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清夢
顧傾水納來儲物戒,又並指點出,鹿海客化為一灘污水,匯入海波之中。
隨即碧水涌動,顧傾水裹起林白三人,往橋山去了。
程老祖白須散亂,目送顧傾水離去又遙望海波,似想看到盡頭。
「老哥哥在想什麼?」楊老祖笑著道。
程老祖撫須良久,道:「不過兔死狐悲罷了。」他指了指九陰山方向,道:「陰無晴始終不出面,咱掌門如何謀劃的?」
「老哥哥,方才掌門師兄出手,你也看到了。通天徹地,近乎於道。便連那鹿海客也說只差化神一步了。」楊老祖也有感慨,接著道:「我等雖都是元嬰境界,可掌門師兄太高了。他所謀劃之事,怕是咱們不足以聽聞的。」
「我沒多少年好活了,也不知能否親見他證道之日。」程老祖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只是稍稍搖頭,轉身回返。
楊老祖看了眼九陰山方向,同程老祖一同回橋了山。
碧水划過天際,落於橋山派青雲山。
林白恍惚之間,已落到實地,分明是顧傾水靜修的水簾洞。
再看四周,顧老全不知去了何處,顧瑤還在發愣。顧傾水站在洞口水簾前,有一青皮狐狸在洞中的石蒲團上盤臥。
「仙子!」
見了狐狸,林白立即開心的喊。
聽聞激動之聲,顧瑤深深的看了林白一眼,她已聽聞林轉輪在無字秘境中拐到了狐狸的命契之人。
有人說已睡了,還添油加醋說了其中風流,好似在旁親看。也有人說林轉輪沒膽子睡,只是並非怕狐狸,而是怕同行的裴寧。
這倆消息是橋山派程家傳出來的,其中程霜和曲如意扯的最歡。
「這不是小淫賊麼?你好呀。」狐狸語聲慵懶。
「仙子嘿嘿。」林白趕緊上前,還想再說,便見狐狸尾巴一甩,猛的變長,竟朝自己而來。
林白一時間竟避無可避,星遁之法似沒了效用,只能眼睜睜看著狐狸尾巴塞到自己嘴裡。
封上了林白的口,狐狸慵懶道:「小水,你的人勾引我家女兒,又屢次哄騙我愛徒。伱說怎麼辦吧?」
「那姑娘與他相識在前,與你結契在後。你那徒弟也一樣。」顧傾水道。
林白見顧老祖維護自己,當真感動的不得了。
顧家行事確實不太靠譜,但對手下人是真不賴。
狐狸瞅了眼林白,緩緩把尾巴收回,道:「別把跟別人耍的把戲用到秀秀身上。老實些,知道麼?」
呵,我偏不老實!林白俯身行禮,道:「是。」
「你二人先去歇息。」顧傾水揮袖,「走了。」
說完,她又化為碧水,狐狸立即跟上。
林白和顧瑤追出來看,便見二人竟是向仙橋福地而去。
「你沒睡秀秀吧?」過了一會兒,顧瑤小聲問。
「……」林白覺得自己都洗不乾淨了。
「你能耐不小。」顧瑤歪著頭,細細打量林白,道:「仙子的人被你拿下,裴寧竟沒給你兩劍,你也算是人才了。」她拍拍林白肩膀,小聲道:「楊冰其實也好哄的很,你要不要……」
林白頭疼的很。
隨意應付了幾句,倆人出了水簾洞,來到顧瑤洞府中。
林白盤膝坐在小水池邊,顧瑤也閉目。
此番外出不久,不過幾日時光,可所經所歷太過震撼,倆人都需好好消化消化。
來到石盤之上,便見霧氣中星辰隱現,一道碧水絲線環繞。又見月白之色,且比之以往又有長進。
「秀秀越來越能耐。」林白誇了兩句,又罵道:「可惜跟了不當人的狐狸。」
罵完李沉玉,便又擺陣靜心。
心中一動,霧氣湧來,海水翻滾,岸邊山林密布。
風聲海鷗,蟹龜並行。
細細琢磨半晌,一點點重現澄宇平波大陣。
「我無法藉助妖丹之威,陣法威力降了八成。」
林白演練一次後便總結反思,如此十數次後,算是稍有所得。
「此陣還有各種變式,需得好好請教請教顧老全前輩。」
林白忙活了半天,稍歇了歇,便閉目靜思。
三大派本就沒幾個元嬰,可此番四元嬰逐鹿,滅殺一中期境界的同階,著實是大手筆。
先前都傳向無回被困秘境,看來並不是真消息。當然,也可能是早就脫困了。
這一戰若是沒有向無回參與,鹿海客怕是已經走脫了。
而且此戰詭異之處頗多,戰場位於鹿海客家門口,可九陰山的另兩個元嬰始終不露面。
九陰山之主陰無晴沒半點聲息,也不知是怕了,還是在別處絆住了腳。
林白境界低微,無法參聞密事,自然是想不通其中關節。
而且還有諸多疑問,如向無回和木妖外出,可有所得?
