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木妖

  第165章 木妖

  把妙妙趕走,林白與朱見羊坐下詳談。

  「何時的事?是離開龍門坊那天?」林白低聲問。

  「不知,顧芳並未明言。」朱見羊嘆了口氣。

  「顧芳去了何處?」林白又問。

  「給各家送喪帖,這會兒早已回去了。」朱見羊道。

  「只是去拜一拜?」林白又問。

  「我等為附庸,此乃應有之義。」朱見羊撫須,低聲道:「或另有他事,只是去了才知道。」

  林白沒法子,既已上了顧家的賊船,那去一趟也無妨,打不了擠幾滴淚。

  再說了,元嬰隕落乃是大事,尤其是在橋山這一畝三分地,更是比天還大的事,各家各派都要去弔唁的。

  湊湊熱鬧也好,多認幾張臉。

  兩人扯了一會兒,便一同出門。

  朱家是顧家老祖提攜起來的,林白得朱家提攜,又跟顧家有了往來,是故得早點去,不能怠慢。

  「不用哭吧?」兩人往鳳鳴山回,林白小聲問。

  林白是個鄉巴佬,埋過築基練氣,卻沒給人辦過喪事,亦未參與過喪禮,尤其是元嬰大喪。

  「……」朱見羊愣了下,道:「按著以往慣例,有威望且修為高的有德之人隕落,需待人拜祭憑弔三十三天。至於哭……好似不用。咱們到了地方,且看顧家安排便是。」他笑了笑,低聲道:「你都沒見過顧老祖,哭的出來?」

