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軟飯

  第147章 軟飯

  斜月入窗,傳來陣陣竹濤聲。

  竹屋內,楊恕酒來杯乾,林白和淳于通也不勸,反輪流倒酒。

  眼見楊恕越來越迷糊,林白取出木盒,放到桌子上。

  「楊兄,」林白把木盒往前稍稍一推,道:「天池派蓋盈秋托我給你帶些東西,說讓你有空回個信。」

  「啥東西啊?」楊恕酒勁上涌,行事不似往日,竟沒說不要,反拍開木盒,見裡面有兩個丹瓶,便打開聞了聞。

  只他著實喝的太多,搖搖晃晃,也沒聞出個一二三。

  「是雲霞宗的化元丹。」淳于通根本沒醉,老遠就聞到丹香了。

  築基期一步一坎兒,是故市面上頗多有助突破瓶頸的丹藥。而這化元丹便是其中佼佼者,效用更甚。

  「蓋成非與高元元交好,想必蓋家有不少化元丹。不過蓋盈秋還未築基,她能尋來此物,怕是不易。」淳于通笑道。

  「蓋盈秋心懷楊兄,這才分外用心。」林白給楊恕倒酒,心說馬上就是我的了,等我收了再去做人情。

  「唉。」楊恕把丹瓶放回盒子裡,「她白白熬著,何必呢?」

  「誰說不是呢?誒?」林白剛想好化元丹送誰,卻見楊恕一翻手,竟將東西收了。

  「雲兄弟!」楊恕拿酒葫蘆給林白倒了酒,然後一手拉住林白的手,叮囑道:「還請兄弟改日給我帶個話,就說我已有心上人了,讓她莫要自誤。」

  你以前不是說心向大道,不想男女之情麼?怎喝多了酒,心事就藏不住了?再說,伱有心上人還收人家東西?

  林白沒法子,畢竟只是傳話的,只能應了下來。

  「楊兄的心上人想必是一等一的人物吧?」林白隨口套話。

  楊恕聞言,看向窗外,竟有悲傷無奈之色。

  過了良久,楊恕也不說話,只搖搖頭,又開始喝酒。喝一杯,嘆一聲,似是情聖。

  很顯然,這又是個愛而不得的。林白就想,你楊恕別也跟蓋盈秋是一類人吧?

  喝到天亮,楊恕終於翻倒,林白告辭。

  回了洞府,林白繼續潛修。

  匆匆又是一月,林白離了竹濤園。

  如今五行只差火便能成一轉了,得去姜家窩著了。

  林白先去了水晶宮,曲如意的信已到。

  上次把已無用的黑蟬寄給了她,也不知她在信中如何罵人。

  當場拆信來看。曲如意倒是沒多扯什麼,只恭喜林白築基,又說秀秀已經練氣八層,進境極快。唯獨信的末尾留了四個字:你且等著。

  「等就等……」林白嘀咕一聲,當場寫了回信,交給那老修。

  「等能等到什麼?鴻雁傳書如何能解相思?不如親見伊人,以慰相思。」那老修直言勸告。

  她都惡狠狠的讓我等著了,我敢去見麼?林白沒法子,只能敷衍幾句,又搭出去一瓶虎狼丸。

  林白馬不停蹄,再去天池閣,應付了姚千園,又尋來蓋盈秋的後輩,交出去一封信。

  信中說了楊恕收了禮物,又原封不動的複述了楊恕的話,林白也沒再多寫什麼,只希望蓋盈秋見了信能迷途知返。

  再去鳳鳴閣,還是不見朱見羊,更沒個音信傳來。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煉了一爐丹,又去玉湖。

  姜小白有規矩,妙妙的住宿費得一月交一次。

  交到一半,林白問道:「你先前說煉製飛刀的事由你來做,怎還沒個音信?」

  「快了快了。」姜小白閉著眼說。

  「是飛刀快了,還是你快了?」林白問。

  「你……」姜小白氣了,「都快了!行了吧?」

  「我還想說個事兒,」林白乾脆磨嘰上了,「我想學點制符、畫符的手藝。」

  那袖中雲霧已得心應手,林白就尋思著,看能否制出相應的符籙,以起到遮蔽推演之效。

  姜小白睜開眼,沒好氣道:「你跟朱家交好,怎不去他家問?」

  「我跟你更交好。」林白趕緊拱她。

  「我家那點東西遲早被你……」姜小白還未說完,便說不出話來。

  把人伺候好,姜小白說她有空去藏經閣看看,分明是要吊著。

  林白也不著急,日後多吹吹枕頭風,不怕吃不到軟飯。

  回了地火洞府,林白潛心苦修,不思雜事。

  又過一個月,外面竟有人來訪。

  開了洞府門,便見是姜魚和妙妙,姜春笑吟吟的在一旁。

  敘了禮,姜春自退。

  林白把倆孩子帶進來,又盤膝坐下。

  「師父,我好想你呀!」妙妙跑到林白身後,一蹦跳上去,巴拉住林白的脖子,又把小臉貼上去,笑嘻嘻的開口。

  林白心都要化了,拍拍她小手兒,正要問話,便聽妙妙說道:「師父,小魚兒姐姐的姐姐說要見你。」

  見我?哦,一月之期已到,這記的也太清了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登塔,林白沒法子。