程老祖和楊老祖出手幫忙,且前者極為賣力,顧大娘許了什麼?
李沉玉早早在水簾洞等著,她可是知道些什麼?還是純粹來找我麻煩?
顧大娘方回山門,便跟狐狸去朝拜向無回,應是還有手尾。
大戰之後,向老祖似頗有感慨,也不知是因對大道無望的感嘆,還是化神大劫在前,心中不安?
但不管怎麼說,向老祖不愧為三派第一人。
「可惜我跟岳豐樹有怨,不太好抱向老祖的腿。算了,靠人人會跑,靠山山會倒,終究還是看自己!」
「但不管怎麼說,此行所得頗多。見識了元嬰鬥法,大大開闊眼界,於陣法上亦有所得。」
「而且,顧大娘必然還有獎賞。」
林白琢磨了半天,算得外界已過了兩日,便睜開了眼。
「老祖說諸事繁雜,賞功且待兩日。」顧瑤一見林白醒來,便開口道。
啊?顧大娘從仙橋回來了?
「賞功?」林白皺眉擺手,「老祖待我何其厚也。我不過出些綿薄之力,怎有臉面邀功?我林轉輪只願能一直跟隨在老祖左右便足矣!」
「唉,難怪大家都誇你懂事。」顧瑤嘆了口氣,手伸進小水池,道:「那我跟老祖說一聲,賞賜只給我就行,你的就免了。」
「別別別!」林白趕緊拉住顧瑤,道:「老祖正忙著呢,別拿這些小事去煩擾老祖。」
顧瑤笑吟吟的看著林白,道:「沉玉仙子教我的果然沒錯。」
「……」林白扶額,每每遇到臭狐狸,都要被她折磨一通,很難受。
「此番之事,旁人並不知有你我參與其中,你可別出去嚼舌頭。」顧瑤嚴肅叮囑。
「我從小嘴巴就嚴。」林白立即保證,旋即又問:「「沉玉仙子呢?我想拜見拜見。」
「好像有事。」顧瑤盯著林白的眼睛,仔細看了會兒,道:「你莫怕。既然你敢睡,我顧家就一定保著你。別說區區曲成甲,就是沉……反正老祖跟仙子還算聊的來,肯定能保住你的。」
「……」林白不知說什麼好,便岔開話,問道:「那我能回去麼?就在這兒待著?」
「隨便。」顧瑤取出一個木棍,低頭在地上比劃,隨意道:「別走遠就行。全老祖快不行了,他說歇息些時日,要給咱倆多講些陣法。」顧瑤瞄了林白一眼,道:「他說你天分好呢。」
「璞玉還需良匠雕琢啊。」林白道。
倆人又扯了幾句,便又湊一塊兒鑽研那澄宇平波大陣。
跟顧瑤折騰了兩天,也沒見顧大娘降下甘霖。林白見遲遲不賞功,心知是顧家又做事不靠譜了。
林白不耐煩多等,便出去溜達。
大戰之後也該放鬆放鬆。
先去找朱見羊,卻被朱玉環攔住。
「老叔閉關了。」朱玉環笑著道。
「可有什麼言語留下?」林白見朱玉環有雀躍之意,便知朱見羊又有所進。
「倒是沒多說。」朱玉環開心的很,「不過我瞧著,老叔面上並未有難色。」
林白跟朱玉環扯了半天,又去找歡歡姐。
「歡歡姐,你真好。」
夜深人靜,林白與楊歡秉燭夜遊,別有情趣。
待到第二日,又邀了人來飲酒論道。
不僅楊家子弟,朱玉環和顧無傷也來了,程家兄妹,連同曲如意也位列其中。
諸多築基修士,還有不少練氣小蝦米,把楊歡的院子坐的滿滿當當。
門派家族中,這種事多的很。出門放了個屁也能回來講一通,若是有真知灼見的,那更得扯上好幾日。
程霜跟曲如意許是臭味相投,倆人竟形影不離,挨著林白坐下。
諸人又依次講無字秘境之事。談到秀秀和黃如花時,便有人偷瞧林白,面有欽佩之色。
不過秘境的事雖玄奇,可到底過時了,大傢伙兒還是更樂意聽最近的大事。
鹿海客之死已經傳了開來,人人都知是顧傾水攢局,程楊兩家為輔,向老祖定海神針,四元嬰海邊圍獵。自此滅殺一元嬰,顧家揚眉吐氣,九陰山屁都沒放一個。
是故都來跟三家元嬰後人打探,而諸人雖不知林白參與其中,但知道林白是顧家走狗,也受人歡迎的很。
「不早說!」曲如意氣的捶地,「你們橋山做下這麼大的事,怎不叫上我雲霞宗?」
諸人也沒搭理她。
