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咆哮聲把周母都嚇了一跳。
嫁入周家數十載，還是頭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火。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可想而知嚴重性了。
周母一個不小心弄出了動靜，周衍看過來的時候，她只好驚魂未定的走過去。
「怎麼還沒睡？」周衍立馬滅了菸蒂。
周母心臟怦怦跳，「兒子，你爺爺要的東西是什麼？」
周衍知道她這是聽到了自己和周老爺子的交談，眉心微蹙說，「這事您就別管了，我自己會處理好。」
周母不放心的叮囑，「別惹你爺爺生氣，他和你爸爸不一樣。」
見她對老爺子怕成這樣，周衍只覺得好笑，「他還想自相殘殺不成？」
「你要記著，你不是他唯一的孫子了。」周母害怕的點就在這兒，「他之所以肯護著你父親這麼多年，是因為你父親嚴格按照他安排的軌跡去走，你有想法有能力是好事，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不傷害他利益的基礎上。」
「媽，我會看著辦的。」拍拍周母的肩，周衍示意她安心，「那邊的房子已經準備好了，您還有什麼要添置的，等過去了，可以隨時跟我說。」
周母一僵，眼底湧出些淚水，卻還是強顏歡笑在點頭，「我會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周衍知道她不想走，沉默好半晌，「您怪我嗎？」
周母晃頭，「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只要你過的幸福，我怎麼樣都成。」
周衍抬手給她擦去眼淚，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他答應過姜且，必須要信守諾言。
「如果將來她鬆口，我會帶開心去看您。」
周衍勉強擠出一抹笑，轉身上了樓。
轉天去公司的時候，周衍和姜且在地下停車場遇見。
周衍站在電梯前，含笑看著她走近。
兩人四目相對，周衍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今年一起過年吧。」
姜且直截了當的問，「她不跟你一起過年嗎？」
周衍說，「今年我們一家三口過。」
距離新年不過就剩不到兩個月，看來周母啟程在即了。
姜且咬牙，說，「我想見她一面，我有話要說。」
「好，我來安排。」他一秒都沒猶豫。
這倒是讓姜且很詫異，「你不怕我對她做什麼？」
他勾唇，含情脈脈凝視她，「夫妻之間，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
「誰跟你是夫妻？」姜且雞皮疙瘩起了滿身，「你還沒通過考驗呢。」
他俯身，老不正經的問，「怎麼，那晚我夠不賣力？」
姜且的臉頰瞬間通紅，左右環顧一圈，幸虧旁邊沒有什麼人。
等電梯來，她撞開他就走了進去，卻被他順勢牽住了手，十指相扣，緊緊握住。
和周母見面那天，是在一個飄著小雪的下午。
姜且久違的回了婚房，還帶上了小傢伙。
看著骨瘦嶙峋的奶奶，小傢伙害怕的往姜且身後藏了下。
只露出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
小傢伙害怕的問姜且，「媽媽，她是誰呀？」
姜且也沒想到有人悉心照顧，周母還會消瘦成這樣，估計都不超八十斤，雙頰凹陷的厲害，頭髮也掉光了。
上次見面，還是在醫院。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根本看不出四肢有多纖細。
她也因為對周母心存怨恨，沒有仔細的瞧過她，根本不知道變化這麼大。
這會兒若是走在大街上，恐怕擦肩而過她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是她那個不可一世的婆婆。
見姜且盯著自己，周母忙不迭找出帽子戴上，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想邀請她們進來坐，卻又覺得自己有點喧賓奪主的感覺，這裡本來不就是她們的家嗎。
因此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深吸一口氣，姜且猶豫幾秒，到底還是蹲下身，把孩子從身後拉出來，輕聲哄道，「開心，這是奶奶呀，你不認識了？」
小傢伙一臉惶恐的朝著周母看了過去。
後者生怕自己如今醜陋的外貌嚇到孫女，微微偏過頭去閃躲，卻也忍不住想看她。
「開心，奶奶把你嚇到了吧，別害怕，奶奶把臉擋起來就是了。」
她努力隱藏自己的樣子讓人看著無比心酸。
小傢伙在姜且的鼓勵下，大著膽子勇敢的站了出來，脆生生說，「奶奶，我不害怕，你可以不用躲起來了。」
天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周母一個沒忍住，眼淚就涌了出來。
「好孩子，奶奶……奶奶……」
周母突然泣不成聲，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想來也是為了從前自己苛待小傢伙，覺得追悔莫及。
姜且見狀，示意小傢伙去一邊玩，自己則毫不避諱的走了過去。
婚房和她們生活在這兒的時候，沒有任何分別。或者說，是周母沒敢破壞。
知道自己在這兒住不長，儘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這副小心謹慎的模樣，的確讓人心疼。
可是又能怪的了誰，原本她可以，風光體面的過完後半輩子的。
「你還能帶著孩子來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因為從前做過的錯事，在姜且面前，周母愧疚的抬不起頭。
姜且卻是開門見山，不說一句廢話，「聽說去Y市，是你自己的提議？」
周母輕笑，「是，我知道你惱我，我不願讓我兒子為難。」
姜且也笑，卻是覺得可笑。
「你對我外婆動手的時候，怎麼不見現在這樣明事理？」
時隔多月，周母終於找到一個為自己辯駁的機會。
「如果我若說，我是無心之失，你信嗎？」
「你覺得我會信嗎？」
姜且不答反問，「我看過案發的視頻，你故意把我外婆叫到那樣危險的地方去見面，存的什麼心唯有你自己清楚。」
「我的確是一時糊塗了，當時和你外婆拌了幾句嘴，我在氣頭上，就……就……」
周母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只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姜且嗤笑，「現在沒有外人在，你還演戲給誰看？」
「你要走是不是？」看出她心意已決，周母也不藏著掖著，「你不能把公司遷回去，我會說到做到的，我這次離開了，就永遠不會再打擾你們，直到我死。」
姜且不躲不閃，「我讓你們母子團圓，不好嗎？」
周母淚眼婆娑，「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住你。」
「時過境遷，我要你這份歉意還有什麼用？」
姜且冷眼看她，卻不料，下一瞬間，周母忽然筆直的跪倒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