  煉了一爐丹,讓倆孩子好好觀摩一番,便起身去玉湖。

  登上黑塔,吃了瓜果。

  「火屬靈氣淬體,確實隱隱帶火意,有些燙。」姜小白嘀咕半天,好似在回味。

  「那我先回了。」林白覺得自己就像器物,用完就丟。

  「急什麼?」姜小白皺眉。

  林白指了指窗戶,道:「再多留,怕是別人要起疑了。」

  「你以為我只會想那些事?若非要防範你走了岔路,我才懶得見你!」

  姜小白束好頭髮,著好衣衫,「飛刀煉好了,隨我去瞧瞧吧。」

  說完,她當先下塔,林白趕緊跟上。

  真不容易,都半年了,她終於想起這茬兒了。

  出了塔,沿舊路,深入石窟,見地火之源。

  兩人湊近看地火之源,姜小白瞅了一會兒,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竟微紅,她又竟狠狠瞪了林白一眼。

  林白也不知哪兒惹她了,不過眼見就要拿到飛刀了,這會兒不敢得罪她,便假裝沒瞧見。

  沒過一會兒,走來一個年輕漢子。

  這人穿了個短褂,露出倆黑光油亮的胳膊。

  林白以前沒少跟著姜春來這裡,是故也認識不少人。

  這人名叫姜火,也算熟人了。不過他這會兒已經築基,臉上多了個刀疤。

  「姜火,飛刀呢?」姜小白兩手攏在袖子裡,冷著臉開口。

  「自是煉好了。」姜火笑了笑,刀疤臉在火光下映的更顯可怖,他指著林白,道:「就是他給你跪了許久,你才答應按原價收靈石?」

  我啥時候跪了許久?又編排我?林白想了想,還確實跪過,可那會兒姜丫頭躺著呢。

  林白也不當回事兒,反正不用自己出靈石,便讓姜丫頭占點嘴上便宜又如何,回頭自己再吃回來便是。

  「正是。」姜小白點點頭,「若非看在顧芳的面子上,他跪再久,我也懶得理會。」

  你是懶得理會,你只顧哼哼了。林白假裝不懂,一聲不吭。

  「元嬰家的人,自是臉大些。」姜火呵呵笑笑,摸出一長長木盒,丟給林白,道:「我記得你不是專煉虎狼丸的丹師麼?怎玩這些了?」

  「防身罷了。」林白笑著接過木盒,隨手打開。

  只見裡面橫著九柄飛刀,樣式相同,另有一把飛劍,皆成赤紅之色。

  伸手觸摸,便覺灼熱滾燙。輕觸刀鋒,有鋒銳之感。

  「取自上好的火麟精礦煉製,最是親火;另還摻有少量青金,更增堅固鋒銳!」姜火自誇道:「二階上品靈器,足工足料!能增火意,能破堅防。若是好好蘊養,威力不容小覷。」

  林白自然滿意,急著回去試一試。

  東西收起來,欲要行禮,姜火趕緊擺手,顯然是煩這一套。

  林白與姜丫頭告辭,兩人並排往外走,也不說話,似有疏遠。迎面不時有姜家子弟,皆是行禮問好。

  出了地火石窟,再見花樹。

  又步行一會兒,兩人回到林白的地火洞府。

  坐定,倒上茶,林白問道:「九柄是不是太少?咱們當時說的,至少九柄。」

  練氣時林白已能駕馭六柄,如今築基功成,多習練習練,九柄自然輕輕鬆鬆。

  「你彼時睡了我九次,今日還你九柄飛刀,繞上一把飛劍,你還不滿意?」姜小白一副得逞的笑。

  「你當時不是說是八十一次麼?」林白反駁。

  「如今我可不是懵懂之人了。」姜小白仰著頭,像是斗贏了的小母雞。

  林白嘆了口氣,早知道軟飯難吃,不曾想這麼難吃。

  揮一揮袖子,散出淡淡霧氣,充盈此間洞府。

  林白拉著她往裡間臥室走。

  伺候好之後,林白瞧她歇的差不多了,便問道:「那位沉玉仙子如今怎樣了?有無消息?」

  「不知道。」姜小白面上紅暈未退,「好似是說那狐狸不想回眠龍山,也不想讓九陰山和橋山派起爭端,說要選一有緣人再行命契。」

  這事兒楊恕說過了。

  「有緣人從何處尋?必須是橋山派和九陰山之人,還是人人都行?」林白追問。

  「誰知道,反正輪不到我。」姜小白十分自知,她側著頭,笑嘻嘻道:「莫非有些人起了心思?龍門坊里沒玩夠?」

  她私下裡說話十分無忌,林白已習慣了。

  林白使勁捏了捏她。

  「傻孩子,可別想了。」姜小白十分理智拍拍林白的腦袋,「橋山派和九陰山勢在必得。我估摸著,就算你得了,也難脫身,必然讓你在兩個門派里選一個加入。」她瞧林白似止了心思,便嘿嘿的笑,又往前蹭了蹭,小聲道:「你看我像狐狸麼?」語聲黏黏的,雙目含情。