鬧騰了兩天,也沒議出一二三。
於築基而言,元嬰太高了。
又過兩日,林白正跟朱玉環論道,妙妙攜姜魚尋上門來。
「前輩,家姐讓我來向前輩問好。」姜魚恭恭敬敬的行禮。
這是催債來了,林白自然明白。
「師父師父!」妙妙開心的很,也不行禮,就蹦蹦跳跳來到林白身後,又趴林白背上,嘟嘟嘟說個沒完。
這丫頭小時候話不多,越長大話越多,扯了半天,只是纏著林白問東問西。
林白把妙妙當女兒看,自是願意跟她多掰扯。
只是這丫頭沒個正行,說上幾句便打聽林白的舊事,問到底跟誰相好過,有無留下個師弟師妹。
林白耐著性子,說了些君子守身持正的道理,但又因自身不正,是故難以理直氣壯,只能道:「說起來,你倆既然來了,正好考考。」
妙妙本聊的開心,笑容立即止住;姜魚張了張嘴,也不敢吭聲。
林白才不管她倆的心思,先隨口問了些陣法常識,見她倆都能應對,便漸漸上了難度。
鬧騰半天,把倆丫頭禍害的夠嗆,額頭都生汗了,林白這才滿意。
「去找顧瑤,讓她指點指點你們陣法之道。」林白見徒弟不傻,便生了炫耀之心。
倆丫頭沒法子,只能乖乖聽話。
又被顧瑤折騰一日,妙妙和姜魚都有疲憊之色。
「師父,小魚兒姐姐出來了幾天,得回去了。」妙妙竟要跑路。
林白又訓了幾句,說了些早就倒背如流的大道理,這才滿意的放走這倆姑娘。
又過三日,林白見顧大娘還不賞功,而青雲山待的又不自在,便告辭而歸。
回到信義坊,鑽到自家洞府。
煉了兩爐虎狼丸靜心,林白去尋姜小白。
二人在黑塔上商議許久,林白又在玉湖上講道,著實說了些陣法之妙,煉丹之道,把姜家年輕小輩們都給哄住,連連高呼前輩如高山。
回到洞府,又過半日,狐狸姍姍來遲。
林白本盤膝坐下蒲團上,見了仙子法架,立即上前逢迎。
「我給秀秀的遁符都是有記號的,她說弄丟了。」狐狸跳到丹爐上,盯著林白。
「恰好被我撿到,正尋思如何物歸原主呢。」林白肉疼的取出來遁符,雙手奉上。
「你遁法已成,還用這東西?」狐狸竟看出林白的不同,她慵懶之極,跳到林白跟前,道:「不過老祖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是是是。」林白見狐狸變了態度,便趕緊坐下來,輕輕捋狐狸毛髮。
見狐狸舒爽,林白又大著膽子,想去抱狐狸,可狐狸卻一下子跳到了他頭上。
正要說些軟話來哄,便見洞府外打入一道靈力。
是妙妙。
林白見狐狸沒吭聲,便打開洞府門,欲要師徒齊心,一塊兒哄狐狸。
開了大門,外面有三人。
妙妙與姜魚二人齊來,中間還有一少女。
那少女約莫十二三歲,模樣清秀,雙眸漆黑。雖還未長開,但已是個美人胚子,日後必然不凡。
「進來吧!」妙妙落落大方。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會裝樣子,知禮守節,不給師父丟臉。
三人進了洞府,妙妙懂事的關上門。
姜魚與那少女朝林白行禮,妙妙也十分恭敬。
待行了禮,妙妙立即上前,來到林白跟前,她瞧著狐狸,使勁兒嗅了嗅,見不臭不騷,便拿指頭戳了戳。
「師父,你哪兒撿到的狐狸?怎麼像沉玉仙子呢?我聽他們講過,沉玉仙子就是青皮,跟核桃……」
「你們有何事?」林白打斷妙妙。
「她來找你。」妙妙指了指那少女,道:「這就是我師父了,你有何事就說吧。」
「是。」那少女語聲輕靈,立即曲膝。
狐狸本在林白頭上,見狀便蹦到妙妙懷裡。
「你是誰?從哪裡來?來做什麼?」林白問。
「晚輩葉清夢,特來拜見前輩。」少女跪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