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舊事秘聞

  第162章 舊事秘聞

  只過半日,三派拔了營寨,飛舟各自駛離。

  顧家飛舟之上,林白與朱見羊正自對弈閒聊,有一顧家練氣來尋。

  「老祖有請。」那練氣面上有笑,不卑不亢。

  倆人便趕緊離了客艙,復去飛舟大殿上尋顧金針。

  到地兒一看,便見顧金針端坐,面色不太好,似有心事。

  人不多,顧芳在旁侍立,顧飛雪和顧瑤也在。

  各自行了禮,顧金針微微點頭,「都不是外人,且坐。」

  林白乖乖坐下,心說這就要賞功了麼?先前顧家允諾一個條件,另還有襄助裴大姐之事。除此之外,以元嬰家族的臉皮,必然還有酬謝。

  「朱見叢如今可還好?」顧金針問朱見羊。

  這朱見叢是朱家的當代家主,老頭子一個。

  「家主老邁,估計沒幾年了。」朱見羊道。

  「大道不展便是這般。」顧金針微微點頭,「家裡可有好苗子?」

  「倒是有幾個。」朱見羊苦笑一聲,「我家本就人丁少,又失許多棟樑,如今能有幾個築基苗子就不錯了。」

  「倒不需太看資質,心性也頗為重要。」顧芳忽的笑著插嘴,「你看雲賢弟,資質也一般,兼修煉丹,可修為卻沒落下來。另有福緣在身,三番入山竟沒落下半點傷。」

  顧飛雪和顧瑤對視一眼,沒吭聲。

  林白微微笑,心裡卻覺的失策,若是搞點傷在身,那功勞簿上又要再添一筆了。

  「確實是有福緣的。」顧金針亦微微點頭,「不過若真論福緣,還得數雲霞宗那位小丫頭。」

  一時間,沒人接話。顧飛雪和顧瑤倆人對視一眼,皆有無奈。

  「說回正事。」顧金針看向朱見羊,「你家與我家是老交情,橋山之人都知鳳鳴山是我家老祖為你家選的。」他輕點矮案,緩緩接著道:「家族是否興盛還是看人。只要用心經營,齊心協力,上下一心,日後必能聽聞鳳鳴之聲。」

  這話算是顧家的承諾,乃是庇護安寧之意。

  朱見羊起身拜謝。

  顧金針又看林白,問道:「伱如今在姜家修行?」

  「是。」林白老實回答,心說你以前就問過。

  顧金針微微點頭,又問道:「可願入我橋山派修行?」

  「晚輩做慣了散修,不知禮儀,入不得大家之堂。」林白作揖回話。

  「這有什麼?」顧瑤插嘴,「我輩修士,不必執著禮儀之事。你入我橋山派,日後出門,誰還能因禮儀之事責備你麼?」

  「瑤瑤。」顧芳畢竟是做管事的,自能聽懂別人的婉拒之意,是故按住顧瑤的胳膊,示意別多說。

  「怎麼了?」顧瑤不服氣,「雲兄與我等有大恩,誰敢欺負他不成?等他入了門,我給他尋門親事。」

  「瑤瑤,」顧芳心累,「雲賢弟自有道侶,不需你多問。」

  「有道侶了?誰家女子?」顧瑤好奇問,「我還打算把楊冰說給他呢!」

  你不是跟楊冰有仇麼?一個罵賤人,一個罵騷貨,你這是把我當成禍水了?林白低頭喝茶,莫名想到了姚千園。

  「是天池派高徒,你無須多問。」顧芳一副無奈之色。

  「好了。」顧金針開口,他看向林白,道:「你既想自在,我等也不勉強。先前所言,我顧家自是一諾千金。」他指了指顧芳,道:「日後若有別事,可來尋芳兒。若她能做主之事,必然幫扶。若她不能做主,再來尋我便是。」

