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四十傳來消息,找到那輛私家車的車主,車子是網上進行交易的,對方長什麼樣他並不清楚。
凌晨兩點,買主信息被確認,網絡IP鎖定京城某棟別墅。
這棟別墅不是別人的,正是白容輝的。
目標幾乎可以確認,劫走蘇眠的就是白憶安。
罪犯目標一被確定,警方就立即發布了全城大搜索,同時公布了犯罪嫌疑人的照片。
鍾南衾一直坐在局長辦公室,局長一直陪著他。
除了最初見面那一會之外,剩下的時間裡,鍾南衾一句話沒說。
他坐在那裡,渾身上下都透著陰沉的氣息,即便是五月初夏時節,局長同志也感覺到了陰冷之氣。
鍾南衾不說話,他也不敢隨意開口。
兩人各自沉默,直到局長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局長伸手摁了免提鍵,那邊傳來警員的聲音,「郭局,蘇小姐已經被找到,但她傷得嚴重,我們現在正送她去醫院。」
郭局長正要說什麼,突然覺得眼前黑影一閃,下一秒,就聽見鍾南衾開了口,「她怎麼樣?」
「蘇小姐流了很多血,我們現在將她送到最近的附屬醫院......」
話聽到一半,郭局長又覺得眼前黑影一晃。
等他回過神來時,鍾南衾已經不見了。
他連忙追出去,卻發現空空的走廊上早已沒了鍾南衾的身影。
愣怔的站在門口許久,郭局長才喃喃發出一聲輕嘆,「好快!」
......
晚上十點被白憶安帶到出租屋起,一直凌晨三點,警車破門而入將她帶走。
整整五個小時。
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蘇眠渾身是血,呼吸微弱。
鍾南衾趕到的時候,醫生恰好從搶救室出來,手裡拿著病危通知單,要家屬簽字。
一向沉穩從容的鐘南衾,在接過醫生手裡遞過來的筆時,手在顫抖。
他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恐懼,一邊快速簽字一邊開了口,「她怎麼樣?」
「傷者意外流產導致失血過多,我們正在極力搶救。」
鍾南衾手上動作一滯,他猛然抬頭,看著醫生的黑眸猛然瞪大,「你說什麼?」
「流產導致失血過多,病人現在已經陷入昏迷,我們已經在搶救。」醫生說著,一把拿過他已經簽好字的病危通知書,轉身大步進了搶救室。
鍾南衾一直站在原地沒動。
一向冷靜的大腦,裡面不斷迴蕩著兩個字......流產!
而同一時間,白容光敲開了安素雅的房門。
一直在等消息的安素雅立馬將門打開,她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急聲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白憶安逃了,姓蘇的那個姑娘被送進了醫院,現在正在搶救。」
安素雅臉色一白,身子緊跟著晃動起來。
眼看就要倒下去,白容光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扶著她站穩了。
他垂眸看她,眉心緊皺,「你沒事吧?」
安素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得流了淚,「蘇眠怎麼樣了?」
「流產,失血過多,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病危』兩個字就像一記響雷,炸響在安素雅的腦子裡。
眼前一黑,她幾乎要暈過去。
但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後一秒,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拼盡了全力一把死死抓住白容光的手,滿眼祈求,「帶我去醫院,求你,快帶我去醫院。」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去醫院,但對上她充滿了哀求的眼神,白容光彎腰直接將她一把抱起,大步朝樓下走去。
被他這樣抱著,如果是平時,安素雅是絕對不允許他這樣的。
但此時此刻的她完全顧不上自己,只想快點去醫院。
上了車,一路上,安素雅不停的催促著白容光,「求求你,再快點......」
白容光沒說話,而是將油門踩到最低,黑色的布加迪在清晨五點的街道上猶如一支離弦之箭,朝著醫院方向疾馳而去。
十幾分鐘後,安素雅看到了站在搶救室外面的鐘南衾。
他的眼睛一直緊盯著搶救指示燈,一眨不眨,身姿挺拔,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還是生氣,他臉頰緊繃,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面對他們的靠近,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尊沒有任何氣息的雕塑。
她想過去,白容光伸手拉住她,示意她待在這邊。
然後他抬腳走了過去,站在了鍾南衾身邊。
鍾南衾依舊沒動,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到來。
白容光抬眸,看著搶救室,平靜出聲,「我已經聯繫了京城最權威的搶救專家小組,他們馬上到。」
旁邊沒有任何回應。