  為了進步,也不是不能哭。林白笑了笑,道:「若都哭,我不哭豈不是顯得我不懂事?」

  「咱們修行之人不似凡俗,求的是灑脫逍遙。除卻顧家嫡親,怕是沒人會哭。」朱見羊嘿嘿的笑。

  倆人分明失了顧家的一個大靠山,卻沒幾分傷心之意,樂呵呵的回了鳳鳴山,這才擺出一副苦臉。

  「顧老祖怎麼就仙遊去了啊!」

  鳳鳴山大殿,老家主朱見叢猶自捶地痛苦,濁淚橫流。

  另有兩個老築基亦是抹眼淚。

  幾人一頭白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哭了多大會兒?」朱見羊問。

  「自顧芳來傳了信,一直哭到現在。」朱玉樹無奈道。

  林白瞧了眼,心說這不是有人哭麼。

  「顧老祖還欠我家一個金……」朱見叢話沒說完,朱玉樹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

  鬧騰了會兒,朱見羊和朱玉樹把人勸住,又換了素服,這才又匆匆離開。

  除卻林白之外,朱家總計去四人。

  老家主朱見叢自不必說,朱見羊和朱玉樹也去,這是朱家的掌權之人。另還有個朱玉環,這是有望築基的菁英。

  繞過信義坊,一路向西。過天池派和華清派,繼續往西。

  一路上朱見羊和朱玉樹勸說朱見叢,讓他不可再提什麼顧家欠朱家的事。

  那朱見叢畢竟是家主,這會兒悲意過去,腦子又清醒過來了。

  路過幾個家族駐地,再行五百來里,便是橋山派地界。

  橋山是地名,也是山名。

  遠遠便見橋山派內山川相連,其中有兩座千丈高山,相隔百餘丈,覆高木綠樹;兩者以拱石相連,形似天橋。

  那橋上雲霧繚繞,有青翠之色,偶見仙鶴暢遊。

  此處靈地有五階之高,人稱仙橋福地,乃是橋山派太上掌門向老祖靜修之處。

  入了橋山派地界,很快便有著喪服之人來迎。

  敘了禮儀,一行人又往前行了五六十里。便見寶光耀目,一座座樓閣現於眼前。

  不見飛鳥花鹿,只有肅穆之意。

  林白等人下了飛舟,早有顧家人在等著了。

  朱見羊應付過,一行人又登階往橋山派大殿而去。

  築基修士沒甚臉面,為表虔誠之意,只能步行上山。

  爬過數千層台階,登上山頂,便有一開闊平台,兩旁立著素棚,已雲集了許多修士。

  再往前是一金碧大殿,乃是橋山派操辦典儀之處,亦或者有高修來此才會開門,否則一般只啟用兩旁偏殿。

  迎客的築基老執事上前,互敘禮儀,再往前行,便見一顧家金丹正跟華清派掌門說話,顧芳陪侍在旁。

  這華清派掌門得過顧家老祖恩惠,算是顧家的勢力。

  「那就是顧九重顧前輩。」朱見羊提點朱玉樹和林白。

  林白聞言,跟朱玉樹默契的對視一眼。

  先前因沉玉仙子之事,顧九重和楊家的金丹楊少安曾踏足九陰山大島,然後狐狸把他倆仍到了無遮大會裡,著實是放縱了一把。

  後來這事兒鬧開,顧九重和楊少安丟了大臉,兩家也沒面子,便不讓他倆出門了。

  「你們來了。」顧芳走上前,微微點頭示意。

  她著淡妝,頭髮以輕挽,不見裝飾。穿素白孝服,面有陰鬱之氣。

  略敘了幾句話,顧芳便帶諸人來到大殿前。

  磕了頭,行了禮,連進殿的資格都無,又被顧芳帶到左偏殿。

  入了偏殿後堂,便見顧金針盤坐。

  才幾日沒見,顧金針更顯老態,鬍鬚雜亂,面有悲愴。

  「初見你時,我記得伱才二十出頭。」顧金針看著朱見叢,微微嘆了口氣。「光陰如駿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匆匆白頭過,又得幾日閒。」

  「前輩……」朱見叢濁淚橫流。

  「下一任家主誰來做?」顧金針問道。

  「自是玉樹。」朱見叢哽咽。

  朱玉樹上前又行一禮。

  「也好。」顧金針微微點頭,看向顧芳,叮囑道:「到時你去走一趟,帶上飛雪,莫讓別家看輕鳳鳴山了。」

  「是。」顧芳應下。

  「我倦了。」顧金針揮揮袖。

  諸人行禮退出。

  來到殿外,顧芳帶朱家人來到長棚下,撿居中的位置,掛上朱家的牌子。

  因著朱家與顧老祖關係匪淺,朱家即便無有金丹,也平添幾分顏面,不用居於最後。

  諸朱家人連同林白,便靜坐此地觀禮。

  「玉樹,既已定下你做家主,便趁著這些日子,好好熟識人面。」顧芳叮囑。

  朱玉樹行禮應了。

  顧芳又看向林白,道:「前番眠龍山勞你辛苦,聽聞楊家已有謝禮送上。我家中有喪,諸事繁忙凌亂,千頭萬緒,還望莫要責怪。」

  「芳姐說哪裡話?」林白雙目立即紅了,緊緊握著顧芳手臂,「才幾日沒見,姐姐就消瘦成這般模樣,卻還要被這些雜事煩心?我早已忘記了!」他十分真誠,語聲有悲,「芳姐節哀,莫要傷心過度。至於謝禮什麼的,我不甚在意,只盼姐姐快活些。」

  顧芳聽了這話,眉宇間露出笑,「我家從不食言。」

  「那便挑些姐姐喜歡的,回頭我轉送給姐姐。」林白很是無恥。

  「你呀就是一根筋。」顧芳無奈搖頭,「飛雪屢屢說你是至誠之人,讓我好好準備謝禮,我豈能怠慢?」

  說著話,她輕輕拍拍林白手,道:「好好在此歇息,我去待客。」

  林白戀戀不捨的目送顧芳離開。

  「雲前輩不是有道侶麼?」朱玉環小聲問。

  朱見羊拍了下朱玉環的肩,笑而不語。

  朱玉樹呆呆的看著林白,竟說不出話來。

  「妙妙有這種人當師父,我便放心了。」朱見叢拉住朱見羊,頗有感慨。

  「正是。」朱見羊笑。

  朱見叢又拉住林白,問起閒話。還把朱玉樹拉來,讓朱玉樹參習林白的臉皮。

  聊了半天,顧飛雪和顧瑤便尋了過來。

  諸人行了禮,閒敘幾句,林白便趕緊取出楊恕的禮物。

  「這是楊師兄托我轉送,說是玉蟾膏,於你有好處。」林白手托精緻禮盒。

  「我不要他的東西。」顧飛雪立即拒絕。

  「楊師兄是好意。」林白也懶得廢話,只做出關心狀,道:「你的傷不要緊吧?」

  「將養幾年便能大好。」顧飛雪道。

  「到時需請我喝酒。」林白笑著道。

  顧飛雪笑著點點頭。

  兩人渾然忘了此時乃是祭禮之時。

  林白不再廢話,將楊恕的禮收回,又取出一禮盒,送給顧瑤。

  「這是楊冰師姐托我送你的。」林白客氣的道。

  「那賤人送什麼東西?」顧瑤嘴上雖嫌棄,卻立即收了。

  「雲兄,你平時可有所好?」顧飛雪忽的問。

  這是為我心折了?林白一邊想著要不要吃這口軟飯呢,嘴上就立即道:「我最是安貧樂道,平素也只煉煉丹,教教徒弟,偶爾與好友飲酒論道,陶冶性情。不知顧師姐可有……」

  話還沒說完,後背被朱見羊捅了一下。

  搞什麼?林白側頭看朱見羊,只見他滿是深意的微微點頭。

  老相識了,林白立即明白,此番自己裝的太過,誤會顧飛雪的意思了,便趕緊改口道:「不過若說起喜好,便是舞文弄墨了。我平日裡最愛練字靜心。前番在鳳鳴山得見元嬰陳前輩留字,甚是喜歡,臨摹了數日,對那位陳前輩便更為心折了。」

