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位老騎士在門外,想要見您。」
夜晚,羅恩掀開亞特營帳的門帘走了進來。
「克里斯多福?」
「是的,老爺。」
「你叫他進來吧~」
羅恩掀開門帘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老騎士便站在了亞特面前。
「少爺,我聽格雷諾說軍隊明天有行動。」
亞特示意老騎士坐下後,道:「沒錯,倫巴第公爵派了一支人馬前來打探山谷情況。目前山谷為我的領地,豈能容他們亂來!」亞特緩緩將桌上的紙張收起來,疊成一摞。
老騎士摸著下巴灰白的鬍鬚,若有所思。
「少爺,你我都知道,倫巴第軍隊戰力強悍,恐怕~」
亞特將目光落在了老騎士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擔心惹怒倫巴第公爵以後他會派大軍來襲?」
老騎士微微點頭。
「這個你不必擔心,越往山谷北邊走,道路就越狹窄,山高密林,多數路段僅能一人一馬通過。就算倫巴第公爵有那個心,他也沒那個能力。何況,我威爾斯省目前擁有兩個軍團,達兩千多人。又可憑藉山谷地形與倫巴第人周旋,他們沒那麼容易就攻打進來。」亞特胸有成竹地說道。
「兩千多人?」老騎士驚訝於亞特目前的實力。
「怎麼,你不相信?」亞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睜大了眼睛的老騎士。
「這些事我日後再慢慢告訴你。」亞特淡淡地說了一句。「對了,你來找我何事?」亞特突然問道。
老騎士緩緩起身,道:「少爺,我年事已高,不中用了,但我手下那些獵人各個身手不錯。希望您這次將他們派出山谷,協助您手下那些士兵禦敵。」
老騎士的想法很簡單,他想以此彌補自己的過錯。
「克里斯多福,我知道,你手下那些人確實戰力不俗,我也有意重用他們。但這次我就讓格雷諾帶幾個人協助我們把守其他險要之處即可。那些個倫巴第人就交給我手下的戰兵吧,人太多,反而不好在峽谷里展開~」亞特委婉地回絕了老騎士的提議。
老騎士輕嘆一口氣,有些失落。
「克里斯多福,你的心意我明白。這樣吧,等這一戰過後,我將你手下那些人編入我的預備團如何?」
「預備團?」
「這是我最近擴編的一個軍團,剛剛組建。裡面的人都是新兵,雖然你手下那些人有一些戰力,但沒接受過正式的軍事訓練,上了戰場未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威爾斯軍團歷來以戰功作為提拔晉升的主要依據,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手下那些人跟著我以後沒有前途吧。」
「不,少爺。現在他們已經宣誓效忠於您,當然應該聽命於您。」
「那好,等我處理完這件小事,就將他們帶回山谷北邊接受改編。時間不早了,你要沒什麼事就先退下吧,我還要安排明日禦敵之事。」
「是,少爺~」老騎士緩步退出了營帳。
…………
第二日一大早,羅恩和漢斯便帶著四十個戰兵攜帶一日的口糧前往哨卡南邊半日路程的地方埋伏。同時,格雷諾則帶著幾個獵人和士兵前往靠近拉梅爾山脈一側,將此前山民們出入山谷的秘密小道破壞掉。
此外,亞特命伯裡帶人前往哨卡處,坐鎮指揮。
待一切安排就緒後,亞特將老騎士叫到了自己的帳中。
「……克里斯多福,你們在這山中隱藏了十年,必然對山谷南邊的情況了解得更多一些。」
老騎士笑著答道:「少爺,我們對盆地以北三英里和整個盆地以南探查過一番,最終選擇了靠近拉梅爾山一側的山丘密林作為藏身之處。」
「那你說說你們去查看過的那些地方周邊的情況吧。」
「好的,老爺。」說罷克里斯多福從腰間取出了一截隨身攜帶的木炭,在桌上畫了起來。「這一片是我們打獵經常去的地方,」老騎士用手指著以圓圈代表的盆地北邊左右兩側,穿過圓圈中間那條彎曲的線條代表山谷中那條溪流。「據獵人們說,兩側山高林密,經常有大型野獸出沒,是我們的狩獵區,兩側的山脈至少向兩側延伸出去十英里。其間不乏溪流亂石和斷崖瀑布,根本不適合居住。」
亞特將目光落到老騎士手指的地方,仔細聽著,不時點點頭。
