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憶

  祈風與古月那邊,他們等來了王童口中那位騎士。

  「是「災厄」權柄的絕望侍從,你小心點。」

  見面的第一眼古月便認出了對面的身份,那騎士身上所散發的絕望與災禍的氣息過分濃厚,實力明顯不弱。古月小聲囑咐著祈風。

  「知道。」

  祈風點頭示意自己清楚,金光在他手匯成一柄長劍。

  這位絕望侍從並沒有在意古月與祈風,他在人群中尋找王明的身影。待找到目標後,絕望侍從提起手中的長槍向王明攻擊。

  祈風心念一動,眾人的頭頂隨即傳來一陣箭矢破空而下的聲音。在敵人到來之前,祈風便已準備好了數枚箭矢藏在空中的迷霧之中。

  箭矢如暴雨般傾泄而下,阻滯了絕望侍從的腳步。絕望侍從站在箭雨中,不得不抬起手中的長槍進行防禦。

  攻擊還未結束,在箭雨停止之前,一股股寒氣在侍從身旁湧現。等箭雨停止時,寒氣便瞬間化成了一條條寒冰鎖鏈將侍從束縛在原地。

  祈風抓住時機,提劍沖向絕望侍從。祈風來到對方面前,一劍劈了下去。

  可手中的長劍在劈砍到侍從周身的黑霧時便很難再前進分毫,而侍從卻利用這個空隙掙脫了束縛。

  嚴冰製成的鎖鏈碎成了一個個冰塊,冰塊散在空中發出的寒氣仍可以減緩侍從的行動。

  「爆!」

  古月打了一個響指,鎖鏈化成的冰塊在空中炸開,形成了一片水霧。祈風趁此時機拉開了與絕望侍從的距離。

  古月與祈風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們剛才那一連串的攻擊看似兇猛,可其實連絕望待從的防禦都沒能突破。

  古月本想從對方的靈魂狀態中尋找突破的線索,可那濃厚的黑霧讓什麼都看不見。

  絕望侍從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將手中的長槍敲向地面。伴著清脆的響聲,絕望侍從周身的黑霧像水波一樣,一圈一圈地不斷向外擴散。

  祈風與古月二人展開防禦,而王童他們則在戰鬥開始之前就被法術保護了起來。

  古月的動作慢了一步,雖然冰罩成功展開,可她還是被黑霧波及到了。

  古月感覺到自己的腿在發軟,全身的力氣正在不斷被抽走。這黑霧並沒有造成什麼物理上的傷害,可精神上的折磨才最為令人痛苦。

  古月此刻明白了,那些黑霧的實質,是那絕望侍從被具象化了的絕望。現在這股絕望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要不是因為周圍她所創造的冰冷寒氣維繫著她的理智,她一定會立馬了斷自己。

  古月掙扎著看向絕望侍從,額頭因為難受而滲出細密的汗水。絕望侍從周身的黑霧向周圍散開,露出了裡面破敗的鎧甲。

  「這是…個機會。」

  古月心中仍不忘找尋對手的弱點

  古月的眼眸變成冰藍色,沒有黑霧的眼遮蔽,古月這次很輕鬆便看見了絕望侍從的靈魂。

  古月感覺自己的呼吸好像停滯了,眼瞳因為震驚而擴大,精神上因絕望而產生的痛苦好像也減緩了很多。

  古月轉頭看向了王明,她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以此,她得以窺被迷霧所掩蓋的,這一切事情真相的一角。

  「阿月,你沒事吧?」

  祈風注意到了古月的異常,在一邊發出了焦急的詢問。

  「別擔心我。快,破壞那個侍從的頭盔!」

  古月用盡力氣向祈風喊道,同時撤去防禦的冰罩,任自己暴露在黑霧之中。

  古月跪在地上,雙手緊合攏,低聲吟唱起不知名的古老歌謠。寒風在周圍升起,與絕望的黑霧相對抗。

  古月所吟唱的歌謠順著清風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聽到歌謠的人們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逐漸平靜下來。

