許久,道:「證道元嬰何其艱難。資質尚在其次,心境不可不穩、機緣亦不可少。橋山先有顧傾水,後有姜行痴,道隱宗還有個更早的陳致遠,九遮山也有一個新晉。周回山舊人是因連年戰事,不得空閒,心境不暢之故才未出元嬰,那我守天閣之人遲遲不見新晉元嬰,這是何故?」

  他看向烏木謙,問道:「門中有望進階的人,夏予豐和烏木春可有時時引導?」

  「自然是有的。」烏木謙低著頭回答,「門中有望結嬰之人共十七,都是極佳的種子。前番夏分宜也有望結嬰,可他遭了謝青玄暗殺。」

  孔樞嘆了口氣,道:「那是夏分宜沒這個命數,怨不得別人。不過——」

  他說到這裡,混沌的雙目忽的生出光芒,「謝青玄必須要殺,這是震懾宵小,正我守天閣之名!至於盜我門中至寶之人……對方顯然謀劃良久,還知老祖所布的禁制,去留無痕,絕非東海域之人,或是老家那邊來的也未可知!」

  這話一出,池上行和鄒宓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師兄,丟失的是什麼東西?」鄒宓小聲問。

  「有助進階化神的至寶。」孔樞道。

  證道元嬰已是難之又難,若是再進一步,更是難如登天,若有寶物能稍稍助益化神雷劫,那也是無價之寶!

  鄒宓呼吸略有急促,池上行握著拳頭不語。

  烏木謙呆頭呆腦,他根本沒聽到老元嬰孔樞說的話。

  「拿著!」孔樞丟出一枚令牌,「門中但凡有望結嬰的,若是有疑,可來見我解惑;若是進境緩慢的,可出外遊歷,但需得持禮,不可放縱,更不可欺人!」

  「是!」烏木謙接了令牌,心知已抱上了孔樞的大腿,他開心的很。

  「門中需得整頓,靈地靈田莫要荒廢,百藝教習亦要用心。眼界需放遠,我守天閣乃是外來之人,不必抱殘守缺,當應時而變。凡俗之人,多生多養!」孔樞連番下了命令,「圍殺謝青玄之事不能緩,待來日我再南下,去橋山見一見化神之下第一人,再見一見所謂陳天人,看是否名過其實!」

  說到這兒,孔樞又看向烏木謙,道:「烏木春無能,已回了老家,你行事穩妥,又知變通,修為進境也不錯,當好心辦事。我無有後人,日後你便是我座下弟子。」

  烏木謙激動之極,立即跪下,咚咚咚的磕頭。

  「好了,為師受了這禮。」孔樞笑了笑,道:「下去做事吧。」

  說完微微揮動衣袖,一陣風兒吹過,捲起烏木謙往山下去了。

  福地只剩三元嬰,孔樞沉吟良久,道:「萬壽山福地不輸老家,玉壺老祖為維持陣法,不得分身,你二人乃是日後的種子,門中事務無須憂慮,萬事以修行為重。」

  「師兄之言,我自是明白。」池上行立即應下,又道:「可東海域連番元嬰新晉,向無回怕是只差一線,咱們不得不防。」

  「向無回無有福地為基,怎能再進?若是去往域外,他不明路途,難以成事。為今之計,他只能求到我們這裡。」孔樞按著白玉如意,冷笑連連,「若是老祖在,我等助人成道也無不可。可如今老祖不在,只能阻人成道了。」

  「他既然稱之為化神之下第一人,想必破境不遠。委派姜行痴助夏予豐一事,可見他便是在試探我等的意思。」鄒宓道。

  「確實如此。」孔樞微微點頭,「向無回等人圍殺鹿海客,著實是有本領,有謀算的。我守天閣即便老祖外走,可論及聲勢,橋山不能相比,向無回只能低頭來問。他絕無再進的可能,靜待日後便是。」

  池上行和鄒宓顯然以孔樞為首,好似弟子一般聽話。

  三元嬰謀劃門中大事,林白在萬壽山下還沒走。

  石盤碎片作響,有思歸之意。

  林白萬分確定,另一塊碎片就在萬壽山!

  過了許久,烏木謙也被送了下來。

  「烏木兄!」林白開心的很。

  烏木謙也一改往日頹喪,有振奮之意。

  「師兄,今日得見域外高修神姿,又見福地之妙,師弟我真是心折!」林白抓住烏木謙袖子,低聲道:「師兄,我日後若是修為有疑,能否請教孔前輩。」

  「家師最愛提攜後進,自然好說!」烏木謙笑道。

  「家師?」林白好奇。

  「方才老祖已收了我當徒弟!」烏木謙笑著取出一令牌,嘀咕了句什麼日後我為尊之類的話。

  林白連連恭喜,烏木謙卻又擺出嚴肅之態,說什麼更該為門中出力云云的廢話。

  倆人扯了幾句,天外忽的遁來一道光芒。

  落到地上,乃是一貌美女修。

  「郁師妹,你怎回來了?」烏木謙溫和一笑,又拉住林白,介紹道:「這是橋山林轉輪,隨姜前輩來的,你當見過。這是郁老祖的後輩郁仙萍。」

  林白趕緊行禮,可郁仙萍只當看不到,也不給烏木謙臉色看,只冷冷道:「孔老祖在山上?我有事通報!」

  「師尊他老人家自然在山上,池老祖和鄒老祖也在。」烏木謙見郁仙萍當外人的面駁自己面子,他也不氣,只是語調冷了許多。

  「師……師尊?」郁仙萍愣了下,她咬咬下唇,竟朝烏木謙行了一禮,道:「還請師兄通傳,我有要事通報。」

  「可是謝青玄已伏誅?」烏木謙笑問。

  「那倒沒有。」那郁仙萍看了眼林白,然後道:「老祖去了九遮山,讓我來請孔老祖移駕。」

  「放著謝青玄不管,去九遮山作甚?」烏木謙不解。

  郁仙萍搖搖頭,道:「我也不知,好似說與無相道主遺蹟有關,是天大的好事。」

  「……」烏木謙不敢再問,當即拉上郁仙萍上山,又回頭朝林白點頭,「賢弟且先回去吧。」

  林白笑著點點頭,心裡卻愈感不妙,覺得再不逃就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