  她越來越會了。

  「那需先看看你有無尾巴。」林白把她翻過身。

  鬧騰完,兩人又扯了會兒。開門送人,她又成了那個冷淡之人。

  洞府中只剩下自己,林白先靜坐半個時辰。

  取出長條木盒,神識探出,細細勾連,又過一個時辰,飛刀一柄接一柄飛出。各不相擾,亦無甚規律,只是胡亂盤旋。

  過了良久,赤紅之色更增,轟然有地火之意。

  收了飛刀,林白閉目總結。

  略有生疏,不過也屬正常,第一回嘛。以前是六個裴大姐,如今是九個,且是這九個更辣更狠,自是更難伺候。

  靈器所用材料比法器更多更好,是故也更難駕馭,但威力卻是翻了數倍。而且靈器需時時以神識溫養,方能如臂指使。

  待到金丹之時,若有法寶,便能收歸識海之內,那就方便多了。

  轉眼又是半個多月,混元第三轉功成。此番是築基後的第一轉,效用比之練氣時修的兩轉還略強些。

  筋骨肌理之中似有五行流轉,又轉瞬即消,成混元自然之態。

  肌膚也愈加強韌,傷口恢復極快。便是被地火灼燒,也能很快消弭入體的地火之意。

  「愈加圓融,好似五行皆備,又好似不屬五行。無有不諧,自然至善。」姜小白品鑑後,給了評價。

  林白就喜歡她這一點,不像裴大姐,只管用,不管講。

  「還有麼?」林白盤著腿坐好,認真聽。

  姜小白立即搖頭,道:「忘了。」她見林白又動,便小聲道:「若能再試試前番練的雙修之法,說不定我體悟更深。」

  「……」林白瞧著她,情知她不是忘了,就是耍心眼。

  沒奈何,只能由著她。

  「隱隱之間,總覺得你好似融入我體內,又似我成了你的一部分。水乳交融,陰陽相濟,大道合一。」過了許久,姜小白十分認真點的點評。

  「我是讓你講對我混元之體的感受,非是別的。」林白頭疼。

  「我說的就是呀。」姜小白皺眉,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

  林白也不問了,反正自個事自個知。以此時的混元之體,尋常築基是難以造成重傷的。即便傷了,也恢復極快。

  如今是築基之境,有神通之妙,再加上飛刀之法,霧遮之術,林白自認為再對上彼時地下洞窟中的劉老大,勝之不難。還有那申續,若不能立殺,便是丟人了。

  至於眠龍山中的那黑衣老者,林白自信能破他雲中雷的神通,他亦難再擋飛刀之威。

  如此看來,林白覺得自己能打,更能挨打,若遇築基前中期的修士,當輕鬆取勝,甚至一對多也能不落下風;至於築基後期修士,要稍微麻煩些,但也有神通兜底。

  當然,若是如陳前輩那種能越階殺金丹的,怕是難搞。不過像陳前輩這種人,是少之又少的。

  「你在想什麼?」姜小白靠上來,看林白眼睛,「你想事情時,就是這個樣子。」她學林白靜思的模樣,一如昔日的秀秀,她笑道:「你還有幾分躍躍欲試之感,是想去睡那騷狐狸?」

  果然枕邊人最難瞞,而且還是姜丫頭這種極敏銳狡黠之輩。

  「你果然有心思。」她把林白推翻,又翻過身子,把下巴抵到林白肚皮上,道:「你還真想去?」

  「若有機會,自然是想的。」林白並不瞞這個同生共死的枕邊人,「不過若是危險,就要考量考量了。」

  林白還在等朱見羊的消息。

  到時若是只需讓狐狸瞧瞧有無眼緣,似當日曲成甲挑秀秀一般,那去看看也無妨。若是要搞個什麼比武招親的把戲,那還是算了,林白不想把實力都露出來。

  「看來你還沒利令智昏。」姜小白雙目中並無春意,反正經許多,她下巴一磕一磕的,表示點頭。「我知道你修劍意,等閒三四個築基也不是你對手,可外面總歸人心險惡。」姜小白語聲柔柔,不似往日裡的狡黠,「你聽我的話,日後在我家好好修行,我養著你,一直養到金丹。」

  她情真意切。

  林白感動壞了,只覺自己何德何能,當真無以為報。什么元嬰狐狸,什麼沉玉仙子,比不上姜丫頭的一根手指!

  「不過呢,」林白還沒感動完,姜小白伸出三根手指,「需三日受我驗看一次,那雙修法門於我確實用處極大。日後可以隔得久一些,得看你我修為進境而定。」她見林白皺眉,便改口道:「五日五日!五日也行。十日!十日總行了吧!」她連連降價。

  果然,軟飯最難吃。

  唉,是不是舌草還未完全煉化?留在體內了?

  林白就覺得,還是想法子出去碰碰運氣吧,指不定能釣回來個真狐狸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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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