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善緣

  第289章 善緣

  「大師兄……」

  李無聲瞧見一大幫子人,不由得心裡發虛,也不敢再拉著莫應成的手了,反規規矩矩的低下頭,恭敬的行禮。

  「大師兄。」畢還秋也躬身行禮,她身上傷重,手上還有白骨顯露,面上無一絲血色。

  「景兄。」莫應成微微笑著行平輩禮,倒是淡定沉穩。

  林白自然知道這是九遮山之主座下大弟子景思退親至,便也上前一步,笑著行禮。

  「早聞景師兄之名,今日一見,得慰平生。」林白也如莫應成一般,乃是平輩見禮。

  「景師兄。」木貞立在林白身旁,盈盈笑著行禮。

  景思退一一回禮,面上一直帶著淺笑,謙遜和煦。

  只是他身後站著一幫子人,個個表情怪異,有皺眉懷疑的,有斜眼冷笑的,還有的人則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諸位能從無盡河下秘境出來,可見福緣深厚,景某在此恭賀諸位。」景思退笑笑,又看向林木二人。

  「木師妹是木妖前輩後輩,我一向仰慕的緊。」景思退溫和笑笑,意甚真誠,又看林白,笑著道:「轉輪師弟是沉玉仙子薦來的,又得橋山顧氏愛護,果然儀表不凡。」

  林白與木貞自然謙遜一聲。

  「秘境兇險,幸好兩位無恙,我也放心不少。」

  景思退始終不帶敵意,反謙謙君子一般。又看向莫應成,笑著道:「多蒙莫兄照料無聲師妹。」

  說著話,他朝莫應成行禮。

  「景兄客氣。」莫應成微微笑著回禮。

  景思退跟三個外人客氣完,才看向李無聲和畢還秋。

  「此中秘境百年一開,各有玄奇。」景思退看向畢還秋,問道:「這一次是何種風景?」

  畢還秋低著頭,當即老老實實,將秘境之事一一講來。

  從諸人入棋盤秘境,她和何秉德跟隨嬴望天通過試煉,又說起那一刀之威,最後便是登山求道之事。

  地窟內水氣升騰,畢還秋雖還虛弱之極,可聲音清脆,心思通達,倒也是娓娓道來。

  諸人聽的認真,也無人插話,待聽到畢還秋說起無相道主鎮壓那毀天滅地的一刀後,人人都有嚮往驚嘆之色。

  而後畢還秋說到與贏望天和何秉德同行,後因自身修為不足掉了隊,又遇上了杜常英和尹延同行。

  及至畢還秋再遇上了林木二人,得丹藥相助,後又等到了莫李二人,照料甚多。

  最後畢還秋險死還生之時,得林轉輪救命,拔除大半刀意,這才活了下來。

  只是畢還秋未跟上贏望天等人的步伐,也未登臨絕頂,到底是不知山頂風景。

  待畢還秋講完,諸人聽聞林白拔除刀意之事,便紛紛看了過來,羨慕嫉妒都有,也有沉穩不言之人。

  林白倒也不做聲,舉起葫蘆飲了一口酒,靜待景思退發落。

  若是要打要拿,林白也只能撕破臉,跟著貞姐跑路便是。至於後果如何,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這怨仇得記到帳上。

  景思退聽完畢還秋之言,也是不出聲,略略沉吟,看向畢還秋,「莫怕。」

  他抬手按住畢還秋的手腕,細看上面白骨血肉。

  「是。」畢還秋立即應聲,繼而便覺一股極細微的靈力自手腕入體,盤旋許久方才離去。

  「大能所留,果然不同凡響。」景思退鬆開手,後退兩步,負手搖頭,很是感嘆。

  他又看向李無聲。

  李無聲點點頭,示意她所見所聞與畢還秋一樣,又道:「師妹無能,也未能到得山頂,請大師兄責罰。」

  說著話,朝景思退重重躬身。

  「我也……」畢還秋也趕緊低頭認錯,「我學藝不精,未能登臨絕頂,使我九鼎派面上無光……」畢還秋低著頭認錯。

  「畢師妹。」景思退語聲嚴肅沉重,看向畢還秋,「九遮山的顏面不是負在你身上。你有向死求道之心,雖拼盡全力也未得機緣,卻非你之過。伱既已盡了全力,我等皆以你為榮。」

  畢還秋身子又往下躬,抽了抽鼻子。

  景思退把畢還秋扶起來,又看向還躬著身的李無聲。

  李無聲見景思退沒生畢還秋的氣,反有激勵之語,她便放心許多,正想著待會兒如何上演兄友妹恭呢,便聽景思退道:「李無聲,站直了。」

  「……」李無聲見景思退語氣不善,嚇的一激靈,但還是乖乖站直,也不敢看景思退的眼睛。

  「畢師妹以大毅力攀登,你此行可盡了全力?」景思退皺眉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李無聲不敢吭聲。

