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有人說話，白軒又繼續說。

  「我殺過人！」

  他說：「我殺的那個人是平陽一中創科班的一名學生。

  三年前他姐姐在山區拍戲時遭遇泥石流死了屍體都沒找到，自那之後學校出了傳聞說他爸媽離婚，他爸和人打架入獄，他媽被現任丈夫打死，他姐意外去世都是他克的。」

  「我也這麼認為的，於是我時不時就告訴他，你真該死，你怎麼還不去死？你害死了你全家，你害死了所有愛你的人！你怎麼還不去死！」

  「雖然我總是這麼說，但那傢伙還是把我當做朋友，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關係最密切的人。

  可就算是這樣當其他學生孤立、霸凌他時我還是一直袖手旁觀，甚至加入進去。

  直到三年後，也就是前不久我又一次告訴他，他該死時他突然告訴我，我說的對，他確實該死，到時候了，他該死了。然後……砰！」

  白軒比劃著名「這麼高。」

  他神情激動：「他從學校5樓一躍而下，摔成了一灘爛泥，哈哈，三年，他才死！哈哈！」

  「你們不知道，他姐是個有名的導演，死後給他留下了幾個億的財產，那三年……他雖然獨自一人，但過得一點也不差。

  講真的我可看不慣他了，憑什麼他能過的那麼好，為什麼三年後他才死？他應該死早點啊，哈哈哈！」

  白軒大笑著，癲狂至極。他搖晃著身體起身走到空椅子後，撿起躺在地下的耶穌畫像。

  背後的燭光照亮了他的半張臉，暮色朦朧中笑聲戛然而止白軒面無表情，聲音冰冷。

  「遊戲該結束了。」

  【發言時間結束，請玩家投票】

  …………

  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大家僵硬的看著那個拿著耶穌畫像的少年，總覺得無形之中涼氣逼人，壓的他們喘不過氣。

  他們想這……這真的是一個還在上學的男生能做出來的事嗎？

  「投……投他。」

  壯漢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緩緩抬起手指向白軒，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

  「你們還用想嗎？他……他都自己說了，怎麼可能有不是兇手的人說自己是兇手……

  這的話仿佛一道雷電嚇醒了眾人，確實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是兇手，更何況在這場遊戲裡兇手的結局可能是死。

  所以無一例外，除了西門易言外其他所有人毫不猶豫的一個接一個的抬手伸出手指指向了白軒。

  「西門哥，你不投嗎？」白軒笑著問，西門易言沒搭腔而是用犀利的目光審視著他。

  「你不投嗎？」他問。

  「我在等你投。」白軒回答。

  「巧了，我也在等你。」西門易言抹掉嘴角的鮮血，找了把椅子緩慢坐下，靠在椅子背上平靜的注視著白軒。

  「你應該有話要說。」西門易言說

  「哇！你怎麼知道。」白軒故作驚奇的回答。

  「第六感，別浪費時間。」

  「好啦好啦。」白軒擺擺手面向指著他的那群人「別指著我了，等我說完你們再投也不遲啊。」

  眾人左顧右盼，抬著的手依舊沒放下，白軒無奈只好自顧自開口。

  「首先呢，剛進遊戲聽完規則我就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難度這麼高，明明就是個類似誰是臥底的遊戲，後來我又回想了一下遊戲給的最後一段文字。」

  「『善良的人們找到了罪惡，大家聞聲而來痛斥罪惡，人啊人啊你為什麼是罪惡，神啊神啊你為什麼要閉眼。』

  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易懂，這段話無非就是給了兩個問句，被稱為罪惡的人為什麼是罪惡，神又為什麼要閉上眼。」

  「要知道人為什麼被稱作罪惡不難，只需要搞明白一件事，什麼叫罪惡？罪惡的定義是什麼？」

  「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人里也就有一千個罪惡的定義，但最終所普及大眾的那個定義也只能由社會中掌握大部分生產資料的統治階級來定義。

