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新·陰流
天地消弭、風雪呼嘯。
九野十方極目望去儘是飄落的冰雪，大地與天空一樣成了一片有著高低落差的白色，周圍的山林草石以及遠處學校的房屋，此時它們已經全部消失，仿佛乙骨等人從現世跳躍來到了一個未知的空間。
這片純白之景中唯一的色彩或許只有乙骨東堂他們一行人了，但其中最為顯目的卻並不是他們，而是那座瑰麗的「千手蓮台」。
心如鏡湖、再無漣漪。
這是雪女的領域展開後眾人的第一感覺，必中、效果增強的術式瞬間就泯滅了眾人所有多餘的情緒，餘下的只有在其控制下不斷增長的真切好感。
然而雪女的術式並不是壓制情緒，而是將術式範圍內對象的情緒「掠奪」過來，除此之外那些情緒似乎還能化作雪女的攻擊手段。
譬如之前環境的低溫便是悲傷之類的情緒在咒術的力量下對現世產生的影響，而大部分的負面情緒則是轉化為了雪女的力量。
此刻身處雪女的領域中，眾人便感到了更為恐怖的寒意，這種感覺已經說不上是肉身還是精神上的觸覺了，只覺得它透徹骨肉、直入心靈，要將他們的思維都凝結停滯。
偏偏此時除了對雪女飆升的「愛意」外，其它情緒全都無影無蹤，若不是理智思維仍在，恐怕他們會無可挽回的邁向沉淪於對雪女的愛意中，然後成為冰雕似的傀儡。
「開始行動！」
平靜的發出指令，東堂在說出這句話後心中卻有著莫名的感受，一方面他篤定要殺死雪女這隻特級咒靈，一方面他的靈魂卻在告訴他自己：不、不能殺死她，那是你的摯愛啊！
不僅是東堂，此時的其他人表現甚至更為不堪，在東堂喊出聲後，大家卻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紛紛陷入了遲疑的狀態。
「東堂、我知道這很奇怪，這是雪女的術式，但是……我完全下不了手啊！我現在竟然將她和我的母親在心中相提並論了……」
加茂憲紀面目扭曲的說著，但他此時當然沒有別的情緒波動，這種變化也只是此時理智正在扭曲而產生的不適而已。
至於其他人，像熊貓、狗卷棘等人此刻大多也都是這種狀態，就連東堂自己現在都已經在心中將雪女與小高田上升到了同一高度甚至還在超越。
不同於之前尚還能憑藉意志強行忍受著那種違背本能的情況，此時當眾人的心中萌發出對雪女不利的念頭時，所謂的意志已經無法壓制了，因為這股愛意本身也成為了意志的一部分。
此刻或許只有一種方法能夠突破這種情況動手攻擊、殺死雪女，那就是放棄『人』的意志，人可以將種種情緒、道德背負在身上構成一個名為人心的框架。
那麼自然也能夠放棄它們，無情無義、無人可不殺……即便是所謂的愛，將它撕扯成碎片然後嚼碎、吞吃入腹，那麼這個術式自然對其起不了最大的作用。
只不過這樣的人一般在咒術界中被稱為——詛咒師。
可很顯然眾人並不能這樣做，即便是要面對死亡，哪怕它沒有神源一的插手是一次無法挽回的終結之旅，有些東西也不是能夠放棄的。
而且此時在東堂、乙骨幾人的心中，都有著那麼一個念頭：既然安排了這次交流會的內容，神源一也曾親口說過這隻咒靈是他精挑細選過的，並且他們是有著勝利的可能的。
那麼一定有某種辦法能夠對抗雪女，這傢伙的術式是那種強大與弱小並存的類型，一定能做到的……只是、到底是什麼呢？
「是心。」
看著歌姬有些不安的表現，神源一出口解釋道，烏鴉傳回來的景象中，雪女的領域展開已經將所有人裹入了其中，而按照之前的局勢來看，學生一方似乎陷入了極大的劣勢。
是的、哪怕在眾人的配合下，合力將雪女重創逼其展開了領域，實則戰鬥的局勢仍是偏向於後者的。
因為這便是掌握了領域展開的特級咒靈不同之處，領域這個東西是能夠瞬間逆轉局勢的，作為所謂咒術戰的頂點，它就是一招耗藍高、傷害高或者有著特殊效果的大招。
而對雪女來說，即便是貫穿頭顱的傷害對其來說與其他部位被刺穿也沒什麼區別，甚至在展開領域後可以預見的是，術式效果增強之後掠奪的情緒轉化而成的咒力會輕鬆癒合這種傷勢。
此消彼長再次擴大化下，這邊將要面對的困境可想而知。