  「陳前輩乃是我輩劍修心心念念的天人,其所留之字,亦蘊有劍意。」顧飛雪道。

  「不錯。」林白點點頭,「我在姜家居住煉丹,鳳鳴山雖不遠,可為觀陳前輩手書,也不懼奔波,只求能時時看上一眼。」

  顧飛雪點點頭,不再多問。

  又廢話幾句,顧飛雪和顧瑤離開。

  「我說的她能聽懂吧?」林白小聲問朱見羊。

  「還行,她其實頗為單純,你說的剛剛好,她能聽懂。你自管準備收禮便是。」朱見羊笑。

  過了一日,橋山一帶諸家族門派前來祭拜。

  橋山派庶務掌門岳豐樹,連同顧金針,顧九重,楊少安,程金,五金丹迎客。

  至於築基門派,則由顧家的顧芳和顧瑤來迎。

  朱家區區築基,實在混不到跟前,朱見羊便為朱玉樹和林白介紹來客,順帶提點。

  橋山四金丹門派,華清派是顧家的勢力,已早早來了。天池派掌門自是太上掌門一系,與岳豐樹交好。

  另有青蓮門,乃是程家的勢力;還有碧水谷,與楊家有舊。

  金丹家族中,淳于家與楊家交好。姜家家主姜行痴,與太上掌門關係匪淺,與楊家亦是交好。

  商氏是程家勢力,田家兩金丹得顧家提攜。

  不過橋山各金丹宗門和家族勢力盤根交錯,也不能認定誰就是誰的附庸。不像朱家,除了顧家沒人要。

  金丹家族還好說,可金丹門派中往往還各有派系,屬實是廟小妖風大。

  昔日橋山派連同諸金丹門派、家族創立信義坊,其實不止四宗門四家族。

  還有個劉家,但泯然眾矣。其金丹斷代,如今只是築基家族,信義坊的股也被八家平分了,靈地更是讓出去大半。

  這也是朱家死死抱住顧家的原因。沒元嬰罩著,即便是平和之地的橋山,亦會有奪人財地之事,只是不會鬧的太不像樣罷了。

  可不管怎麼說,橋山一帶的勢力,都是橋山派的附庸。是故此番橋山之地的門派宗族都是當家的來,且拜祭過還需待到三十三日後禮畢。

  這是橋山派元嬰的臉面,若是換了金丹隕落,連祭禮都不需做。

  朱見羊不厭其煩,把來客一一道出來歷。

  林白老老實實聽講,還見了不少熟人。

  淳于家金丹淳于濤帶淳于通來拜祭,姜家姜行痴攜姜小白前來。

  天池派劉天河也來了,帶了兩個築基後輩。

  「我家老祖要見你。」姜小白沉著一張臉來到林白跟前。

  「何事?」林白睡了人家的金丹苗子,心裡有點怵姜行痴。

  「我也不知。」姜小白道。

  沒法子,只能去了。反正這兒都是人,料想姜行痴也沒法說什麼,更不敢動手。

  沿著長棚往前,來到姜家之地,便見姜家家主姜行痴。

  其人看起來五十來歲,一縷短須。身形乾瘦,容貌頗見威嚴。

  「雲中鶴拜見姜前輩。」林白躬身行禮。

  姜行痴細細打量了一番後,笑道:「練得身形似鶴形。你名中有鶴,當翱翔九天,擊雲破霧。」他語聲低沉,雙目卻不顯精神。

  「……」林白沒搞懂這位金丹後期修士是何意思。

  姦情被識破了?林白心中無感,也不知說什麼好。

  「且去吧。」姜行痴輕輕擺手,閉上雙目。

  林白只能乖乖告退,姜小白跟上。

  尋了一避人處,林白開口問道:「你家老祖何意?」

  「我怎知道?」姜小白搖頭。

  倆人畢竟在人家地盤,也不敢說的太細。

  「莫非是知曉了我為你偷偷煉丹?」林白暗指。

  「應該不是。」姜小白不甚在意,左右看看,「顧芳為我安排了一處居所,很是靜謐,可要去坐坐?」

  大姐,元嬰辦喪事呢!林白立即拒絕,「顧家與我有大恩,我自當日夜守靈!」

  說完,轉身就走。

  「裝什麼裝!」姜小白不屑。

  回到長棚,沒過一會兒,楊恕和楊歡也來了。

  把顧飛雪拒收的禮盒送還,楊恕便怔怔不說話。

  「我知你傷悲,不如與我去飲些酒?也好遣懷。」歡歡姐邀請。

  林白吧唧一下嘴,又狠心推拒掉。

  又過三日,雲霞宗破雲子攜門人前來拜祭,岳豐樹親自相迎。

  九陰山金丹孫覆,亦是攜嫡親前來。

