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陳昊跑出去一趟。
快上課的時候才回教室。
他一坐下就叫鐘聲晚,「問你個事啊。」
鐘聲晚扭頭看他,「什麼事?」
「徐景錚怎麼沒來上學?」
他的話讓鐘聲晚整個人微微一怔,「你說什麼?」
看到她的表情,陳昊就知道她也不知道這事。
於是就趕緊說了,「零班不就在咱班隔壁麼,我剛去找徐景錚,他班同學說他沒來上學。」
鐘聲晚原本好看的秀眉微不可見的蹙了起來,「你給他打電話了嗎?」
「他電話一直關機,我昨天給他打電話就沒打通。」
鐘聲晚聽了,眼睫輕垂,一句話沒說,轉身坐直了身體。
這一節是數學課,依舊是李老頭教他們。
高三沒有新的知識點,都是高一高二學過的知識。
第一節課就是講高二期末數學試卷,李老頭在上面講,鐘聲晚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此刻滿腦子都是徐景錚為什麼沒來上學。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李老頭剛走出去,她就跑了出去。
隔壁是理科重點班,徐景錚作為理科第一名,自然是被分到了零班。
她跑到零班教室後門,找了一圈,終於扎到一個認識的同學。
她沖對方招招手,那同學立馬走了出來。
她連忙問,「你班徐景錚沒來嗎?」
「沒有。」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上課?」
「班主任說他請假了。」
「請假了?你們班主任是誰啊?」
「李老頭啊。」
「哦好謝謝。」
鐘聲晚垂頭喪氣的往自己教室走去。
進了教室,她直接回了自己桌位。
紀秋水接了兩杯熱水走過來,將她臉色不太好,就問,「沒打聽出來嗎?」
鐘聲晚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說他請假了。」
「請假?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
鐘聲晚搖搖頭,沒再吭聲。
她有些擔心......
.......
高三規定上晚自習。
但南華高中一向以學生自律為主,其他普高晚自習的時候都會有老師守著,但南華沒有,晚自習的時候,老師不會過來,班主任偶爾會過來看一眼就走。
晚自習上了一半的時候陳昊才來。
他坐下來的時候滿頭大汗,同桌齊磊小聲問他,「你幹什麼去了?」
「出去一趟。」
「出校了?」
「嗯。」
「幹嘛去了?」
「有點事。」
陳昊擰開手裡的礦泉水,猛灌了幾口。
教室里很安靜,他喝水的動靜很大,惹得紀秋水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
一回頭就看到他因吞咽不停滑動的喉結。
陳昊將手裡的瓶蓋擰住,笑著看她,壓低的聲音問她,「看嘛呢?」
紀秋水看他一眼,一句話懶得說,扭頭繼續做自己的習題。
陳昊也沒再打擾她,隨手拿了一本書,碰了碰坐在他斜對面的鐘聲晚。
鐘聲晚回過頭來看他,用眼神問他有什麼事?
陳昊朝她湊過去,輕聲說,「我剛從外面回來。」
「嗯?」
「我去找徐景錚了。」
鐘聲晚眼睛一亮,「他怎麼樣了?」
「不太好,」陳昊收起自己平時的嘻哈,低聲說,「他外婆過世了。」
「你說什麼?」
「他外婆過世了,就是前天的事。」
......
一整個晚自習,鐘聲晚眼睛盯著眼前的習題,手裡握著筆,卻沒有動一下。
晚自習快要結束的時候,她回頭對陳昊說,「晚上帶我出去一趟。」
陳昊,「你想幹嘛去?」
「我想看看他。」
「你還是別去了,」陳昊勸她,「他外公受不了打擊,也病倒了,他現在一個人料理著外婆喪事還得照顧外公,根本沒時間顧及你。」
「我知道,」鐘聲晚神情急切,「我只想去看他一眼,只一眼我就回來。」
陳昊沉默了幾秒,最後點頭,「好,下了晚自習我帶你去。」
......
