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豐盛。
董大娘做了四菜一湯。
一盤臘魚,一盤青椒炒雞蛋,一份清炒土豆絲,一份涼拌黃瓜,最後一道青菜豆腐湯。
再加上一盆香噴噴的白米飯,還有被柴火炕得焦黃的鍋巴。
白憶安也吃過不少這種用米飯炕成的鍋巴,但之前都是在飯店吃的,那些都是機器炕出來的,口感一般,她也沒覺得有多好吃。
這會兒,吃著用正宗的農家柴火灶炕出來的米飯鍋巴,她覺得好香。
輕輕咬一口,香脆,都是大米的香甜。
見她將鍋巴咬得咯嘣響,董大娘問她,「好吃不?」
「嗯,」白憶安一邊吃一邊點頭,「好吃。」
坐在她對面的林清遠抬眸看她一眼,隨後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吃他的飯菜。
見白憶安吃得開心,董大娘也很開心,她又給她夾了一塊魚,「好吃就多吃點。」
「嗯好。」
董大娘又加了一塊魚放進林清遠碗裡,然後對他說,「明天一早你去集上買點豬蹄回來,我給安安燉了吃,順帶再買點肉,家裡一點肉也沒了。」
林清遠低頭扒飯,「嗯。」
董大娘又問白憶安,「閨女,你缺不缺什麼東西?我讓清遠明天一塊買回來。」
白憶安抬頭看了林清遠一眼,見他只顧低頭吃飯也不看她,便笑著對董大娘說,「我什麼都不缺,行李箱裡都帶著呢。」
「有沒有想吃的水果?」
「隨便,我什麼都喜歡。」
「這個季節的水果也就是櫻桃,杏啊,桃啊,這些果子咱家都有。」
白憶安眼睛一亮,「我都喜歡吃。」
「行,我明天一早去果園摘了給你吃。」
「嗯,」白憶安沖董大娘甜甜的笑,「大娘您對我真好。」
董大娘被她的話哄得哈哈大笑,讓坐在一旁的林清遠忍不住抬眸朝白憶安看了過去。
見他看過來,白憶安沖他輕輕的笑,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但這笑看進直男林清遠的眼睛裡,讓他毫無波瀾,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白憶安,「......」
如果不是前世她見過他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白憶安甚至懷疑這人就是一面癱。
吃過晚飯,董大娘在廚房洗碗,白憶安無所事事,就搬了一個板凳坐在廚房門口陪她聊天。
一般都是董大娘講一些鄉下趣事,白憶安聽得入迷,不時的插幾句話,一臉好奇。
直到董大娘洗完碗,收拾好廚房,拎著潲水桶去後院餵豬,去後院之前,她問白憶安,「閨女,洗澡嗎?」
白憶安點頭,她今天白天出了一身汗,感覺衣服上都有汗味。
見她點頭,董大娘就沖林清遠的房間叫了一聲,「清遠。」
房間門打開,林清遠走了出來。
他剛洗完澡,上身沒穿衣服,下面只穿了一條短褲,腳上穿著拖鞋。
他一邊用干毛巾擦著頭髮一邊看過來,「怎麼了?」
「安安要洗澡,你幫幫她。」
說完,她就拎著潲水桶去了後院,壓根沒意識到剛才說話有哪裡不妥。
但院子裡的另外兩人,則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複雜。
還是白憶安先反應過來,她拄著拐杖站起來,抬頭看著林清遠,「那個......我不用幫,我自己能行。」
林清遠看她一眼,難得的開了口,「知道在哪兒?」
「嗯?」
「那兒,」他抬手朝洗澡間的位置指了指,「裡面又拖鞋,開關往左邊擰是熱水,右邊是冷水。」
「哦。」
林清遠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進了他房間。
待他進了房間之後,白憶安才拄著拐杖去了位於他隔壁的自己房間,拿了自己的衣服和洗漱的,然後一瘸一拐朝洗澡間走去。
鄉下的洗澡間自然是不能和她家裡的比,只有一間小屋子,裡面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只有一個淋浴,一旁放著一個簡易的木架子,架子上放著洗浴用品。
地上有一雙拖鞋,是男士的。
白憶安怕濕了腳上的那雙拖鞋,就在門外脫了鞋子,然後拄著拐杖光著腳進了洗澡間。
因為腳上有傷,她洗的有些慢,再加上手肘和膝蓋上的擦傷,沾上水之後立馬疼了起來。
洗完澡,她擦乾身體,穿上睡衣就走了出去。
頭髮還是濕,她就用干毛巾包了起來。
院子裡,董大娘和林清遠正坐在一起說著話,見她一瘸一拐的從裡面走出來,董大娘立馬過來扶她。
院子裡有燈,此刻的白憶安穿著短袖睡衣,董大娘一眼就看到她胳膊上的擦傷,「這傷是什麼時候弄的?」
白憶安,「還是上午那會兒,我以為不嚴重......」