「盆地中間左右兩側皆為懸崖峭壁,只是因為山高林密,所以不容易判斷。獵人們也很少從北邊繞到兩側去打獵。盆地南邊則只有一條主要的峽谷通往山外,路上的情況您都清楚,我給您說說兩邊的情況。」老騎士抬頭看了亞特一眼。
「嗯,好。」亞特虛心受教。
「南邊峽谷兩邊像被一把巨斧劈開成兩半,多數時候寬度最多可容納雙馬並行。兩邊為拉梅爾山脈的峭壁,一側是雜草叢生的小徑,另一邊是水勢湍急的溪流。山脈兩側越往南地勢逐漸變得低矮,中間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盆地,每塊稍微平坦的地方絕不會超過三英畝。再繼續往南便抵達了整個山谷最南邊的谷口。出了谷口,就是倫巴第的國境了……」老騎士一口氣將整個山谷的情況全部告訴給了亞特。
「那是否有其他沿著山脈北上的道路可以進入山谷?」亞特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老騎士描述的情況後開口問道。
「整個山谷樹木叢生,又以峽谷兩側最為險峻。除了沿著峽谷可以進入外,其他諸如獸徑一般的小道根本無法進入山谷。除非~」
亞特突然一驚,趕緊問道:「除非什麼?」
老騎士捋了捋下巴的鬍鬚,道:「除非那個人長了翅膀飛進山谷~」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這話能從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老傢伙嘴裡說出來,亞特著實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面前這個年過半百鬍鬚灰白滿臉皺紋的老騎士雖經歷大風大浪,在山谷里躲藏了十年,還能這麼詼諧幽默,實在難得。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他才能帶領族人在這片遠離戰亂的山谷中生存下來。
「少爺,這片山谷人跡罕至,也沒有肥沃的土地,您為何如此重視?」老騎士隨口問了一句。
亞特淺笑一聲,將老騎士手中的半截木炭拿了過來,在桌上畫了起來。
片刻後,整個山谷的地貌被亞特描繪出來。
「你看,這是山谷北邊與勃艮第侯國南境蒂涅茨接壤的地方,這是我們當前所在的位置~」
老騎士眨了眨眼,伸出手沿著山谷北邊向南查看。「少爺,如果山谷真的被打通了,那從倫巴第通往北邊就不用繞道普羅旺斯了!」
亞特放下手中的木炭,點了點頭。
「但是,」老騎士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恐怕倫巴第公爵勢必會幹預您的計劃。另外,瓦德那個雜種肯定也會暗中破壞~」老騎士話剛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嘴。
一聽到瓦德這兩個字,亞特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道仇恨的目光。
「克里斯多福,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當年那個雜種搶奪了我威爾斯家族的城堡,我打通山谷的目的之一,便是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就算他不來,我也會去找他的!」
老騎士低頭不語,心中默念道:「願我主庇佑亞特少爺~」
…………
時值正午,離山谷南邊盆地接近半日路程的地方,十幾個腰間佩劍,艱難穿行在山間小道上的倫巴第士兵滿頭大汗。一行人進入山谷後時而騎馬,時而下馬步行。幾個士兵拿著砍刀輪流開路。
「長官,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啊~」一個不停擦著額頭汗水、拖著沉重步伐跟在後面大口喘氣的倫巴第士兵吃力地問道。下身的棉麻褲子也被荊棘劃破成一條一條的。
走在中間的倫巴第軍官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衣衫不整的傢伙,呵斥道:「你個雜種,我都沒喊累,你還敢在我面前叫喊!還不給我跟上來!」倫巴第軍官舉起馬鞭作勢抽打。嚇得那個士兵直往後退。
