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賞功
聽聞要賞功,林白面上並不顯露欣喜,反頗為淡然。
該來的總是會來。顧家雖然不太靠譜,可終歸是不虧待人的。
「妙妙,倒茶。」林白請顧瑤入內。
「那倒不用了。」顧瑤舉手示意,她拉住妙妙的手,「去青雲山便是。」她又看向姜魚和葉清夢,前者自然是認識的,後者卻有些不熟悉。「這丫頭是誰?」
她隨意打量葉清夢,也沒放在心上。
「故人之後。」林白隨口敷衍。
顧瑤果然不在意,她知道這位林轉輪狐朋狗友多,便又道:「我聽說最近你這裡熱鬧的很,各路妖人都來你這裡拜見。」
這是吃醋了。顧家身為林白的主家,程氏嫡女不去找顧家,反來找林白,著實不太給顧家面子。
「師父說能有今日,全靠顧老祖提攜。要不是真推卻不了,都沒打算見人呢!」妙妙立即開口,還天真道:「師父還一直跟我說,我們師徒要好好孝敬顧前輩!還說要帶我去拜見老祖呢!看!」她又摸出一斗笠,道:「我給老祖編的,師父說手藝太差,不讓我獻上。」
這徒弟沒白養,廢話張口就來,偏面上還有童真未去,旁人看起來自是像真的一樣。
不過終歸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林白知道妙妙這種套話還能說出好幾個花樣,只她懶得講而已。
師徒倆都是明白人,知道忠心能隨便表,可到底孝敬不孝敬顧大娘,那另說。給的多了就孝敬,不給就怠工。
「禮物不在輕重,只看心意。」顧瑤聽了妙妙的言語,很是滿意的收下斗笠,又對著妙妙誇了好一會兒,還說林白教徒有方。
姜魚也頗有感慨,嘴上說什麼秉忠貞之志的話,讓人不明所以。
葉清夢也目瞪口呆,她本瞧著這幾日有金丹家族來拜謝,就覺得這位轉輪前輩交遊廣闊,後又來了元嬰程家,如今再來了元嬰顧家,心中對這位轉輪前輩就更為欽佩了。
「人說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轉輪前輩行仁義之舉,為人和善,毫無築基高修的架子,且教徒有方。這等人物能得顧家青睞卻也不足為奇了。他跟程家交好,又受顧家提攜,也不知跟楊家有無關係。」
葉清夢心裡嘀咕著,耳朵卻豎起來聽兩築基閒談。
聽了些完全搞不懂的話語,葉清夢正尋思要不要擇機告退,便見轉輪前輩一揮手,竟說要帶自己去橋山派青雲山福地一游。
「清夢不是外人,且隨我一起去,也好認識些俊傑人物。」
跟顧瑤扯完閒話,林白即出發去青雲山,順路帶上了妙妙、姜魚和葉清夢,也算讓三個丫頭見見元嬰氣象。
心懷雀躍之情,面上卻有淡然之色,好似尋常。
到了地方,放下三女,林白拉著妙妙手,道:「且先去尋你小姑,帶著清夢四處走走。」
她小姑乃是指的朱玉環。
林白又輕輕拍葉清夢肩膀,和藹道:「伱不是外人,自當隨意些,莫要拘謹了。」
「是。」葉清夢恭敬行禮。
趕走三女,顧瑤帶路,前去尋顧九重。
林白心中嘆息不止,本想著會是顧大娘親自分肉,沒想到還是假託旁人。
憶起那日給顧大娘揉肩,林白恨不得再孝順一次。
「你幹嘛盯著你手看?是有不適麼?」顧瑤問。
「沒有沒有。」林白趕緊搖頭。
上了後山,來到山腰處,又見一童子攔路。
「老祖早有吩咐,且隨我來吧。」小小少年顧連珠懷抱拂塵,一副清冷模樣,面上十分不悅的看顧瑤。
「用你帶路?」顧瑤上前抓住顧連珠的耳朵,旋即又伸出腳踹了兩下,「再給我跟前裝大尾巴狼,看我不打死你!」說著話,還不忘上前彈顧連珠兩下腦門。
「嗚嗚嗚……」顧連珠倒地上哭,眼瞧著顧瑤上山而去,竟攔阻不得。
林白是個大善人,貼心的把顧連珠扶起來,道:「好男兒有淚不輕彈。」
「她又沒打你!」顧連珠氣的話都說不清了。
「那你哭上幾天,就能有所改觀了麼?」林白一副長者模樣,教導道:「你日哭到夜,夜哭到日,能哭死顧瑤乎?」
顧連珠愣住。