  「若非看你有救治畢師妹之舉,還有莫兄的面上,便該罰你十年禁閉!」景思退道。

  李無聲又低下頭行禮,還是不敢吭聲。

  景思退也不搭理李無聲了,反向林木二人和莫應成再行一禮,道:「兩位師妹得以保全,多賴三位援手之恩。」

  林白三人自然謙遜回禮。

  「說了半天,你們可見到了嬴望天嬴師兄?可知他是怎麼死的?」一個絡腮鬍子的修士上前,瞪著林木二人問。

  林白沒理會,只是又提著葫蘆飲了一口酒。

  「傅師弟莫要無禮。」景思退溫聲和氣,又看向莫應成,道:「莫兄,你我相交已久,又曾登臨山巔,可見到了嬴望天師弟?」

  莫應成搖頭。

  景思退稍稍點頭,看向李無聲。

  李無聲趕忙搖頭,以示不知。

  景思退又看畢還秋。

  「我也不知。」畢還秋搖頭,道:「我只瞧出尹延好似在暗中操控杜常英,應是某種潛移默化的神通,慢慢侵蝕杜常英神志。」

  「尹延本命神目銅覆,懷此類神通也是有可能的。」景思退點頭。

  「你的意思是尹延害了嬴師兄?」那絡腮鬍子的傅姓修士又道:「嬴師兄何等人物,區區尹延,又怎能奈何得了?便是尹延和杜常英加一塊兒,也絕無勝算!」

  「莫把話說太滿,小覷他人不可取。」

  景思退教訓了一句那傅姓修士,又看向林白與木貞,問道:「轉輪師弟,木師妹,兩位先登山頂,著實天眷,不知可遇到了嬴望天諸人?」

  「景師兄,我若說沒見到,你信麼?我若說遇上了,你又當如何?」木貞笑著問。

  「非是為難兩位,只是想知道嬴師弟因何而死罷了。」景思退也不生氣。

  「大師兄何必與他們廢話?」那姓傅的男修上前一步,怒道:「嬴師兄何等人物,他命喪秘境,偏這兩人到了山頂,不是這二人所害,又能是誰?」

  「為何不能是他們鬧了內訌?」林白笑著問。

  「是了!」那傅姓修士冷冷笑,「嬴師兄有何師弟襄助,你二人也絕無勝算,要麼是暗中偷襲,要麼是策反了尹延與杜常英!」

  「那這位師兄意欲如何?」林白手按著葫蘆,道:「是要將我二人擒拿搜身?還是上報九遮山主人,搜魂追兇?」

  「搜魂卻也不必,只需搜身便可!」那傅姓修士上前一步,手中翻出一枚印章。

  「願聞師兄妙法!」林白手按葫蘆。

  其餘諸人見狀,要麼後退兩步避開,要麼上前一步助勢,另有人卻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不過大多數都看向景思退,顯然是以景思退為主。

  「傅刻,林轉輪於我和畢還秋有恩,你想動手?」李無聲皺眉,「便是嬴望天之死有疑,也該大師兄來定奪,輪不到你說話!」

  畢還秋也不出聲,只是朝景思退行了一禮,乃是求情之意。

  「何必劍拔弩張?」莫應成上前一步,隔開林白與那傅刻,說道:「嬴師兄之死固然可惜,可轉輪師弟與木師妹也絕非兇惡之人。以我之見,還是報知各家長輩為好,免得傷了和氣。」

  莫應成朝景思退行了一禮,笑道:「景兄若是信得過在下,便讓轉輪師弟與木師妹隨我前去道隱宗暫住。待事情問清了,咱們再做理會不遲。他二人是我送來的,還請景兄讓我有始有終。」

  「怕是他倆一去,就不知逃往何處了!」那傅刻立即道。

  莫應成站直身子,連看都沒看傅刻,顯然是看不起的意思。

  他身為道隱宗首徒,一向人情練達,知禮和善,從未這般不給人顏面。

  「便是師尊也對陳天人讚許有加,你不該如此無禮。」景思退看向傅刻。

  傅刻絡腮鬍子也遮不住憋的通紅的臉,他低下頭,朝莫應成行了一禮,又瞪了林白一眼。

  「因在下之事,讓莫兄與景兄傷了和氣,實屬不該。」林白朝莫應成拱手一禮,看向景思退,道:「景兄,你待如何,且劃下個章程。」

  木貞挨近林白站著,也看向景思退。

  到了這個地步,林木二人本就有預案,若是人家不放人,那便尋機遁走。

  當然,若是能和和氣氣的把事情解決,那自然是好事。

  「兩位誤會了。」

  景思退看向林木二人,笑了笑,道:「此間試煉,乃是為證道元嬰求一份契機。既有所求,便該承受其間的兇險。再說了,身處險地之中,生死有命。要怪只怪嬴師弟學藝不精,不得大道眷顧。」

