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授法
攪了半天的水,顧大娘終於有了動靜。
「老祖說,絕不阻人成道,你愛去就去。」顧瑤站起身,濕手往林白袖子上抹了抹,道:「還有,你要是死裡面了,以後就讓妙妙去老祖跟前服侍。」
可惡啊!榨乾師父,還要禍害徒弟,竟想把師徒兩代都吃了!林白趕緊朝小水池行禮,道:「老祖厚愛,我……我們師徒粉身碎骨無以報之。」
「你無須這般。」顧瑤自豪道:「老祖仁善,分外看重情誼。伱們師徒誠心孝敬老祖,老祖豈能不記在心裡?」
「誰說不是呢。」林白也感慨,且心中很認同顧瑤的話。
不管顧家謀事如何,至少現在來看,確實是沒白驅使過人。
那朱家沒了金丹,照樣占據四階靈地。朱見羊大道有望,顧家也盡心幫扶。
先前田家因蒼雲門之事失了個金丹,然後顧家便招來五個田家築基,乃是想要再扶持出一位出來。
雖說顧家做事不太靠譜,可確實沒怎麼虧待過附庸,是有人情味兒,念長情的。
林白老抱怨被顧大娘榨乾,其實心裡也存了感激。單單讓研習高階陣法,就是尋常修士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
而且雖被顧大娘時時索取,可人家到底沒往死里用。
「你當真要去麼?」顧瑤笑著坐下來,好奇的盯著林白瞧。
「我還得回去想一想。」這不是小事,林白想先跟裴大姐商量商量。
而且向老祖三人自秘境中出來後,都成了「無」字輩,林白不由得就想起了那「無」字石牌,或與無相冢有關。
總之,先打聽打聽再說。
「今日之事,你可別去外面亂說。」顧瑤嚴肅的叮囑。
「我這人就嘴巴嚴!」林白就差發誓了。
又跟顧瑤瞎扯了幾句,林白去尋朱見羊,就趕緊抖摟出來了。
「我心有明悟,道不在彼處,只在身下。」朱見羊聽了秘境之事後,毫不心動。
「那玉樹和玉環呢?」林白又問。
「即便其中有證道元嬰之密,可畢竟太遠。」朱見羊撫須笑,「我家如今這般情形,不敢再有傷亡。只待來日出一金丹,再過上百年,恢復了元氣再說。」
林白就喜歡朱見羊這拎得清的性格,不強爭,不強取,只一步一個腳印。
「鳳鳴山再出金丹,必應在前輩身上。」林白笑著道。
「任重而道遠。」朱見羊竟頗有自信。
「可不能往外說。」林白把顧瑤的話重複一遍。
兩人又扯了會兒,林白去找歡歡姐。
也無外人,只兩人在棗樹下對飲。
說了秘境之事,楊歡竟也不知道。
倆人聊了會兒天,待天稍黑了些,便入屋內詳談。
「歡歡姐,你好似大了些。」林白食髓知味,知之甚詳,只略一觀便知。
「我本命玉葫,能納物藏形。你又整日不閒著,怎能無有變化?」楊歡解釋道。
林白也沒聽出兩者到底哪兒有關係,反正人是開心的很,只吃個不停。
「歡歡姐,你真好。」
兩人都吃飽喝足,分外舒心。
到第二日,楊歡就出了門,沒過上幾個時辰,便帶著裴寧來了。
元嬰後人的面子確實大。當然,也有林白伺候得力的緣故。
「你們且先聊聊,我去主山,看看岳掌門怎麼個說法。」楊歡笑著離開。
「能讓劉天河網開一面,放我出山。看的出來,你昨晚沒少受累。」待楊歡騰出地方,只剩下裴寧和林白二人,她就開始陰陽怪氣了。
「都是我該做的。」林白就當沒聽懂。
「到底出了什麼事?」裴寧坐下來,她還不知內幕。
林白知她性子,是故也不隱瞞,全數說了。
裴寧沉思許久,難下決策。
那秘境很可能有大機緣,也必然存在極大危險。
「你如何打算?」裴寧一般拿不定主意時,就會聽林白的。
「橋山之地,向來是橋山派一家說了算。四金丹宗門納新,也是為了今日。到時候,橋山諸門派家族必然要出人。」林白拉著她的手,輕聲道:「九陰山與雲霞宗和橋山派有怨,又事涉機緣,且不提秘境中如何兇險。單單是人心之惡,怕也不輸昔日眠龍山中的亂象。」
說到這兒,林白看著裴大姐的眼睛,道:「反正不急在一時,待我打探打探,再定去或不去。」
「我都聽你的。」裴寧立即鄭重點頭,她狠狠的拉住林白的手,「以前我遜你太多,無法追隨。如今築基功成,你去我必然要去的。」