「好孩子,」林白拍拍顧連珠肩膀,擺出過來人的樣子,「你家祖輩篳路藍縷,歷經千難萬險方得證道元嬰。後遭九陰山屢次戲耍,然顧老祖能忍一時之辱,終有揚眉之日。你須效仿祖輩德行,怎能哭哭啼啼,做小女兒狀?」
說著話,林白還做出感慨模樣。
果然,顧連珠聽了激勵之語,面上羞紅一片,連忙擦乾眼淚,俯身朝林白行禮,道:「前輩之言,連珠銘記在心,必以老祖為楷模!」他咬著牙,十分堅決道:「我姐再打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哭!」
「這才是顧家的好兒郎!」林白拍了拍他肩膀,便趕緊去追顧瑤。
倆人嘮著閒話,來到山頂,見到了顧九重。
山間雲霧繚繞,偶有白鶴飛起,隱入霧氣之中。
顧九重盤膝坐在一青石上,待林白和顧瑤行了禮,便讓二人來跟前敘話。
顧瑤倒上茶水,很是隨意。
林白假作拘謹。
「賢侄坐。」顧九重笑著開口,拿起茶杯,道:「我顧家從不負人。」
不負人,只是坑人。林白立即道:「顧家之名,早已名揚四方。」
顧九重點頭同意,經圍殺鹿海客之事,已無人再敢輕視顧傾水,顧家自然腰杆子硬了起來。
「不過,」顧九重畢竟算是顧家的第二號人物,乃是話事人,說話也謹慎許多,接著道:「清風難移高山,外人言語也不必在乎。我顧家因先前之事,比之別家底蘊稍差,也該好好休養生息,培育子弟才是。」
「前輩高瞻遠矚!老祖明見萬里!」林白道。
顧瑤瞅了眼林白,本想譏諷兩句,見顧九重點頭認可,便也不說掃興話。
「有功自然當賞。」顧九重摸出一儲物戒丟過去,道:「助戰之人,三位元嬰自有咱家老祖應對。全老兄早已不在意外物,我已得了老祖賞賜,你二人也該有份。」
林白在對戰前後並沒有見顧九重,但人家既然說了,那必然不是假話,應在別處出了力。
接過儲物戒,林白再三拜謝。
「這儲物戒得自鹿海客,其中種種,老祖只取了三件,乃是你我用不著的東西。其餘之物,全都給你二人平分。」顧九重一副大方模樣,道:「戰利戰利,自該參戰之人皆有。」
林白再三謝過,也沒敢瞧儲物戒中有啥好東西。
但既然得自鹿海客,想必裡面好東西不少。
顧瑤歪著腦袋,也盯著儲物戒,搓搓手期待的很。
「還有。」
顧九重看向林白,笑著道:「無字秘境多有艱險,你欲要修習秘法禁術?」
「晚輩出自散修,眼界窄,見識少,遇了別人動用秘法禁術之類,便手足無措。是故想著,也稍稍參習一些,不至於臨敵時手忙腳亂。」林白坦誠道。
「何為禁法?」顧九重笑著開口,道:「不可擅用,於人於己有極大損傷,亦或違卻天命者,為禁法。」
他指了指遠處,道:「鹿輕音所用的燃壽之法,傷人先傷己;至於那化生之法,更是害人害己,有傷天和。此種秘術於我顧家而言,算不得隱秘,也有相似的法門,只是過於邪詭,一向不外傳罷了。」
「前輩的意思是?」林白有點沒明白人家意思,也不知是傳還是不傳。
「大道萬千,欲要登頂絕頂,有無數路走。」顧九重頗見嚴肅,認真道:「然則邪詭陰損之法,投機取巧之術,終究不是堂堂正正的路子。」
他又指天,道:「雖都是些保命爭鬥的壓箱底的法門,可一旦得了其中滋味,難保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下去,便是一步步沉淪其中,再難自拔。」
顧九重看著林白,很是嚴肅的叮囑,道:「這話不是我說的,只是秉承老祖之意,為你轉述罷了。」
說著話,顧九重嘆了口氣,道:「先祖青山在世之時,向老祖曾有此言。」
顧青山修秘術禁法?林白見人家說的真摯,又是向老祖言語,便誠心一拜,道:「晚輩受教。」
「當然,有些秘術也是能修的。」顧九重笑笑,言語輕鬆起來,道:「稍後你去藏經閣五樓尋一尋,或有合適的。」
他十分體貼,又接著道:「我記得你所修的根本之法乃是如意靜心訣。此法門已有些不夠了,你也可以試著找一找適合自己的。」
說著話,顧九重看了眼方才送出的儲物戒,面上有笑。
儲物戒中有鹿海客所修的功法?林白腦子管用,立即明白,便趕緊再拜。
