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會面
「她還是個孩子,你幹嘛欺負她?」
林白見秀秀躲了起來,便跟裴寧講道理。
「孩子可不會溫柔又嬌羞。」裴寧道。
林白辨不過她,便只隨口扯了些平日裡教訓妙妙的大道理,然後拉著裴寧入了水潭。
秀秀在下面帶路,三人一路深潛,越往下越幽深。
這小小深潭好似一口井,待潛了十數丈後,才落了底。
壁上鑲有螢石,青光幽幽。潭底是青石鋪就,卻好似是某種陣法。
掐訣避水,三人拂去衣袍水漬。
水潭之下本就狹小,一時間三人著實是面對面。
秀秀臉上紅暈還未褪去,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裴寧抱臂,笑吟吟的看著秀秀。
林白不忍秀秀受欺,便開口問道:「此處是傳送陣?」
「是。」秀秀立即點頭,小聲道:「仙子在此布陣,方便往來。」
「這一類的傳送陣,想必不止一處吧?」裴寧終於不盯著秀秀了,反看向洞壁。
「總計十八處。」秀秀是個老實孩子,也不隱瞞。
「狐狸嘴臭,仇家太多。人言狡兔三窟,殊不知狡狐十八窟。」林白說完後,才小心的看向秀秀,「仙子不在家吧?」
「不在。」秀秀笑著搖頭,好奇的問:「你很怕仙子?」
「他想睡你,能不怕狐狸麼?」裴寧插嘴。
「……」秀秀又臉紅了。
林白瞪裴寧,裴寧反問道:「我說錯了?」
道理講不通,不過林白臉皮厚,倒是沒什麼,秀秀卻紅著個小臉,低著頭搓衣擺。
「小時候抓著人不放,長大了知道臉紅了?」裴寧捏了捏秀秀的臉,「速速離開此地!」
秀秀也不敢說啥,「嗯。」老老實實的應了聲兒,取出一個令牌。
令牌應是玉質,與腳下潭底的青石相映,繼而令牌散出悠遠青光。
「屏息守心。」秀秀伸出手。
林白立即抓住秀秀的手,又趕緊拉住裴寧的手。
裴寧一陣恍惚,忽覺頭頂潭水翻滾,好似上下顛倒。碧青光華閃動,腦中混沌。
再落地時,便見身處一涼亭中。四周皆是林木山石,又有竹林濤聲。
還沒開口詢問,便聽一聲虎嘯。
金丹威壓降下,裴寧一手被林白緊緊扣住,她忍住頭暈,回頭來看。
只見涼亭外有一斑駁巨虎,血盆大口張開,露出如刀劍般的利齒。
雙目如銅鈴,緊緊的盯著林裴二人。其身散發出滔天殺意,威嚴厚重之極。
林白是見過這老虎的,昔日三派搞事情,老虎便親至龍門坊為狐狸傳訊。
「山君。」這老虎雖是狐狸的狗腿子,可畢竟是金丹境妖獸,林白與裴寧自是要給上面子的。
哪知行了禮,老虎又是一聲狂嘯。
狂風掀起,捲來一股子臭氣。
「一邊去!」秀秀單手叉腰,板著臉呵斥。
果然,老虎收起兇相,擺了擺尾巴,也不走開,只趴臥下來,面上竟有幾分委屈。
「它一向霸道的很,瞧見生人都要顯顯威風。仙子讓它護著此地,是故連路過小鹿獐子都要被他打一頓。」秀秀解釋一句,拉著林白的手出了涼亭,「跟我來。」
三人繼續向南,來到一瀑布前。
穿過瀑布,便見另有天地。
綠草如茵,桃花盛開。蝶舞鶯飛,有仙鶴青鹿徜徉。一隻灰雀歪歪斜斜飛來,落到秀秀肩上,啾啾不停。
前方有一寬闊水潭,大小百餘丈。
其上有一小小島嶼,長著一株老桃樹。淡粉花瓣,並無綠葉。
仰頭看天,柔柔月光灑下,映在幽潭之上。
此地雖有鳥獸,可靜謐之極。林裴二人踏入此間,便覺心靜,不見半分煩躁。
靈氣濃郁,當在四階中上品。
「那兒是仙子修行之處,」秀秀指向水潭正中的桃樹,「其實就是每天睡大覺的地方。」