  現在看來這個統治階級就是遊戲，嗯……那麼在遊戲眼裡什麼……是罪惡呢？」

  白軒撫摸著耶穌畫像被顏料覆蓋的眼鏡，笑容平淡。

  「神不是想閉眼，是他的眼睛被覆蓋了，遊戲籠罩了這個世界，現在它才是真正的神，那個定義一切的神。」

  「你賣什麼關子，趕緊告訴我們答案，什麼神不神的！」有人不滿的罵出聲。

  白軒並未理會那人，他面無表情地手持畫作，坐在那把無人的空椅子上，目光凝視著唯一一束刺破黑暗的光亮，緩緩開口。

  「尼採在《幽微的人性》中曾經寫過一句話：『一束光照進鐵塔，鐵塔內骯髒齷齪被顯現，於是這束光便有了罪。』」

  「解決一個事件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出問題，你提出的問題越多越詳細，那你距離真相也就越近。」

  白軒看向在一旁看戲的西門易言，笑容玩味。

  「西門哥，你可是幹這行的，我已經說了很多嘍。」

  西門易言摸了摸手指上帶著的飾品戒指，靠在座椅上的背緩慢挺直，他抬頭目光落在泛著光亮的蠟燭上，表情沉重，緩慢開口。

  「這個遊戲確實有很多問題讓人好奇：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遊戲？為什麼房間這么小？為什麼顏色全是黑的？為什麼只有一點亮光？為什麼有一個奇怪的畫像？為什麼有一把空椅子？兇手是誰？什麼算罪惡？

  我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麼？僅僅憑玩家的幾句話遊戲怎麼確保我們能從幾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中找到他們想讓我們找的？找到後怎又麼辦？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遊戲說『但足以確定的是你們當中有一個兇手』那麼我很想知道，罪惡也是一個嗎？」

  西門易言說著目光漸漸移到白軒身上，他注視著眼前這個穿著平陽一中校服的男生眼神晦暗不明。

  「小同學，問題我問完了，你繼續裝你的逼吧。」

  白軒：「……」

  「咳咳，我想是個人在聽完尼采那句話後也能想明白，這黑漆漆的環境就是那鐵塔，而白燭就是那道光。

  在這樣一個怪誕的地方，法律顯然不復存在，那那些被法律所壓制的惡必將顯現出來，帶來的結果就是主導階級的轉換，一切定義的顛覆。

  畢竟眾人拾柴火焰高，一個人作惡那叫犯罪，一群人作惡那叫團伙犯罪，可要是幾乎所有人都在作惡，那麼它就是一件平常到連名字都不要擁有的事了。」

  「所以……在遊戲眼裡，善即惡，惡即善，這也就代表著在咱們十一個人里，在我們眼裡的罪惡遠遠超過了善良，甚至我們十一個人，可能全是罪惡！」

  「孩子，你可別亂說啊！」大媽聽完這話表情和之前似乎沒什麼太多變化，顯然沒完全相信白軒說的。

  她指著自己又指著那個小女孩開口說：「你要是說我是個壞的，我老了也爭不過你們，可你倒是說說看這個小姑娘，她呢？她難道也是個壞的？」

  「對啊！」衛衣男拍了下手，似乎恍然大悟。

  「這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是個壞人，就算壞那也應該是那個看起來最壯的是壞人！」

  「你少他媽血口噴人，信不信老子削你！」壯漢一聽氣的不得了，他作勢要打去一拳，衛衣男立馬閃身躲到大媽身後，大媽也配合著擋了一下。

  「信不信由你們嘍~」白軒攤開雙手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大家看著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一時間開始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一道電子音傳了出來。

  【請玩家儘快投票，投票倒計時30秒】

  眾人一聽立馬開始慌亂起來，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吵鬧的聲音像極了菜市場。

  【23】

  【22】

  時間不多了，他們並沒有一個最確切的答案。

  如果真像白軒所說的一樣在遊戲這，善即惡，惡即善那麼他們認為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都可以是那個善轉換成惡的，可兇手只有一個又要怎麼投。