「還有,」顧家著實是體貼,一點也不虧待人,顧九重又笑著道:「你與曲成甲的恩怨終究是後患,可需我走一趟雲霞宗,代你了結?」
許是顧家才殺了元嬰高修,顧九重很是自信,「雖說不能為你除去仇讎,可總能保你無事,讓那曲成甲再不敢對你怎樣。你既然占理,破雲子也非是不講理之人,便是逼迫曲成甲立下誓言,也是不難。」
「勞前輩掛念此事。」林白微微搖頭,道:「只是講和之事,卻也不必。至於讓前輩花費人情,逼迫曲成甲立誓,更是不必。」
「也不費什麼力。」顧九重著實真誠,「你既為我顧家出力,我奔走一番也是應當。」
「前輩,顧老祖受辱九陰山後,隱忍蟄伏,終能揚眉吐氣。我以山野之身受老祖提點,屢屢照拂,豈能不效老祖之志?」林白只是堅定拒絕,還不忘拍顧大娘馬屁,接著道:「金丹雖強,終究不是元嬰。天人陳前輩築基時便能越階斬殺金丹,在下雖不知量力,卻也有效仿之心。即便不成,也當自身來了卻恩怨。是吉是凶,自有天命。」
「好!扒了那烏龜蓋子!」
顧九重還沒說話,顧瑤就大聲叫好!
「可莫在外人跟前提她綽號。仇歸仇,終究不能罵人長短。」顧九重瞪了眼顧瑤,又看林白,點頭道:「路雖遠,終在腳下。你既有此心,我顧家也當出力,日後但有所缺,只管來問便是。」
他著實大方,話說的漂亮的很。
又扯了一會兒閒話,顧九重跟林白打聽狐狸下落。
林白自然一副懵懂模樣,假做根本沒見過。
「機緣在前,可莫要不放在心上。」顧九重拉住林白的手,語氣跟好似自家的親近子侄說話,低聲道:「秀秀既然與你有舊,你二人又好的很,也該早早見面,引她回來才是。」
他點了點腳下,道:「橋山雖小,可還是能容得下沉玉仙子和秀秀的。便是沉玉仙子的愛徒,我聽聞她最愛養些小玩意兒,咱橋山花花鳥鳥多的是……」
林白無語。
顧瑤卻也有言語指點,她拉住林白袖子,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先睡了再說。」
「不錯。」顧九重身為長輩,竟對顧瑤的無恥言語很是認同。
林白沒半分脾氣,只能唯唯諾諾,含糊應了。心說我也想啊,可是狐狸小心眼的很,愣是不讓我見!一肚子的文武技藝卻用不上!
扯了半天,喝了幾壺茶水,顧九重教導了許多逗女孩子開心的法門,這才放林白和顧瑤離開。
二人往山下走,顧瑤還感慨不停,道:「老叔愈發能耐了。他自打在九陰山參與了那個什麼無遮大會後,好似通了關竅,每每於男女之事上有發人深省的言語!他別是還想跟楊少安前輩再去……」
話還沒說完,便被林白捂住嘴巴。
剛分肉時還覺得顧家人終於靠譜了,但聊著聊著,就覺得顧家從上到下,還是那麼的不靠譜。
「該分了。」
走了一會兒,取出儲物戒,林白拉住顧瑤,道:「我打賭,咱下山時,你若再打顧連珠,他絕不會再哭!賭不賭?」
「必輸之局,何必對賭?」顧瑤來了興趣,但還是不願占人便宜,「自他生下來,我日日打他,沒有不哭的時候。天生慫包,哭的淚能把橋山淹了。」
「豈不聞三日不見,刮目相看?」林白笑。
顧瑤見狀,也不囉嗦,只道:「賭資為何物?」
林白拋著儲物戒,笑著道:「此物乃是你我二人平分。既如此,賭資便是先挑一件,餘下的平分。」
他做出自信模樣,道:「敢不敢?」
「有何不敢?」顧瑤亦是自信。
來到山腰,顧連珠遠遠瞧見,便做不屑狀,正要避開,卻見顧瑤二話不說,上前就打。
「顧瑤!你為何打我?」顧連珠委屈的很,明明話都沒說一句,卻憑白挨打。
「打的就是你!」顧瑤下手是真狠,「哭啊!給我哭!」
顧連珠本來都快哭了,聽聞顧瑤言語,又見林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竟生生忍住,咬著牙就是不哭。
一刻鐘後,顧瑤撓著頭,氣急敗壞的下了山。
「好孩子。」林白誇讚顧連珠。
顧連珠鼻青臉腫,仰頭挺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