「你這孩子也太粗心了,知道自己傷著了怎麼不仔細檢查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叫林清遠,「去我屋把上次那藥膏拿過來給她抹一抹。」
林清遠起身進了屋,再出來時,他手裡拿著一貫藥膏。
此刻,白憶安已經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董大娘接過藥膏,仔細的替白憶安塗抹著傷口。
藥膏的冰涼刺激著傷口,讓它變得疼痛起來。
白憶安疼得抿緊了唇瓣,一聲沒吭。
抹完了胳膊,董大娘又問她,「還有哪兒傷了?」
「膝蓋。」
白憶安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捲起左邊的睡衣褲腿,露出她纖細白嫩的小腿來。
頭頂是明亮的白熾燈,燈光照在白憶安的的小腿上,一片白嫩的皮膚上擦破了一大片傷口,鮮紅的顏色,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董大娘一邊給她擦藥一邊心疼得直念叨,「你這閨女不聽話,都傷成這樣你還一聲不吭......」
「之前沒覺得疼......」
林清遠站在她身邊,漆黑的視線落在她腿上的那片擦傷的地方,好看的眉心皺了皺,薄唇抿得極緊。
給她擦好藥,董大娘站起來對林清遠說,「清遠,你扶安安進屋,別讓她走路了。」
白憶安剛想拒絕,誰料之前還對她一臉冷漠的林清遠立馬俯身彎腰,伸手過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於是,到了嘴邊的拒絕咽了下去。
既然他願意,她是求之不得。
林清遠抱著懷裡的女人,大步朝她房間走去,進了她的房間之後,他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沒有碰到她的任何一處傷口。
將她放下之後,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抬腳就要出去。
白憶安急忙叫住他,「哎......」
腳步微頓,林清遠停了下來。
但依舊背對著她,沒回頭。
見他對她一副如避蛇蠍的樣子,白憶安憋了一天的委屈有些控制不住了,於是輕聲問他,「你是不是不想讓我住你家裡?」
林清遠,「沒。」
「可你總是冷著臉......」
白憶安聲音委屈極了,輕輕的,小聲的,小嘴微嘟,「你要是不願意,我明天就走。」
「我沒,」林清遠終於轉過身來看她,劍眉緊緊的皺著,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你別多想,我一直都這樣。」
「是嗎?」見他語氣有些急切,白憶安生了逗他的心思,「你不會笑嗎?」
「......」
見他抿著唇角不說話,白憶安心裡直樂,但臉上還表現得很失落,「你是不是在我面前笑不出來?」
「你想太多了,」林清遠被她逼得沒法,轉身又要走,「你早點睡,有事叫我。」
說完,抬腳想走。
「哎,」白憶安又叫住了他,「我腳上的藥還沒擦呢。」
林清遠身影一頓,「你自己不會?」
「我怕疼,」白憶安聲音弱弱的,「而且上午那大夫也說了,還得再使勁揉揉,把裡面的淤血揉開才行,我自己不敢......「
林清遠沉默了片刻,突然轉身走過來,垂眸看她,低聲問,「藥呢?」
白憶安抬手朝桌子上一指,「那兒。」
林清遠抬眼看過去,接著大手一伸,將那瓶活血化瘀的藥水打開,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白憶安很自覺的將自己的腳朝他伸了過去,腳依舊腫得像豬蹄,但卻是個白嫩嫩的小豬蹄。
見她很自覺的將腳伸過來,林清遠抬眸朝她看了過去,白憶安沖他輕輕勾唇,「據說,古代女子的腳只有自己的丈夫能看。」
林清遠收回視線,將藥水倒在一隻手的手心,另外一隻大手握住她的小腿,將她腳丫放在他的大腿上,塗抹著藥水的手揉了下去。
他使勁了狠勁,疼得白憶安差點叫了出來。
她吃呀咧嘴的沖他瞪眼,「你......」
林清遠一邊揉著她紅腫的部位一邊薄唇輕勾,低低出聲,「你想說什麼?繼續說!」
「我......嘶......林清遠你輕點......」
林清遠動作一頓,抬頭看她,眼神有些沉,「你知道我名字?」
白憶安眼神一閃,接著她理直氣壯的回他,「你媽告訴我的。」
林清遠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了半響,見她面不改色心不慌,於是便收了視線,平靜出聲,「白憶安。」
「幹嘛?」
「你真的是來尋親的?」
白憶安聽得心底一咯噔,果然,他還是懷疑了。
只是懷疑又怎樣?
有本事將她趕出去啊,她就是賴上他了,這輩子都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