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十月,一朝分娩。
肚子裡的孩子發動的那一天恰好是鍾半夏和蕭勁生的結婚紀念日,一月一號元旦節。
早上八點送進醫院,不到九點孩子就出來了,是個男孩,速度之快讓人驚訝。
孩子出來之後,助產士抱著孩子到一旁做清潔處理,剛清理乾淨,孩子的下手伸過來,一把扯住了助產士嘴上戴的口罩,眾人驚呆了,那孩子卻笑了。
替鍾半夏做最後處理的產科醫生笑著對她說,「我接生十幾年,第一次見到這麼調皮的嬰兒,剛從媽媽肚子裡出來就知道耍壞。」
鍾半夏當時就想,要不就叫他蕭小壞算了。
......
蕭小壞一歲不到就會走路,自從他學會走路之後,鍾半夏和蕭勁生就頭疼起來。
家裡的任何角落他都敢去,有一次,保姆差點沒看住他,讓他掉進院子裡的荷花池裡。
嚇得蕭勁生立馬請了人來,在荷花池四周加了一層防護網。
兩歲的時候,自己偷偷爬樓梯,然後從二樓滾下來,摔破了小嘴。
給他抹藥的時候,鍾半夏心疼得直掉淚,他卻更沒事人一樣,抹完藥又要繼續爬樓梯。
三歲的時候,第一天上幼兒園就強吻了班裡長得最可愛的小姑娘,然後被人家小姑娘的爸爸追到家裡來,非要蕭小壞負責。
於是,三歲的蕭小壞就有了小媳婦。
四歲,上中班,他移情別戀喜歡上別的小姑娘,被自己的小媳婦摁在地上揍了一頓,然後老實了半個月,又喜歡上別的小女孩。
可能小媳婦覺得他這個人不靠譜,主動和他拜拜了。
五歲,鍾半夏給他生了一個妹妹,他給妹妹取名蕭小乖。
六歲上小學一年級,第一天上學就捅了簍子,被班主任叫了家長,蕭勁生去的,回來之後氣得想要把他吊起來打一頓。
鍾半夏問明原因後,也不再阻攔,支持蕭勁生的想法。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在上語文課的時候,他突然將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青蛙丟到語文老師身上,他的語文老師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一看到被丟到身上的青蛙,當場就嚇暈過去了。
七歲,小學二年級,成績很渣,但人緣特好。
一個五年級的學生搶了他們班的籃球,蕭小壞就領著全班同學將那孩子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臉腫。
後果......
也沒什麼後果,就是蕭勁生親自登門向對方道了歉。
就這樣,一路調皮搗蛋無惡不作到十六歲,高二那年,他情犢初開,喜歡上一個姑娘。
姑娘是學霸,他是學渣。
姑娘是外地轉學來的,長得很乖很可愛。
蕭小壞為了接近姑娘,就使了點手段,讓姑娘和他同桌。
沒想到,眼看愛情即將到來的時候,那姑娘突然就走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繫的方式。
從此,蕭小壞變成了蕭小蔫。
整整蔫了一個學期,直到高三下學期才慢慢恢復過來。
直到兩年後,老同學聚會上,他才終於再次遇到她......
......
生了一兒一女之後,鍾半夏和蕭勁生就沒再要孩子了。
蕭勁生四十歲從籃球隊退役,面對各種邀約,他都拒絕了,自己開了一家籃球俱樂部。
幾年後,俱樂部不斷壯大,發展在全國各地都有分部。
修理廠的生意依舊很火爆,也從一家開了十幾家,很多城市都有。
五十歲的時候,他帶著鍾半夏到處走走玩玩,享受後半生的美好時光。
六十歲的時候,兩人不再到處亂走,住在自己的院子裡,看庭前花開花落,享受健康慢生活。
七十歲,兩人年紀大了,鍾半夏住了一次院,身體有些不好。
八十歲的時候,蕭勁生的身體也出了毛病,是年輕時打球留下的舊傷復發。
八十六歲,鍾半夏走了,去了天國。
她走了一個星期之後,原本身體還不錯的蕭勁生在一個深夜也走了。
走得悄無聲息,沒人知道。
直到第二天被人發現時,他懷裡抱著鍾半夏的照片,照片上的鐘半夏還是高二時的青澀模樣,她沖他笑,笑得一臉羞澀。
......
有一種愛情,初見時就知道,他們會相愛一生!