聽見了神源一的話，歌姬有些疑惑：「這個術式影響的情緒難道是可以憑藉意志壓制的嗎？」
夏油傑在一旁也是思索過後出聲介入了對話：「那樣恐怕會不小心逼瘋他們吧，極端就意味著不可控，如果不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說不定他們就會墮入另一個極端——成為詛咒師。」
此話一出就引來了眾人的目光，樂岩寺長長的眉毛頓時就皺的更深了。
而歌姬原本就擔憂的心此刻就更是緊揪了起來，一方面她很信任神源一的能力，另一方面似乎夏油傑口中的那個可能也正在上演。
「相信他們吧……」
這次出聲的卻是五條悟，他靠在椅背上很是放鬆的模樣，戴著墨鏡的他看不見那雙眸子，但此時他卻十分信任的看向屏幕上的景象。
「相信他們會堅守自己的信念，畢竟心這種東西就算是我們能夠干涉的也不多不是嗎？接下來無論是輸是贏，他們也必然會有不菲的收穫。」
神源一淡淡一笑，還是五條悟的思維更接近他一些，不過有些不同的是，他對於乙骨他們能否勝利倒是更有信心一些。
「人世種種、七情六慾，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常人可以被它們左右自我，但咒術師不行，尤其是作為將來咒術界支柱的他們，這是一次心的蛻變……」
眾人細細一想，其實理也是這個理，咒術是詛咒的力量，咒術師要面對的一切可不比眼下這種情況容易到哪裡去，難不成那些詛咒師都是生來如此邪惡、滅絕人性嗎？
就像如果沒有神源一的介入，夏油傑與伽場姐妹倆成為詛咒師縱然也有外界的種種因素，但若非心受其影響，又如何會走到這一步呢？
每一個咒術師都要面對這種事情，面對那些試圖偏移他們心靈的骯髒存在，面對那些情感上的沛然衝擊，它們可能是至親之人死在眼前的悲劇，也可能是目睹人心醜惡的理智崩潰……
咒術師的道路本來就是一條鋪滿敵人與夥伴屍體的死亡之路，甚至就連自身都有可能隨時倒在某段路程之中，但是、這就是宿命了，同時這也是責任。
歌姬稍稍安下心來，但是難免的對這些許多都還未成年的孩子們本能的擔憂著。
直到這間會議大廳的門被匆匆推開。
快步走進來的伊地知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一進門的他根本來不及顧忌什麼禮節，也顧不上在座的各位都是咒術界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京都那邊被侵入了！敵人是數名特級咒靈……」
第一句話就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牽扯了過去，樂岩寺幾乎是立刻站起身來，鋒利的目光自他平常低垂的眉目中刺了出來。
「怎麼回事？」
伊地知也是滿頭大汗，京都那邊的情況太過突然，他在收到情報的第一時間就急忙趕了過來匯報，沒等樂岩寺如何催促，伊地知的素養經驗就讓他將大致的情報全都說了出來。
事情很簡單、但卻很嚴重，大致便是京都那邊受到了數隻特級咒靈的突襲，對方的目的非常明確，先是以未知的方法突破進了京都咒高的忌庫。
隨後便對咒術高層展開了針對性的滅殺，東京、京都兩所咒高可不是簡單的咒術學校那麼簡單，咒術高層即總監部還有各大咒術勢力，與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尤其是京都那邊，還不像東京咒高將地址選為了這麼偏僻廣闊的地方，京都咒高與當地的咒術總監部距離相當的近，甚至可以視為是一體的存在。
而那些咒靈像是有所準備似的，在快速突破了忌庫後，便對失去一部分術師防守的他們展開了襲擊，並且最關鍵的是那幾個咒靈的實力強到超乎所有人的心理準備。
除了樂岩寺之外，京都那邊也不是沒有可堪一用的咒術力量，畢竟京都也是作為保守派的勢力集中範圍，總監部的特殊咒術處理部隊以及加茂家還有其他術師們立刻便趕往了現場。