  只是一群鶯鶯燕燕,頗為風騷,鬧得顧金針老大不痛快。

  「孫兄,此為我家祖祭典,你需好好約束弟子!」顧九重不高興。

  「昔日無遮大會時,你只問我最騷的是誰,今日卻又嫌了?你我同道,不必裝樣子!我九陰山弟子便是如此!從不裝模作樣!」孫覆道。

  顧九重說不上話來,臉上忽白忽紫,還是岳豐樹趕緊來解了圍。

  破雲子在旁笑眯眯,一副尋到樂子的模樣。

  林白看到了孟圓師姐,孟圓也看了過來。她微微點點頭,示意稍後再說。

  熬到雲霞宗破雲子諸人行完了禮,破雲子自同岳豐樹等人入內說話,孟圓卻尋了過來。

  與朱家幾人行了禮,林白帶她尋一安寧之地,也不顧姜小白的目光。

  「曲如意怎沒有來?」林白好奇問。

  「還說呢。」孟圓笑了,「你知道曲師叔跟沉玉仙子有過節吧?可秀秀卻得了沉玉仙子青睞,是故曲師叔心裡不太痛快,自然就尋起了如意的麻煩,說是如意帶壞了秀秀,如今如意被罰禁閉呢。」

  「……」林白不知說什麼好。

  「給你的。」孟圓取出一封信,「如意托我給你,這可是她一筆一筆寫出來的,你需好好珍惜。」

  誰家寫信不是一筆一筆寫出來的?林白接過信,行禮道:「多謝師姐。」

  「都是小事,可要回信?」孟圓十分有師姐風範,「我們待會兒就要回去了。我瞧如意一副猴兒撓的模樣,就知她也想你想的緊。」

  林白本來想立即回信的,聽了這話便擺手,「待來日再說吧。」

  兩人正扯著閒話,便又聽知客通報,乃是道隱宗掌門首徒攜門人前來祭拜。

  先前朱見羊得元嬰留字,便出自道隱宗掌門之手。其人名為陳致遠,築基時人稱築基第一人,金丹時人稱金丹第一人。待證道元嬰後,雖無人再稱其第一,卻有天人之名,乃是世人公認的劍仙。

  其人首徒是一年輕金丹,名為莫應成。

  橋山派庶務掌門岳豐樹,連同諸位金丹出迎。便是雲霞宗破雲子和九陰山孫覆亦是行禮致意,頗見真誠。

  諸人不是敬莫應成,而是敬他身後的那位元嬰劍修。

  「家師前番受人所邀,出門遠遊去了,還請見諒。」莫應成彬彬君子,俯身致歉,很是誠摯。

  他師父陳致遠金丹時曾與朱家金丹有過往來,也與顧青山有舊。

  莫應成被請到殿內敘話,外面諸人又談起那位陳劍仙。

  如此熬了月余,始終沒見一個元嬰前來。

  先前聽聞這位顧老祖好結善緣,提攜許多後輩,與一眾元嬰亦是交好。

  可如今看來,身死道消之後,顧傾水新晉元嬰,還撐不起昔日舊情。雲霞宗和九陰山元嬰未至,便是橋山派的元嬰也沒露臉。

  待到第三十三日,元嬰威壓降下,顧傾水化水而來。

  於大殿前立高台,講道半日,祭禮便成。

  枯坐月余的橋山諸人得了令,正欲作鳥獸散,忽聽蟬聲。

  那蟬聲雖低微,卻似連綿不絕。

  繼而便見一黑蟬飄飄忽忽飛到顧傾水近前,撲棱幾下蟬翼,散未一團玄色虛影。

  虛影凝聚成人,乃是一黑髮老者。

  觀禮諸人盡皆行禮。

  「聽聞老友仙逝,木妖特來拜祭。」說這話,那虛影老者朝殿中搖搖一禮。

  至此,終於有元嬰來參禮了,雖然真身未至。

  「老友舊傷一直未愈?」虛幻人影看向顧傾水。

  顧傾水凝眉不語。

  「除卻我,還有誰來?」虛幻人影又問。

  顧傾水還是不語。

  木妖嘆了口氣,抬頭看天,道:「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

  就在這時,遠處仙橋福地上雲霧翻湧。不見元嬰威壓,卻有蒼茫之意。

  「千年大小枯榮事,過眼混如一夢中。」高橋上傳來悠悠人聲,「道之不存,萬事皆休。木妖,請登橋一敘!」

  「怎敢不從!」

  木妖虛影環視諸人,多看了眼林白,遂又化為黑蟬,向仙橋福地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