秀秀又沿著水潭邊走,桃林中藏了兩處木台,上有矮案茶盞,放了幾個蒲團。
其中一個蒲團上臥著個酣睡的鼴鼠。
「這是我和黃姐姐的修行之處。」秀秀請林裴二人坐下,倒上茶水,「我平時也去湖心島修行,可我覺得沒這兒好。」
「又是黃如花的住處。」裴寧忽的看向林白。
林白端著茶杯,假做不懂,只是點點頭,「確實好地方,仙子著實關愛伱。」
喝了口桃花茶,林白又小聲問道:「仙子去了何處?小黃呢?」
「去了道隱宗,說是要去會一會天人。」秀秀嘆了口氣,「本來仙子不帶黃姐姐去的,可待聽說要去見陳天人,黃姐姐便說什麼鏽劍之類的話,非要跟著去。」
果然,先前在橋山派時,陳天人首徒莫應成求到顧家跟前,然後林白做了中人,這才聯絡上了狐狸。
如今近兩年了,那位陳天人之事還未了結。
「仙子離開多久了?可說是為了何事?」林白又問。
「走了一年有餘。」秀秀搖頭,「至於是何事,仙子倒是沒跟我細說。」扯到這兒,秀秀還不忘補上一句,「仙子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她好似頗有怨念,伸指頭戳那正睡熟的鼴鼠,待鼴鼠醒來又嘰嘰嘰,秀秀沒法子便拿出乾果來哄。
「是,你已不小了。」裴寧撫掌讚嘆,「已知人事,含苞待放。」
秀秀聞言偷偷瞧了眼林白,又臉一紅,低頭去逗弄鼴鼠。
林白頭疼的很,此番固然是要見秀秀的,可還有許多事要求問狐狸。
如那黑刀的來歷,如那鹿輕音的來歷,還有向無回和岳豐樹舊事,以及葫蘆怎麼玩兒。
狐狸不在家也就罷了,可裴大姐以前明明挺喜歡秀秀的,可如今秀秀一長大,轉眼就欺負上了。
林白兩邊都得罪不起,趕緊扯了幾句蛋,便又讓秀秀導遊一番。
秀秀自是樂意,她採摘了許多果子,還把不少野獸夥伴介紹給林裴認識。
折騰了兩日,算是把這周邊逛了一圈。
然後三人便又閒坐,各自講起修行心得。
裴寧是劍修,修群劍之法,乃是自比斗中得道,自磨礪中求悟,是故她講的秀秀都不喜歡。
秀秀修命理陰陽之道,因著如此,倒是對陣法一道也有研究,只是不深。
她扯起來沒完,一如小時候的話癆模樣,且扯起來沒個邊兒,一會兒扯到各地風土人情,一會兒扯到馴養靈獸,甚至於連各種靈草靈植都能扯上許多。
可若裴寧問她應戰之法,秀秀便說什麼謹慎小心,不出門便無危險之類的話,把裴寧逗了個滿懷。
林白怕她倆吵嘴,便也立即講自身所得。
算起來,林白是三人中經驗最豐之人。不管是諸般技藝,或是臨陣對敵,亦或者服侍長輩,都極有心得。
不過林白只講了些修行上的感悟,倒是沒多扯如何哄顧大娘,逗騷狐狸的破事。
三人小道會講了兩日,便又各自修行。
林白如今築基七層,已步入後期境界。自打改修造化訣,又放下諸般技藝,只一邊淬體,一邊修行,倒是突飛猛進。
此地靈氣濃郁,乃是上佳的修行之處。
且福地四周亦有五行靈氣,淬體自然也是方便之極。
靜修一個月,修為便又有進境。
林白估摸傳給姜丫頭的早已送到,這丫頭指不定已經過來了,便啟程去尋。
「我也正好想去散散心。」秀秀扭扭捏捏,也不敢看裴寧臉色。
「莫累著了。」裴寧瞥了眼秀秀。
秀秀臉微紅,卻很是正經,「不過是陪著他見幾個朋友,倒也沒什麼累的。」
「我是說他。」裴寧道。
秀秀微微側頭瞧林白,好似在想什麼事,只是臉愈發紅了。
「事關橋山派,你二人在此留守。若是安穩,下次再去。」林白一本正經,倒是把秀秀唬住了。