  他朝林白與木貞行了一禮,道:「門下師弟無禮,讓兩位見笑了,還請恕罪。」

  林白與木貞沒想到景思退竟不打算追究嬴望天之死的事了,反客氣有加。

  「兩位是客,既然此間事了,當盤桓幾日。九遮山風景壯美,李無聲可充導遊一職。若是兩位思鄉心切,也自當隨意。」景思退十分和善,並無強留之心,更無搜身搜魂之意。

  此人謙遜有禮,林白好感更增。

  莫應成已猜到嬴望天之死必然與林木二人有關,便立即笑著道:「景兄,我等本想在九遮山多留幾日,好能拜見離火真人,只是恐真人事務繁重,不便打擾。既然此間事了,我便先帶轉輪師弟與木師妹回去了,日後再來叨擾。」

  「也好。」景思退笑著點點頭,看向李無聲,道:「那請師妹代我送一送。」

  「是……」李無聲應了下來。

  傅刻聞聽如此安排,他愣了下,本想說話,卻又被身後一女修拽住。

  景思退笑著朝林白與木貞點點頭,道:「日後再來九遮山,還請多留幾日,大家論道拼酒,也是美事。」

  「自當如此!」木貞笑著回禮。

  「景兄若是到訪橋山,還請務必讓我接待。」林白也欽佩此人的氣度。

  又客氣了幾句,好似無事發生一般,李無聲便帶著諸人出了此間。

  「大家也散了吧。」景思退笑著遣散諸人。

  待人走完,只剩下景思退、傅刻與畢還秋,另還有一年輕女修,正是方才拽住傅刻,不讓他說話之人。

  眼見沒了外人,傅刻終於忍耐不住,「大師兄!這就放他們離開?」

  他指著諸人離去的方向,「嬴師兄就白死了?」

  「杜常英,尹延,何秉德也死了。」景思退笑著道。

  「必然是那林轉輪和木貞所為!」傅刻道。

  「不染,許是另有原因。」那年輕女修笑笑,道:「或是內訌,被林木二人撿漏也未可知。不過應該能斷定,嬴師兄之死,大概跟他二人脫不開干係。」

  「正是如此!」傅刻立即拍掌應聲,「咱們辛辛苦苦,被外人摘了桃子,上哪兒說理去?」

  「人是我們邀來的,只能我們得,不能他人得?你若連這點心胸都無,日後怎能再進?」景思退看向傅刻,皺眉訓誡。

  「大師兄,我……」傅刻臉漲得通紅。

  「大師兄,傅刻只是惋惜罷了。」年輕女修笑著幫忙轉圜。

  「有什麼惋惜的?」景思退十分淡然,他看向畢還秋,道:「彼時他二人尚未遇到嬴師弟,卻先遇了畢師妹,有襄助援手之義,其意至誠,不似奸猾狠毒之輩。既如此,想必與嬴師弟另有波折,那也不必多言。既入秘境,死生有命罷了。」

  「那也至少該給嬴師兄一個公道!」傅刻猶然怨氣極大。

  「來者是客,難不成給他們上了枷鎖?檢驗所得?再關上個百年?」

  景思退笑著指了指南邊,「到時木妖前輩找上門怎麼說?顧傾水找上門怎麼說?而且,我看林木二人亦有所依,我等不一定就能拿住他們。」

  「唉!」傅刻重重嘆氣,「咱啥也不做,嬴師兄真是白死了!」

  「易地而處,他日咱們去了別家,也遇了這種事,你就樂意被人家鎖拿?」景思退和煦笑笑,「若是嬴師弟不是死在試煉秘境之內,咱們自能找他們說一說公道。可秘境之中,大道在前,嬴師弟既然要爭,有此結局便該認下。」

  「這事就算揭過了?」

  那年輕女修無奈笑,「那山頂之物,要麼是無相道主所傳,要麼是出刀之人所留,必然不凡。林轉輪與木貞先登絕頂,以我觀之,必然是林轉輪拿了頭籌。且他能拔除體內刀意,可見此行所獲極大。」

  說著這些話,這女修嘆了口氣,看向畢還秋。

  畢還秋不明所以。

  「我見你對那林轉輪似有不同,秘境中他又對你有相扶相助之恩,也算同舟共濟了。日後當與他多多往來才是。」年輕女修笑著看向畢還秋,挑挑眉毛,「那林轉輪得橋山顧氏庇護,可顧氏衰弱,只一新晉元嬰,怎及我九遮山廣大?」

  畢還秋不是傻子,她聽了這話,終於回過來味兒,「月師姐……他有道侶了。」

  「啊?」那被稱之為月師姐的年輕女修聞言愣了下,隨即笑著搖頭,「試試又不吃虧。」

  「被人家摘了桃子,又要送女人上門?」傅刻立即急了,拉住景思退袖子,「大師兄,你不管管?」

  景思退無奈笑笑,道:「月師妹,咱們九遮山還沒到這地步。」他又看向畢還秋,道:「不過到底是林轉輪得了大機緣,日後或有一番道理,你也不妨與他通通信。我已與他結了善緣,他若念這情分,應是願意交個朋友的。」

  「是。」畢還秋終於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