  思來想去眼見著商討不出什麼了，最終包括小女孩的父母在內他們一致決定把票投給那個小女孩。

  「你們投我幹什麼！我會死的！我會死的！」

  小女孩尖叫著質問那些投票給她的人，所有人都沒說話，指著小女孩的手也沒放下，任憑小女孩怎麼哭嚎一切也都沒改變。

  【15】

  白軒收回看向人群的目光對著西門易言笑著開口：「西門哥快投啊，沒時間了。」

  【14】

  「你先。」

  「咋啥都我先，該你了耶。」

  【13】

  西門易言對著白軒胸前的校牌投去目光「你叫白軒對吧。」

  「嗯？」白軒回應。

  【12】

  「白軒，你是個很奇怪，也很有意思的人。」

  「然後呢。」

  【11】

  「我們並不知道這一場結束了會不會有下一場。」

  【10】

  「我想我們是一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有你的追求，而我只想活著。」

  【9】

  白軒指著表，表情賤賤的：「你還有9秒呦~」

  【8】

  「白軒，你是主動來這裡的嗎？」

  「你猜啊~」

  【7】

  「我猜不到，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

  「什麼。」

  【6】

  西門易言平靜的搓了下手上的戒指開口說。

  「你殺的那個人就是你自己吧！」

  【5】

  一瞬間空氣似乎凝結了，白軒笑了，他看著西門易言啪啪拍響著自己的手掌，眼神中似乎充滿了興趣。

  就像一個精神病人突然有一天在一群正常人中找到了和自己有一樣思維的同類人，那眼神有讚賞，有寬慰，也有驚喜。

  但這眼神稀奇古怪看的西門易言不自在的又摸了一下戒指。

  【4】

  「你很不錯，我喜歡。」白軒邊說邊緩緩抬起手右手指向了西門易言。

  【3】

  「可你真的信我嗎？」緊接著他又抬起左手指向了自己。

  【2】

  「我信。」

  沒有一絲絲猶豫，幾乎是看完白軒所有動作的瞬間，西門易言抬手指向了同白軒指的一樣的人，哪怕那個人是自己。

  【1】

  【0】

  【滋滋——】

  【恭喜玩家白軒，西門易言成功指認所有罪惡！】

  「什麼意思？什麼叫所有罪惡？兇手不是只有一個嗎？」有人問出聲，但很顯然唯一知道答案的兩人並不想再過多解釋。

  白軒拿起桌上的耶穌畫像，輕輕撫摸了一下那雙被遮住的眼後，用力將畫框掰成了兩半，一半給了西門易言，一半自己留下。

  「我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什麼感覺？」

  「刺激，興奮，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看起來不像學生。」

  白軒摸索著畫框掰斷後尖銳的部分笑著開口：「是嗎？那你覺得我像什麼？」

  西門易言沒有回答，他拿好那另一半畫框問白軒怎麼做。

  白軒聞言抬頭與西門易言的目光相撞，他緩慢開口：「你忘了遊戲叫什麼名字了？」

  「……你不怕真死了。」

  白軒攥緊手中的一半畫框，將鋒利的一段抵住自己的喉嚨。

  「我們不早就死了。」他笑著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西門易言沒有說話，他靜靜的看著白軒伸直了手臂然後用力一甩。

  噗呲——

  鮮血噴涌而出，一些人忍不住尖叫起來。

  西門易言平靜的望著那具倒在空椅子上的屍體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眼睛瞬間閃過一道亮光。

  百年難得一遇，西門易言笑了：「原來兇手真是你。」

  他笑著偏頭掃了一眼驚慌失措的眾人，哼了一聲也抬起手將另一半畫框鋒利的一端對準自己的脖子。

  「瘋子……再信你一次。」

  噗呲——砰！

  又一具屍體橫陳在地，尖叫聲不絕於耳，鮮血緩緩流淌，染紅了地面。

  在那微弱的光中，兩半耶穌的畫像已被染成紅色。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遊戲，地上一片凌亂，椅子或倒或壞，堆積滿地。

  桌上的白蠟燭，也在時光的流逝中，僅剩一小截，發出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光亮。

  永恆的黑暗逐漸吞噬一切，唯一不變的是血泊中畫像上，那洞察人間一切罪惡的雙眼，依舊被遮蔽。

  【達成結局：罪惡將除】

  【恭喜玩家白軒，西門易言通關副本《審判》！】

  【白軒評價等級：SSS級】

  【西門易言評價等級：S級】

  【正在傳送中……】

  【傳送成功！歡迎來到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