  「謝前輩。」林白恭敬回。

  「此番出來的倉促,等改日我上姜家尋你玩耍。」顧芳笑著道。

  這是沒帶合適禮物,欲等回去再補。這般看來,禮物不會輕。

  「我等姐姐便是。」林白笑。

  「我也去找你玩!」顧瑤笑著開口,「飛雪姐姐說你乃是至誠之人,兼有風骨,乃是值得交的朋友。」

  朱見羊看了眼林白,笑笑沒吱聲。

  林白趕緊說了一堆客氣話。

  「你們都是年輕人,多走動走動自是好的。」顧金針撫須,「不過需先養好……」

  話說到這兒,顧金針忽的止住,看向西北方向。

  那是橋山派所在。

  接著便見顧金針那張蒼老的臉上竟滾下濁淚,顧飛雪和顧瑤亦是淚珠湧出,只顧芳瞪著大眼。

  修士之身,斷不會無端如此,必然是心中有所感,且事關極親近之人。

  林白和朱見羊對視一眼,各自茫然。

  「竟不等我們歸……」顧金針起身,揮袖裹住顧飛雪和顧瑤,匆匆離了飛舟,徑向西北而去。

  顧芳追出去看,林白和朱見羊也跟上。

  到了艙外,便見顧金針遁光已在遠處。隨行之人盡皆出艙來看,都不知何意。

  顧芳面上一副頹喪無助之色,似知道些什麼。

  「此間之事,還請勿要外傳。」顧芳朝林白和朱見羊行禮。

  這必然是顧家出大事了。

  林白和朱見羊自然應下,也不探問,只回艙房歇息。

  兩人並不多談,各自閉目修行。

  橋山派各家飛舟逕往信義坊,四大金丹宗門和各金丹家族子弟下了飛舟,各回各家。

  「也只四個來月,竟有隔世之感。」朱見羊見信義坊人來人往,發出感嘆。

  「前輩此番經死生之境,心境愈發通透,修為必能再前一步了。」林白笑。

  「禍福相依,算是有所得。」朱見羊撫須笑笑,「你也無須再稱我前輩了。咱們境界相同,無有高低,又同經生死,我雖年長,當一聲兄長便是。」

  「前輩往日有提攜之恩,我不敢忘懷。」林白笑著道。

  朱見羊也不勉強,拉著林白回鳳鳴閣。

  「伯父!」朱玉茂見朱見羊和林白回來,竟哭了出來。

  「怎了?」朱見羊一臉無奈。

  「外人都在傳,說眠龍山死了好些人,我……」朱玉茂抹著眼淚。

  上了二樓,入了靜室,各自坐下。

  「我活著回來了,可還有別的事?」朱見羊撫須問。

  「還有……」朱玉茂擦乾面上淚,又道:「玉樹傳來消息,說老家主前番有夢,乃是命不久矣之兆。」他著實沒把林白當外人,這等隱秘都說出來了。

  「你哭再多,能讓他多活兩日?」朱見羊遇了生死,心境愈發從容,「他一百八十七歲,早年又受過傷,必然活不到兩百,也該到了。」

  說著話,朱見羊掰起指頭算,「自老姐開始,朱見山沒了,朱見叢也馬上跟上,下一個是朱見垣。」

  他看向朱玉茂,問道:「家主之位給誰?」

  「老家主有意讓您來當。」朱玉茂趕緊開口,「他說玉樹畢竟年輕,性子又烈,我朱家需有一守成之人來做主才是。」

  「他倒是不糊塗,不過還是小看了玉樹!玉樹性子烈了些,卻不是莽撞之人!」朱見羊笑笑,道:「我朱家勢弱,又多暮氣,我更無有做什麼家主的心思。正該讓玉樹來做家主,成一番新氣象!」

  朱玉茂道:「玉樹新晉築基,怕是威望不足。」

  「威望?朱家還有什麼威望?我怎不知?」朱見羊不屑搖頭,見朱玉茂又快哭出來了,便道:「我此番外出有功,彼時我讓顧芳走一趟,總能壓住場子。」

  「顧家來人便好。」朱玉茂拜服。

  「外面有什麼傳言麼?」朱見羊問。

  「倒是沒什麼。」朱玉茂想了想,回道:「前番天池派劉掌門因死了嫡親,脾氣不太好,與長老姚萬山吵了一架。」

  朱見羊看了眼林白,林白皺眉,一副好奇模樣。

  「還有麼?」朱見羊又問。

  「若說還有什麼傳言……」朱玉茂壓低語聲,道:「半個月前,西邊有呼喝之聲,夜間還有華光,元嬰威壓極重。」

  橋山派本山就在信義坊西。

  顧家真出事了?林白琢磨不停,前番顧傾水半路回返,顧金針和顧芳一副頹喪,後來又一塊兒哭……這般看來,顧家出的事還不是小事,必然涉及到元嬰了。

  但顧家那位老祖顧青山未到壽限之時,還有好幾百年好活,誰能動他?

  是太上掌門向老祖出手對付顧家?那顧家確實沒法子,向老祖元嬰後期,已能初窺大道偉力,顧青山是大道無望的元嬰初期,必然不是對手。

  只是為何會這般?元嬰門派即便有內鬥,也不會輕易往死里逼,更何況顧家兩元嬰呢!