「寧姐。」林白趕緊拉她入懷,使勁兒的拱她。
裴寧面上立即抹上紅暈。此處是楊歡住處,她心裡羞的很,低聲罵了幾句,沒甚效用不說,對方還更來勁兒了。
又推脫幾番,裴寧心中也起火熱,便半推半就,只盼快些了事。
鬧騰半天,裴寧見林白兀自不休,知他最愛看自己害羞模樣,便也不再克制,反奮力迎合。
待到事了,裴寧歇息好,便冷笑不停,「你如今花樣愈發多了。」
林白見她耍小脾氣,便又趕緊拱上去。裴寧躲來躲去,最後又被吃了去。
費了許多氣力,終於安撫住了裴大姐。
又閒話了會兒,倆人出了門,見楊歡還沒回來,便去尋朱見羊說話。
正好顧瑤和朱玉環也在,五人便閒談。
過了半日,裴寧起身告辭,顧瑤竟親自去送。
林白眼見無事,跟朱玉環扯了會兒符籙之道,便又去尋楊歡。
「也沒甚消息。」楊歡道。
沒法子,林白伺候了一通,告了辭,自回信義坊。
到了地兒,不見曲如意蹤影。檢視洞府,一股子酒氣,靈材失了不少,丹爐翻倒在地。
「曲如意著實可恨,拿我靈材練手!」
林白暗罵了一會兒,把丹爐收拾好,又檢查了一遍洞府,見無恙之後,便誠心誠意的跪下來。
「沉玉老祖,林轉輪求見。」林白十分虔誠,比妙妙還乖巧。
良久也無反應,林白畫了障目符,再道:「林轉輪願獻上符籙,還請仙子一見。」
「老祖,林轉輪想您了。」
叨叨了半天,好話說盡,屁都沒見一個。
一如當日在那眠龍山中的桃花林。
「看來騷狐狸真的不在。」林白心裡嘀咕一聲,起身去玉湖。
到了地兒,便見曲如意和姜小白並排坐在岸邊亭中,姜魚穿青衣,妙妙著黑袍,倆丫頭正在聽訓。
「師父!」妙妙最孝敬,瞧見林白後,便立即跑了過來。
林白摸了摸她頭,想起顧瑤的話。這麼好的徒弟,怎麼忍心讓她去顧大娘跟前侍奉?
「徒弟還沒長大,就被人惦記上了!我還沒享受夠徒弟的侍奉呢!」林白心中暗暗思量,拉著妙妙手坐下。
值此之時,正該教導愛徒,傳其技藝,明其心智。
林白已經決定,傳衣缽於妙妙。
其實以前就教過,可彼時這丫頭太小,人又憊懶,根本沒當個事看。
不過如今妙妙越長越大,可愛漸去,嬌俏初顯,已有少女模樣。
當然,也越來越煩人。雖長的不似朱玉茂,性格更不類其父,但看到妙妙,難免想起朱玉茂來。
林白最是念舊。
略一想,便發了狠心,要把妙妙培養成對鳳鳴山、對橋山、對東海域有用的人。
盤坐在曲如意和姜小白正中,林白摸出一柄拂塵,滿面嚴肅。
曲如意本還想問四金丹宗門之事,可見了林白模樣,她還以為有什麼重要事,便沒敢吭聲,只打了個酒嗝。
姜小白更是什麼都沒說。她在外時,一向給林白面子。
「妙妙,你入我門下多久了?」林白盤膝而坐,懷抱拂塵,寶相莊嚴。
「師父,妙妙不記年月,只知道師父訓了我一百七十三次,打了我三十三次。」妙妙跪在地上,很是老實。
曲如意冷笑連連,姜小白忍住笑,姜魚心疼的看向妙妙。
上樑不正下樑歪,林白本以為妙妙把說胡話的能耐學了去,沒想到連陰陽怪氣的本事也學會了。
「嚴師才能出高徒。為師一片苦心,你可明了?」反正錯的只能是徒弟,萬萬沒有師父的錯。
「妙妙明了。」妙妙跪地上磕了頭,又直其身,扒拉扒拉額前頭髮。
「你修為進境不慢,可萬事不能圖快,需得快慢得當。」林白說出目的,「你是為師首徒,又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自當授你技藝,傳我衣缽。你可願學?」
「師父要教什麼?」妙妙好奇問。
「為師手握日月,學貫古今。諸般技藝,爛熟於心。」
林白張口吹完,又做一副慈祥面孔,「你想學些什麼技藝呢?」
「但憑師父教我,只要是師父親傳,弟子就學。」妙妙一臉喜悅。
「我教你陰陽之道,命理之學,趨吉避凶之術,你可願學?」林白笑問。
「師父,學成此法,能打幾個?」妙妙問。
「此乃修身問己,明心見慧,識見千里之法,非是纏鬥之術。」林白解釋。
「那多沒意思,不學不學。」妙妙立即給否了。
「那為師傳你變化五行,煉丹之法,你可願學?」林白問。
「天天挨著火,頭髮都要燒焦了,不學不學。」妙妙拉著額前頭髮,示意她打小就深受地火之害。