但這正是正在舉行交流會的東京咒高這邊收到緊急求救信號的原因：那幾個未知、不曾記錄在案的特級咒靈，實在是太強了。
趕來的精英術師們全都不是其對手，一時間便是死亡慘重、無一人能敵，甚至未曾在求救信息中說明的是，總監部隱藏的、自認能與特級咒術師不相上下的秘密力量，也在其中被碾的粉碎。
於是那邊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東京這邊的援助力量，誰讓幾位能夠活動的特級咒術師都在東京這邊呢，而且最關鍵的其中還有五條悟這個能夠跨越空間距離快速趕到現場的存在。
「我去吧，不出意外我一人便足夠了。」
樂岩寺皺了皺眉，他自覺自己回去面對那幾個未知的特級咒靈恐怕也不是對手，但他想的是至少再跟去一人吧，如果神源一能夠同行的話，京都那邊無論怎樣都翻不起浪花來吧？
但五條悟接著就開口了：「世界上是沒有如此巧合的，交流會在這邊剛開始，京都那邊就受到了未知敵人的突襲，我有預感、這邊也會受到襲擊的。」
看了一眼屏幕上領域外殼的黑色球體，五條悟隨後轉頭看向神源一神色認真：「源一老師、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傑了。」
對於五條悟快速做出的安排，另兩個當事人也未曾反對，其他人則更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了，正如其所說，這般詭異的襲擊，不可能是什麼普通的詛咒事件。
那麼敵人又怎麼會放過東京這裡呢，這些咒術界未來的棟樑、還有至關重要的薨星宮，東京這邊的重要性可是絲毫不亞於京都那邊。
雖然看似幾位特級都聚集於此，東京這邊的力量是最強的，但如果京都那邊只是調虎離山呢？
五條悟的決斷沒有絲毫問題，他獨自趕去的速度也是最快的，至於他是否能解決京都的危機，關於這一點就是很看不慣他的樂岩寺對此都沒有任何質疑。
五條悟做出了決斷後，便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離開了這裡，以他的術式要獨自全力趕到京都恐怕也就是片刻的工夫，在這一番插曲後，眾人也是沒了之前的心情。
甚至都有人在建議是否先取消交流會，然後加強咒高的防禦，但這提議卻被神源一否定了一部分。
「不、交流會繼續，如果那些老鼠要冒頭的話，我們這樣豈不是會嚇的他們不敢出來，沒搞清情況之前，哪有防賊千日的道理？」
接著神源一便說出了令眾人都無法反駁的安排：「我去現場控制可能的變化，傑你負責防備可能的襲擊，將訊息下發下去，所有在高專的術師、輔助監督全都進入作戰預備……」
「開始吧……」
神源一心中默默說道，隨後會議廳中的眾人便有條不紊的進入狀態，而他則是來到了交流會主角們的現場。
領域中。
「乙骨、能夠成功嗎？」
面對東堂的疑問，乙骨未能帶上其他情緒的回答道：「還差一些……」
這場戰鬥看似過了很久，實則從真正開始戰鬥到現在都非常迅速，尤其是乙骨與雪女的「接觸」則更是短暫了，沒錯、既然有著模仿術式，那麼乙骨當然也被算作了一種可能的解法。
如果他能夠模仿雪女的術式，不求完全消弭掉對方術式的效果，只要能削減個幾層，那麼毫無疑問這邊的勝率就會大大增加。
只是唯一的問題是乙骨的模仿在戰鬥中進行的很慢，雪女可不是可親的神源一，會仔細解釋、展示自己的術式，並讓乙骨來無害、全身心的感受它。
所以到現在乙骨憂太對於雪女術式的解析還差了那麼一些，而這一點點距離可能便是輸與贏、生與死的天塹。
「新陰流·簡易領域！」
「只需要拖住那傢伙一會就可以是嗎？」
三輪霞竟然露出了情緒上的些許變化，她握著手中普通的咒刀，此刻沉穩、果決的模樣完全與東堂印象中的形象太過出入。
「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這種感覺竟然意外的還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