取了令牌,又來到那涼亭,開啟傳送陣。
因已修成遁法,傳送之時的不適倒也無甚大礙。林白還跟秀秀打聽過如何布置傳送法陣,可這丫頭學問不到家,還沒得狐狸真傳。
光華閃動,稍有恍惚之感,林白便又來到那小小深潭的底部了。
按著秀秀所言,龍門坊距離狐狸靜修的桃林福地近兩千里。而如此之遠,眨眼便至,傳送法陣確實是上等陣法。
「遁法亦是同理,我何時才能一步千里,乃至萬里?」
林白靜歇了一會兒,這才跳出深潭。
摘了一株桃花插在頭上,便即出發。
取道穿山谷,馬不停蹄,去往約定之處。
剛到地方,便見昔日飲酒之處的大樹。環顧四周,已然布置了陣法,預警法陣,幻陣,一個不缺。
只是林白精研陣法,如入無人之境。
行了十幾步,便見昔日三人飲酒之處有兩個人盤膝坐著,好似在論道。
一人著黑衣,黑髮束起,雙目漆黑明亮。
另一人也是黑衣,卻分外寬大,頂蓮花冠,懷抱拂塵。
二人看起來都是十幾歲年紀,一個伶俐可愛,一個乖巧可人,好似姐妹。
正是姜小白和妙妙。
「說起來,你師父也是命好,一個人入山尋築基機緣,危難之時恰好遇到了我,這才救他一命。」姜小白嘆了口氣,好似在緬懷。
「前輩的恩情還不完!」妙妙立即道。
「現今你也築基了,再說你跟小魚兒姐妹相稱,卻也不必時時稱我長輩。」姜小白道。
「姐姐!」妙妙甜甜開口。
姜小白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你雖然比小魚兒小几歲,可到底後發先至,率先築基。你又早入林轉輪門下,乃是師姐,日後要好好照顧小魚兒,莫讓人欺負了她。」
「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師妹當親姐姐看待!」妙妙根本不會說錯話。
兩人扯了一會兒,又說起此番入山之事,姜小白教了許多應對散修和妖獸的法子,妙妙聽得很是仔細,還時時夸姜小白見識高。
「師父!我想死你了!」妙妙見林白走近,眼眶立即就紅了,撲上來摟住林白胳膊,好似經歷了數番生離死別似的。
她一貫會來事兒。
姜小白起身,朝林白微微點頭,便不再多言。
這丫頭雖然花樣多,勁頭足,可只在黑塔里才現出原形,在外時都是乖巧和善的模樣。
敘了幾句話,才知二女也是剛到兩天。待匆匆布下陣法,這才停下歇息。
「你家老祖可回來了?」那小世界崩塌之時,林白曾見姜行痴身影,好似他已得了機緣,只是不知如今怎樣了。
「業已歸來。」姜小白微微笑。
林白放心不少,又看向妙妙,笑著問道:「如何築基的,給為師細細說來。」
妙妙是林白收的第一個徒弟,又是故人之女,是故一直把她當親女兒看的,林白自是關心的很。
「師父!此事不急著說!你們正事要緊!」妙妙很有道理,「此地雖有陣法,可到底四面漏風,不是議事之處!」她指向洞窟大門,「不如去洞中商議,我已打掃乾淨了!」
妙妙拍拍胸脯,「我在外守門!必不讓人擾了清淨!」
林姜二人看了妙妙一眼,又對視,便都點了頭。
待進了洞中,關上大門,姜小白才搖頭嘆氣,「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善解人意的徒弟?」
「她是不是築基時惹了禍?」林白卻看出不對。
姜小白笑著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