  隱約間,眾人好像都看見了一輪明月高懸空中,而那清冷純淨的銀輝真的透過迷霧從空中灑了下來,將戰鬥的三人包圍了起來。古月展開雙臂,仰頭擁抱著月光。

  祈風在月光中前行,他明顯地感受到自己之前在戰鬥中所消耗的靈力已經恢復,甚至是更強。

  祈風將自身的靈力匯聚在周身,形成一層防護。手中的光劍上浮現出一個奇異的符號——一桿天平上懸掛著一把利劍。

  「裁決,有罪!」

  古老的單詞構成一段簡短的話語,祈風向絕望侍從下達了判決。手中裁決的聖劍向絕望侍從的頭盔斬去。

  絕望侍從就那麼佇立在那,周身的鎧甲在月光下冒出了絲絲黑氣,他仍然保持著剛才以長槍敲擊地面的動作。他沒有防禦或是閃躲,就這麼任由祈風的長劍粉碎了自己的頭盔。

  已經破損的頭盔化成碎片,露出了裡面絕望侍從真實的面容。在敵人的真容出現在大家眼中時人不由得吃了一驚。除了剛才便已有所知曉的古月外絕望待從那是張熟悉的面孔,那分明是張與王明一模一樣的臉。

  「是,爸爸?」

  王童低聲喃喃著,有些震驚地看著眼前露出真容的絕望侍從。王瀾站在她的旁邊,神情凝重,不發一言。

  「這應該不是兄弟吧?」

  祈風也對面前的狀況摸不著頭腦。

  「就像自然界沒有兩朵完全相同的雪花一樣,無論兩個人再怎麼相像,靈魂也會有所差別。這位絕望侍從的靈魂與王明一模一樣,這就可以說明他們是同一個人。」

  古月被祈風攙扶著,有些乏力地向眾人解釋著。黑霧所帶來的影響已經在剛才隨著頭盔的破碎而消失了,可她的力氣也所剩無幾了。

  眾人看向王明,他此刻正抱著腦袋,痛苦地跪坐在地上。王明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猙獰,汗水滲出額頭,順著臉頰滑落到地上。

  「爸爸,你沒事吧!」

  王童走上前打算攙扶一下王明,卻被他制止了。

  自剛才看見侍從盔甲之下的另一個自己時,王明便感覺到自己腦中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他意識到了自己忘記了些重要之事試圖從破碎的記憶腦中不斷浮現,告訴著他那些他所逃避遺忘的痛苦

  絕望侍從的「王明」化成了一道黑霧,帶著自身所持有的記憶湧入了王明的體內,彌補了他靈魂的空缺。

  破碎的記憶在眼前逐漸拼湊成出了一幅幅完整的圖畫,告訴著王明那段被他所逃避遺忘的痛苦過去。

  王明站在兩座冰冷的墓碑前,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王明沉默地站著,面容有些哀傷。他父母躺在冰冷的土地里,因為一場無情的車禍。

  「真是可憐的孩子啊!」

  王明聽著周圍傳來的私語與親戚的啜泣聲,什麼也沒說。

  王明清楚地認識到,他再也看不到父母的笑容了,再也聽不到媽媽輕柔的話語,與爸爸嚴厲的教導了。他再也回不到自己那個溫暖的家了。

  那一年王明八歲,之後他開始在親戚間流轉。

  王明開始發現,災難與厄運開始伴隨他左右。那些開始時好心收養他的親戚,最後也會因為他招來的災難而將他送走。

  因為「招災」的體質,王明在親戚鄰居間的風評也開始變差。王明忍受著流言與惡意,以及那些如影隨形的厄運,在成年後離開親戚家,獨自一人生活。

  所幸王明有著過人的商業才能,在大學畢業後開辦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

  在創業最艱難的時候,他遇見了自己的愛人——邱安。

  邱安不在乎王明會帶來災難,陪他渡過了事業上最的困難期。之後公司走上正軌,二人婚後還育有一女一子,生活開始走向美好。至少那段個時候他真的是這麼希望的。

  昏暗的走廊,王明站在手術室的門外。他雙手捂著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會兒他站起來在門口來回踱步。

  幾十分鐘前,他接到電話說邱安遇到歹徒,遇刺進了醫院。他趕忙趕到了醫院卻只能焦急地等在外面。

  王童與王瀾還待在家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明在手術室門口來回地走著,心裡一遍遍地祈求妻子平安,他不敢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

  手術室的燈熄了,一位身穿綠色手術服的醫生從門後走出。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王明衝過去抓住醫生的雙臂,聲音有些顫抖。他希望面前的醫生可以告訴他邱安平安,可那醫生眼中的同情卻告訴了那個他最不願面對的真相。