下了晚自習,鐘聲晚連宿舍都沒回,跟紀秋水說了一聲就跟著陳昊走了。
周一周五,南華高中實施封閉式管理。
所有學生都必須住校,沒有特殊原因,不能外出。
但上有政策,下有妙計。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校後山被一群偷偷外出的人找出了一條通往校外的小道,那條小道很隱蔽,學校到現在還不知道。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陳昊帶著鐘聲晚一路緩慢的沿著小道出了學校。
然後兩個打了個輛車,直奔徐景錚家。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胡同口。
鐘聲晚率先下了車,第一次沒有猶豫,抬腳就往胡同里沖。
剛沖了幾步就被陳昊給拉住了。
「你別衝動,不是說偷偷的看嗎?你這麼大動靜肯定會出事的。」
陳昊主要是害怕徐景錚會滅了他。
之前他來看他,臨走時,徐景錚叫住了他,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自己知道就好,別讓其他人知道。」
他當時答應得很乾脆。
轉眼卻帶了鐘聲晚過來。
陳昊害怕徐景錚會生氣,畢竟徐大神生起氣來,還是很嚇人的。
鐘聲晚抬眸看著他,眼神很平靜,「你別跟過來,你在外面等著我,我一個人過去。」
「你知道是哪家嗎?」
「知道。」
她之前來找過他很多次。
雖然每一次都站在胡同口等他,但卻記住了他走出來的位置。
那戶小院,她也偷偷去過。
陳昊沒再說什麼,任由鐘聲晚抬腳進了胡同。
鐘聲晚走得很急,很快就到了一座小院門前。
小院的門框上掛著白布,兩扇雕花木門緊閉著,裡面沒有一點動靜。
她安靜的站在門口,眼睛看著眼前的木門,久久沒動。
許久之後,她抬手,輕輕去推門。
原以為裡面反鎖著,沒想到輕輕一推就開了。
動靜不大,沒驚動裡面的人。
她抬腳走進去,院子裡一片漆黑,屋子裡亮著燈。
燈光不是很亮,她隱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步一步朝著亮著燈的屋子走近。
剛走到門口,裡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鐘聲晚沒動,安靜的站在原地,有等待有期盼也有不安。
腳步聲漸漸近了,有人在開門,屋門打開,徐景錚從裡面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盆水。
一抬頭,他就看到了院子裡站著的鐘聲晚。
雖然她隱在黑暗裡,但他知道就是她。
腳步一頓,他停了下來。
兩人誰都沒開口,黑暗中,視線碰到一起,誰都沒移開。
鐘聲晚看著站在幾步之外的徐景錚,心臟的位置像是有一隻手使勁的抓著,難受得她想要流淚。
不過才半個月沒見,他瘦了好多。
借著他身後的燈光,她目光貪婪的在他臉上一一滑過,從他明顯已經長了很多沒時間打理的頭髮,深陷的眼窩,起了干皮的薄唇......最後停在他左胸口戴著的那朵白花上。
她一直看著它,久久沒動。
最後還是徐景錚打破了沉寂,率先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嗓音啞得厲害,聽得鐘聲晚心頭一緊。
她連忙輕聲回他,「我聽說你今天沒去學校......」
「嗯,」徐景錚端著水進了院子,走到一旁水池前,將水倒了進去,「家裡有點事,我請假了。」
鐘聲晚跟上去,站在他身後,聲音依舊很輕,「徐景錚,你還好嗎?」
「沒事,」徐景錚將水盆放在一旁,順便在一旁的水龍頭前洗了把手,關掉水龍頭,他轉身看她,漆黑的目光很平靜,「你回去吧。」
聽到他趕她,鐘聲晚心頭一急,「我想陪陪你......」
「晚晚,」徐景錚出聲打斷她未說完的話,聲音很平淡,「我以後不住校了,外公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沒關係。」
「我也不能再繼續給你補課了,你自己要努力。」
「好,這些都沒關係,我一定會努力的,咱們不是約好要考京城的B大嗎?我一定會努力的......「
「晚晚,」徐景錚站在她面前,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眼眸深得看不到底,「我們分手吧!」
他聲音很平靜。
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和波動,就像說一句無關緊要的平常話,比如說今天天氣不錯。
鐘聲晚愣在那裡,眼睛看著他,裡面慢慢的有了水光。
她顫抖著唇瓣,不敢相信的問他,「為什麼?」
徐景錚收起與她對視的黑眸,微微垂下,聲音依舊平靜,「煩了。」
煩了?
是煩她了嗎?
這一刻,腦子裡空的,但心裡卻像是被千刀萬剮過,疼得她幾乎窒息。
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緊咬著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住,身體在抖。
她一句話沒說,就這樣直直的看了他許久,最後收回視線,垂下眼睫的那一刻,她輕輕回了一個字.....
「好!」
好。
徐景錚,你說什麼都依你。
你說在一起,我們就在一起。
你說分手,好,我也答應。
只是徐景錚,你這樣傷害我的時候,你的心會痛嗎?
會痛嗎?
可是我心好痛。
那種痛就像是有人拿刀在我心口上使勁的扎。
扎得鮮血淋漓,滿目瘡痍。
徐景錚,說喜歡你的時候,我想到的都是咱倆在一起的美好未來。
可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你給我的都是傷害。
就這樣吧。
我再也不要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