白容光微微偏頭看了一旁男人一眼,沒再出聲,和他一起並肩站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搶救室的門開了,穿著搶救服的醫生大步跑出來,他直接跑到鍾南衾面前,著急出聲,「病人現在急需大量RH陰性血,這種血型我們醫院庫存不夠,現在僅僅只能維持一個小時左右,必須得馬上找到和病人一樣的血型及時進行輸血,不然病人會有極大的生命危險。」
鍾南衾耐心的聽他把話說完,隨後開了口,「血,我來找。」
說道這兒,他停了半秒,隨後又接著道,「人,我交給你們,你們務必要保證她沒事!」
嗓音沙啞得厲害,但依舊堅定。
醫生點頭,「只要在一個小時內找到血源,病人就會度過這個難關。」
說完,他轉身進了進了搶救室。
在醫生轉身進搶救室的那一瞬間,鍾南衾將手機從口袋裡掏了出來,他剛想走到一旁打電話,卻被一旁的白容光一把拉住。
鍾南衾回頭,眸色沉沉的看著他。
白容光對上他的視線,淡淡出聲,「我是RH陰性血。」
而站在離白容光幾步之外的安素雅在聽到他這句話時,再也忍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她用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淚水就像是決了堤的河水,沖指尖縫隙里滑落下來,輕輕的低落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但很快她聽見鍾南衾說,「她失血太多,光你一個人恐怕不夠。」
「我知道,」白容光繼續說,「京城這邊我人脈比較多,血源我來想辦法,這種血型雖然極少,但不罕見,京城醫院不少,其他醫院血庫也許會有。」
鍾南衾看著眼前的男人,緊繃的臉頰微微有一絲鬆動。
片刻後,他對他說,「謝謝!」
......
蘇眠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坐在一艘小船上,飄蕩在無邊無際的大海里。
四周一片黑暗,眼前霧氣繚繞。
她看不見前面,也看不見後面。
茫茫大海上,似乎只有她和這艘小船。
她就這樣飄蕩了許久許久,那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
就在她漸漸生出絕望的念頭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她看到了一絲光亮,從遙遠的天際照了過來。
她奮力的盪著小船,朝著那一絲光亮的地方飄去。
越靠近亮光,小船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一抹強光照射過來,蘇眠猛然睜開了眼睛。
許久沒睜開過的眼睛,一下子完全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太陽光。
她眼睛睜開又趕緊閉上了。
她安靜的躺在床上,耳朵敏銳的捕捉著身邊一切細微動靜。
窗外似乎有風經過,風掀起了白紗一樣的窗簾,樹葉在刷刷的響,原處似乎有鳥兒在鳴叫......
這是凡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蘇眠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沒敢完全睜開,微眯著雙眸打量四周的一切。
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醫院。
她動了動手指,手指溫熱。
抬手,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也是溫熱的。
最後她用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手心處有震動,是心跳的聲音。
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原來她沒死。
真好!
微微偏頭,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沙發上的男人。
他依舊是穿著她最喜歡的白色襯衫,領口微微散開,微露著他性感的鎖骨,衣袖半挽,修長白皙的手上拿著IPAD,似乎在查看郵件。
窗外夕陽的餘暉灑落進來,薄薄的灑在他的頭頂,將他一頭的黑髮鍍上一層薄薄的淡金色。
他看得很認真,以至於連她醒來都不知道。
蘇眠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目光近乎貪婪。
沒人知道,在她意識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她有多想他。
鍾南衾正在全神貫注的處理工作郵件,突然感覺到異樣,就像被人盯著看。
他滑動屏幕的手微微一頓,緊接著朝病床的方向偏頭過去。
視線一過去,就對上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見他側頭看過來,立馬咧了咧嘴角,眉眼彎彎玩,臉頰上的小梨渦淺淺露了出來。
然後他聽見她說,「你好帥啊,鍾先生。」
聲音有些啞,就像許久沒開過口的人,微微有些刺耳。
可聽在鍾南衾的耳朵里,卻猶如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