  再說了,一個門派的底蘊來自各方面。但究其本質,是偉力歸於個人,一個元嬰比十個金丹苗子都重要!死一個元嬰,門派實力必然大減。

  林白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退下吧。」朱見羊拂袖趕人。

  朱玉茂乖乖離開。

  待朱玉茂離去,朱見羊看向林白。

  「顧家與那位太上有舊怨?」林白小聲問。

  如今朱家早綁到顧家的破船上了,自己經了眠龍山之事,也算是半個顧家人。若有人找顧家麻煩,必然先試探顧家附庸,到時朱家和自己都可能有麻煩。

  「這我不太清楚。」朱見羊亦是面有驚疑,「程家元嬰最老,一千八百多歲。顧老祖和太上掌門次之,都是一千六百歲上下。楊家元嬰剛過一千五百歲。說起來,其實都不差多少年歲,只是太上掌門境界最高,大道有望,其他幾位大道無望而已。」他撫須好一會兒,低聲道:「顧老祖是與人交好的性子,自打大道無望之後,便屢屢外出,結了許多善緣,我家就是因顧老祖而起。以顧老祖的性子,是不會輕易得罪人的。」

  林白聽懂了,顧老祖大道無望,為後輩家族考慮,不會去做得罪人的事。

  「那到底發生了何事?」林白好奇問。

  「你可還記得我家的事?」朱見羊笑問。

  林白當然記得,初入橋山地界,第一個結交的就是朱家人。

  朱家本是金丹家族,後來朱家老祖攜門中築基菁英外出,結果築基全都折到外邊,便是朱家老祖也受了重傷,沒幾年便一命嗚呼,自此朱家衰落。

  「你以為我家是為誰?那一次便是得了顧老祖之命。」朱見羊低聲道:「顧家折了三個金丹,十二築基。顧老祖回來後閉關不出,不見外客。顧家新元嬰證道,開道會之時,那位顧老祖也沒露面,只讓顧金針往外帶了幾句話。」

  元嬰道會這等大喜事都不露面,要麼是重傷沒法出門,要麼是別有緣由,怕其它元嬰看出虛實。

  這般看來,彼時不光朱家老祖受重傷,便是顧老祖也可能挨了打。

  「原來還有這層關係。」林白得知向老祖與顧家沒私怨,心裡也鬆了口氣。

  「若非有這層關係,我家老祖隕去之時,別家就來占地盤了,否則豈能讓築基家族坐擁鳳鳴山福地?」朱見羊苦笑。

  「那顧老祖帶人去做了什麼?堂堂元嬰竟不能護佑諸人,反需一眾金丹築基出力?」林白又問。

  「不知。我家老祖沒說。」朱見羊搖頭,「元嬰壽兩千,行事必有籌謀。顧老祖……估計也是沒把准,也可能另有緣由……」

  「若是為大道,即便有所得,以顧老祖的初期境界,後面還有一個接一個的坎兒等著,怕是壽元也不足以熬到元嬰大成。」林白細細分析,「也可能是為那位小顧老祖去的。」

  「也有可能。不過我等與元嬰而言,不過螻蟻罷了,連棋子都算不上。」朱見羊苦笑一聲,「消息還未傳來,指不定安然無事。即便有事,顧家還有新晉元嬰,前程遠大,有她庇護,你我無憂。」

  林白點點頭,兩個臭築基確實沒資格參聞元嬰秘事。

  倆人又扯了會兒蛋,林白告辭離開。

  回姜家之地,還沒到洞府,便見姜春帶著兩個小丫頭在等著了。

  「師父!」妙妙撲上前,一把摟住林白,語聲哽咽,「師父你可回來了,妙妙想死你了!」

  「……」林白拍拍她的頭,心說有個貼心的徒弟就是好,回頭再收個。

  妙妙鬆開林白,又抓住林白的手,好似怕人跑了。

  「安然歸來,可喜可賀。」姜春笑著行禮。

  「前輩,」姜魚恭敬行禮,道:「家姐知曉你已歸來,便讓我來相請,說想聽一聽眠龍山之事。」

  林白摸了摸腰,應了下來。

  辭別了姜春,林白隨兩女往玉湖而去。

  妙妙拉著林白,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從姜家的事說到朱家的事,又自誇自己用功。

  林白誇她幾句,又問姜魚功課。

  三人扯了半天,又見玉湖。

  只見湖心小島上黑塔樹立,岸邊樹下新建一小小竹屋。

  登上湖心小島,林白叩動黑塔大門。

  入內登塔,姜小白已在等著了。

  她盤膝坐在蒲團上,著寬大道袍,遮住身姿。但她骨架小巧,臉蛋又乖,似十五六的少女一般。

  「你可曾聽聞橋山……」林白問,

  「你來這裡只是說這些的麼?」姜小白打斷。

  「……」林白無語。

  「出門日久,可曾受了暗傷?讓我檢驗一番。」姜小白頗見鄭重。

  林白也有此意,細枝碩果之美已許久未嘗,正欲重歸故里,一探究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