「都給我提起精神來,眼睛都睜大點兒,把山谷周邊的地形給我記下來。只要我們完成了此次任務,公爵大人自會大賞!」領頭的軍官對前後的士兵說道。
「好!」
一行人大聲應答,聲音傳遍山谷。
…………
「……羅恩長官,您聽~」一個頭上戴著雜草和樹葉編織而成的帽子的士兵對身邊躺在大石塊上嚼著草根的羅恩說道。
「嗯~怎麼了?」羅恩睜開眼睛,扭頭問道。
「好像南邊山谷有聲音傳來。」士兵仍在側耳傾聽。
羅恩從石塊上翻身起來,將口中的草根吐出,也俯首側耳傾聽起來。片刻後,道:「快,你帶個人去南邊看看,可能是倫巴第那群雜種來了。有情況立刻回報。」
「是!你跟我走!」士兵將另一個傢伙叫上,隨即兩人便一個箭步消失在灌木叢中。
「其他人都給我聽好了,把這群雜種的頭顱都給我砍下來,絕不能放過一個!」待前往南邊查看的兩個士兵離開後,羅恩輕聲對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士兵下令。「一旦那群雜種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先用弓箭招呼他們。剩下的,衝上起給我全砍了!」
「是!」
「都各自就位吧。」
不多時,前去查看的兩人鑽出灌木叢回到了伏擊地點來到了羅恩身邊。
「羅恩長官,果然是他們。」
「有多少人?」羅恩扭頭問道。
「不超過二十個。」
「好,傳令下去,告訴夥計們,等那群雜種進入包圍圈再動手。你帶幾個人往南一點找個地方藏起來,一旦有逃跑的,就地斬殺!」
「是,我馬上去~」
…………
正在灌木叢中艱難穿行的十幾個倫巴第士兵絲毫沒有意識到前方的危險,正在一步步接近羅恩等人的包圍圈……
突然,前方一個負責探路的士兵急忙匯報:「長官,這裡有馬蹄印!」
領頭的軍官急忙趕上前去查看。「在哪?」
「這裡。」士兵剝開草叢,泥土上,一道深深的馬蹄印露了出來。
「警戒!」倫巴第軍官隨即下令。其餘人在聽到命令後抽出了腰間的短劍,四下觀望。
「看情況,這些馬蹄印是最近幾日才留下的。說明幾日前有人經過這裡。」倫巴第軍官對幾個湊上來的士兵分析道。
「長官,我們會不會早就被那些人發現了?」一個矮個子士兵問道。
草叢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被稱作長官的倫巴第軍官,手中的箭矢已經搭在了弦上。
「有可能~」領頭的軍官摸了摸下巴,眉頭微皺。如果就這樣返回倫巴第,勢必會會受到倫巴第公爵的責難。索性再向北前探查一番,一旦遇敵即可返回便是。
「你們看,這馬蹄印還很新鮮,就算那群人發現了我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派兵前來。再快,也還要四五天的時間。我看這樣,我們繼續往北前行兩日。前面派兩個人先行探路,如有敵情,立即回報,到時候我們再撤退也不遲。」
身邊的幾個士兵微微點頭,同意了軍官的看法。
「好,繼續前進!」
就這樣,一行人逐步邁進了等待著他們自投羅網的陷阱。
倫巴第士兵向前進的同時,隱藏在周邊雜草中的幾個威爾斯軍團戰兵也悄悄跟了上去……
…………
「羅恩長官,他們來了!」正密切觀察前方情況的一個士兵突然對身旁的羅恩說道。
羅恩隨即翻過身來,將眼睛望向士兵指去的方向。
「弓箭手準備!」
潛伏待命的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已經陸陸續續走進埋伏圈的倫巴第士兵。
「預備~」
「放」!
隨著羅恩一聲令下,十幾個手持弓箭的士兵當即站起身來,紛紛鬆了緊繃的弦。剎那間,十幾支震顫的輕箭飛向了那群進入視野的倫巴第士兵,當即射翻了六七個。
「有埋伏!」躲過一劫的倫巴第軍官突然大喊一聲。正在他拔劍的瞬間,一柄利刃已經從他身後的灌木叢中刺出,穿透了他的脖子~在軍官倒下後,漢斯緩緩地站起身來,眼神中淡定異常,放佛就跟宰了一頭羊一般。
頓時,埋伏在灌木叢中的威爾斯軍團士兵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在還未反應過來的倫巴第士兵面前……
隨著一陣短促的喊殺聲結束後,這場以多勝少的伏擊戰也在不到一口飯的時間裡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