  「先生,請節哀。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有些抱歉與哀傷地對王明說道。

  手上的力氣突然一松,王明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踉蹌著跌坐在長椅上,雙手捂住臉頰,許久沒有聲音。

  幾天後,王明與王童和王瀾站在墓園的一座石碑前,碑上刻有邱安的名字。石碑的旁邊,是王明父母的墓碑。另外一邊是邱安父母的墓碑,二老在幾年前離世了。

  王瀾被大他兩歲的姐姐牽著,哭得有些累了。

  「我們回家吧!。」

  王明看了眼天空,陰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王明牽著兩個孩子,離開了這葬著他們至愛之人的墓園。

  時間會沖淡悲傷,王明一家人漸漸地從邱安離開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在那之後,王明將自己的重心更多地傾斜到了孩子身上。也在那之後兩年,王童準備上小學了,而王瀾也該上幼兒園了。

  在王童生日那天,王明帶著兩個孩子去了他們一直想去的遊樂園。

  變故就發生在疏忽之時,王明帶著兩個孩子在園區內遊玩。兩個孩子拉著父親想要去走鏡子迷宮,王明也樂意陪孩子去裡邊轉悠。兩個孩子在前面走,王明就跟在他們身後。本來一開始一切正常,王童與王瀾在迷宮裡嬉戲玩鬧,誰知當經過一個轉角時,孩子的聲音便消失了。

  王明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是出事了。他趕忙走上前去,卻沒有看見孩子的身影。

  王明在迷宮與遊樂園裡找了許久,卻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孩子。

  王明打開家門,他的樣子十分的頹廢。孩子失蹤了幾天,他已經報案了。公司的事情他已經交給了助理去打理。

  血絲布滿了王明的眼球,髒污的衣服明顯幾天沒洗了。王明為了找到王童與王瀾已經奔波了幾天沒睡了,目前只能肯定兩個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信息。

  警方那邊叫王明先回來休息,可王明根本坐不住。

  王明走上樓,打開了王童的房間。這是一間裝飾精緻的公主房,充滿了溫馨的氛圍。幾天沒回,這房間還保持著離開時的模樣。好像一切都沒變,可一切又都變了。

  王明看見房間桌上擺著一張照片、走上前拿起來一看,才發覺那是他們一家人的合照。

  照片上王明與邱安照在畫面的中心,王明手上抱著剛滿兩歲的王瀾,已經四歲的王童站在二人中間,笑得十分開心。

  王明再也撐不住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相框之上。王明抱著一家人的合照,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悔恨,絕望、無力等情感一齊湧上了心頭,將他吞噬。

  王明崩潰地哭著。他真的恨啊!他詛咒著這個一次次奪走他所愛之人的世界,也詛咒著這個給他人帶來災禍的自己。

  「為什麼我當初沒死在那場車禍中?為什麼要我活到現在?」

  王明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脫力倒在地上可還是抱緊了懷裡的合照。

  王明認為自己應該是出現了幻聽,他聽見自己的耳邊傳來了奇異的聲音。那聲音仿若來自遙遠的天邊,似戰場上兵戈相碰戰士們廝殺的聲音,又好似雷鳴滾滾,海浪翻湧的聲音。那聲音不斷變化著,可仔細去聽、又顯得不是那麼真切。

  王明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很早之前有聽見過。什麼時候聽到過?模糊地記得好像是父母離世的那段時間。

  王明沒有發現在他剛才精神崩潰,詛咒世界與自己的時候,他的周身升起了層淡薄的黑霧,且霧越來越濃厚。

  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開,王明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嗡鳴聲。王明抱著自己的腦袋,感覺它痛得快要裂開了。

  與此同時,王明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些變化。那些變化不是那些很明顯的外在表現,而是一些身體機能上的增強。隨著改變而來的是許多王明之前從未接觸過的知識。那些知識其中一部分是關于格斗與兵器等的用於戰鬥的知識,而剩下絕大多數的,是普通人無法想像的,無法相信的「奇異」知識。

  那些知識憑空出現在王明腦中,充斥著他的思想,帶給他精神的痛苦。王明的意識在知識的洪流中飄搖,最後被浪潮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