如果一生不夠,他承諾,他的下一世,他還會來愛她。
。。。。。。
京城女子監獄,第十一號單人間,房間很小,僅有一扇窗戶在牆壁最上方,用拇指粗的剛進密封著,房間有些暗,亮著一盞白熾燈,將坐在桌子前的那個穿著囚服的瘦弱女子的影子拉得極長。
外面有腳步聲漸行漸近,片刻後,停在十一號門外,緊接著是鐵門被打開的聲音。
「0531,」女獄警的嗓門極大,「你家裡來人了。」
那女子起身,抬腳走了出來。
女獄警看著她,滿眼的嫉妒和不屑。
哼,長得再好看又能怎麼樣,明天就要被執行槍決了,還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那女子安靜的走到獄警前,和自覺的將雙手伸過去,對方立馬給她套上手銬,然後帶著她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去了會面室。
獄警將她領到門口,惡聲惡氣的對她說,「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明天就要死了,你有什麼遺言趕緊交代,進去吧。」
不管對方如何待她,0531女犯的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無一絲其他表情。
她沖對方輕點了下頭,然後抬腳進了會面室。
隔著一道玻璃的那頭,坐著一個男人。
對方見她過來,原本垂著的眉眼頓時抬了起來。
他看著她的眼神灼熱的發亮。
女人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抬頭看他一眼,隨手拿起一旁的電話。
見她拿起電話,外面的男人也立馬拿了起來。
但兩人都沒開口,彼此看著對方,那眼神,只有兩人能懂。
過了好幾分鐘,女人輕輕嘆了口氣,「你何必呢?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不要再來了嗎?」
聲音,有些啞。
林清遠看著她,漆黑的眼睛裡是化不開的悲傷,嗓音也是強裝的鎮定,「反正我也沒事.......」
「櫻桃賣完了?」
「嗯。」
「董大娘還好嗎?」
「好。」
「那就好,」白憶安微微一笑,輕聲說,「明天我就要走了。」
林清遠聽了,唇角不自覺抿了起來,握著話筒的手慢慢的收緊。
活了三十年的男人,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
自己愛著的女人明天就要被槍決,而他除了坐在這裡,什麼也阻止不了。
見他垂著頭,身體在輕顫不止,白憶安突然流了淚。
「我這一輩子幹過很多糊塗事,傷害過很多人,死有餘辜,」眼淚越流越多,「如其在這裡呆一輩子,我倒寧願早死早托生......」林清遠抬眸,黑色的眼睛一片赤紅,「你有沒有想過我?」
「太晚了,」白憶安的雙眼裡滑過一抹悔恨,「我醒悟得太晚了,如果能早一點該多好。」
「現在還不晚,我去求鍾南衾,我求他放了你.......」
「不!」白憶安搖頭,「林清遠,太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的一句話,讓三十歲的男人抱著頭哭了起來。
白憶安看著他,抬手想要去觸碰他,但兩人中間隔著厚厚的玻璃,就像隔著生與死。
女獄警的大嗓門傳來,「還有五分鐘,你們別墨跡,抓緊時間。」
白憶安深吸一口氣,緊握著話筒對林清遠說,「清遠,你聽說我,這輩子我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我走了之後,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千萬不要因為我去怨恨任何人。」
「還有,也是我最想對你說的,」白憶安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如果說我這輩子還有一件幸事的話,那就是能遇到你,不管是十八歲那年,還是現在,對我來說,都是最幸運的事。」
「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我願意用一生去愛你!」
......
七月七,民間鬼節。
這一日是白憶安被槍決的日子,當子彈穿過她腦門的那一刻,她的世界靜止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死了。
只是當她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和臥室里一切熟悉的擺設,她整個人都傻眼了。
這不是她在白家的臥室嗎?
華麗的裝潢,頭頂漂亮的公主帳,以及她擺放在高低柜上的相框,相框裡的照片是她回國之前照的,美國獨有的風情,皮膚被那邊的太陽曬得有些黑了,但看起來很健康,笑容很大,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這一刻的白憶安,被眼前詭異的現實衝擊得整個人都有些蒙。
她就這樣躺在床上,許久許久,連眼珠都不敢動一下。
害怕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個夢,夢醒了,她就該被戴上燎烤上刑場。
只是,不對呀。
她不是已經打死了嗎?
雖然當時很恐懼,但當黑色的頭套套上她頭的那一刻的感受她記得很清楚,差點沒嚇尿了褲子。
她已經死了。
卻又活了過來。
難道......
想到一個可能性,白憶安立馬驚喜的瞪大了雙眼......她重生了!
她這是重生了嗎?
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