「那為師教你顯化自身,化用天地,刻於符紙。符籙之道你可願學?」林白慈祥問。
「我打小就練字,早寫煩了。不學不學。」妙妙又拒絕了。
「這也不學,那也不學!你這孽徒!」林白氣的丟了拂塵,摸出戒尺。
妙妙委屈巴巴,卻還是伸出了小手。抽了抽鼻子,道:「師父莫氣。」
「她才多大?你還真打啊?」曲如意最近這些日子被妙妙哄舒坦了,一見此時情形,便想起昔日的自己。
搶過戒尺,曲如意一把撅斷,把林白的授法道場給揚了。
「慈母多敗兒!」林白氣憤的很。
「她既不願學,你另傳他法便是!」曲如意畢竟是元嬰門人,道理也十分的足,「我輩修士,求恣意灑脫,若學一門不喜歡的技藝,日後能有多高成就?你該擇法而授,因人而變。」她又看向姜小白,問道:「姜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就是就是。」姜小白非常認同。
林白一難敵二,便忍住這口氣,又看向妙妙,道:「那為師傳你陣法之道。化五行之變,通天地之機,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為己所用。你可願學?」
「林轉輪,你如今愈發會吹了!」曲如意最愛拆台,道:「你會陣法麼?竟敢言教徒!」
「我略學得些。」林白道。
「才不信!」曲如意看向姜小白。
姜小白微微點頭。
「小姜魚是至誠君子,你來說。」曲如意看姜魚。
「前輩通陣法之變,先前曾以幻陣試煉我和妙妙,餓了我們三天三夜。」姜魚老實回答。
曲如意愣了下,強行道:「別是被騙了。」她聲音愈發小了。
「師父從不騙人!」
妙妙歪著頭,手指抵著小小嘴唇,瞧著兩截兒的戒尺,少見的鄭重。
「妙妙願學陣法之道。」妙妙跪在地上,她終究還是怕疼。
林白老懷欣慰。自家陣法學自顧家,雖顧瑤說不讓外傳,可妙妙又不是外人。
「好了。」林白很是滿意,「你跟小魚兒去一邊玩兒,為師跟曲道友和姜道友有事要談,稍後再傳你。」
「師父你來你來。」
妙妙爬起來,拉住林白袖子,往一邊走,待走開十幾步,才低聲道:「曲前輩少智,姜前輩狡獪,師父以一對二,殊為不智,不若分而擊之。」
她剛被訓了,猶然不忘給師父出謀劃策。
林白狠狠的扯了她臉上的肉。
趕走妙妙和姜魚,林白這才坐到亭子下。
再看曲如意和姜小白,兩人修為相若,前者英氣,後者乖巧,樣貌都是上上之選。只可惜曲如意果子太小,差姜小白遠矣。
「說吧!」曲如意從來不會客氣。
姜小白也很期待。
林白想起自己答應過顧瑤不能外傳,於是閉上雙目,將秘境之事說了出來。
「好似有這麼回事兒。」曲如意摸著下巴,「破雲子師伯曾同我們講過,宗主他老人家確實改過名。師伯之名,就是宗主親賜破雲二字,盼師伯能青出於藍。」
曲如意愣了會兒,便頭疼的起身,「我得回去一趟!」她又拉住林白,叮囑道:「莫失了聯絡。」
說完話,竟匆匆走了。
林白和姜小白倆人還盤坐著不動。
「你真入顧家的眼了,連這陳年舊事都問出來了。」姜小白歪著腦袋,瞅了眼遠處的妙妙和姜魚,小聲道:「要不這樣,你也收小魚兒當徒弟吧。」
林白看姜小白,見她竟不是開玩笑。
「不合適吧?」林白其實心裡不太願意。
「怎麼不合適?」姜小白笑的開心,「莫不是你另有心思?」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林白剛想說兩句義正詞嚴的大話,又想起跟姜丫頭知根知底,便又道:「你家老祖願意?」
「老祖說你願意就行。」姜小白笑著道。
林白心痛之極,他已看明白了!自己對人家掏心掏肺,時時教導姜魚不說,可人家還處處提防,生怕把那丫頭偷了去!
「怎麼?你還想等你那孝順徒弟把小魚兒送到你床上?」姜小白笑著道。
「你看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白認慫了。
新春快樂!祝願大家新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