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在三天前就能回山谷的商隊直到亞特回到山谷的第六天才急急地趕回了山谷,而且這次商隊不僅沒有帶回來多少貨物和盈利,居然還出現了幾個傷亡。
事情起源於一個月前,商隊受薩普堡高爾文老爺的僱傭將一批來自普羅旺斯北境的雜貨(非南貨)從蒂涅茨的臨郡布里格郡繞道運往了盧塞斯恩,商隊的護衛較多武器也算精良,沿途的一些小股流寇盜匪也不敢襲擾,一路順利。
二十天前完成押送任務的商隊管事薩爾特和羅倫斯在盧塞斯恩購買了一批糧食打算運回南方賺取高額差價,並按亞特的要求沿途招募了一些青壯勇士和十三個半大的孤兒準備返回山谷。
直到十天前回到蒂涅茨郡城時一切都還安好,然而進入蒂涅茨郡城後打著黑底白面鹿頭旗的商隊就被一群流氓纏上,他們說商隊的糧食是從蒂涅茨北方的幾個村落中搶來的,糾纏著商隊歸還搶掠來的糧食,薩爾特和羅倫斯根本不和這些傢伙胡扯,直接讓商隊護衛追著這些流氓當場打趴下了好幾個,接著就出現了二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城中流氓打手將商隊團團圍住,萬急之中還是彼埃爾子爵的侍衛長傑瑞爵士帶著守城士兵才將那些傢伙趕走。
接下來的事情更蹊蹺了,蒂涅茨城中一直缺少糧食的幾家糧行都不肯按市價收購商隊的糧食,紛紛壓價,出價甚至比和平時期的糧價還低,一連在蒂涅茨城逗留遊說了兩天也沒能將糧食賣出去,最後薩爾特只得以亞特的名義找到了彼埃爾子爵,不過彼埃爾子爵的城中公倉並不缺糧,抵不住薩爾特的萬般請求,彼埃爾子爵才以略高於收購的價格買下了十幾車糧食。
薩爾特從彼埃爾子爵模糊的提示中已經知道了是誰在背後給商隊使絆子,但是薩爾特想起了亞特說過暫時忍耐的話,所以他也只就當商隊是拖著空車返回的,不做計較。
然而接下來,腳下的絆子卻變成了背後的刀子。
儘管一路小心翼翼,然而商隊拖著空車經過萊恩村南方一片樺樹林中的時候,商隊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一夥強盜的攻擊,這伙強盜倒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他們並沒有攔截商隊的去路,而是從商隊背後衝出來襲殺了幾個殿後的護衛……
「大人,那伙強盜肯定是迪安收買的人,他本意可能是想給我們一個教訓,讓我們再也不敢在這條商路上行商,但是他們沒想到我們這次商隊護衛中跟著幾個戰力不凡的勇士,這次多虧呂西尼昂閣下和克勞斯、史密斯兩位勇士,若不是他們主動留下來殿後抵擋了盜匪的追擊,恐怕商隊戰死的就不止三個護衛了……」薩爾特驚魂未定地向亞特匯報了樺樹林中的那場遭遇。
那場伏擊中,負責斷後押尾的商隊管事羅倫斯受了劍傷,創口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胸,幸虧有一層皮甲保護才沒有當場殞命,不過因為失血過多,還沒等商隊趕回木堡羅倫斯就暈厥在馬車上。另外還有三個押隊尾的商隊護衛為了抵擋盜匪衝殺永遠地將性命留在了那片樺樹林中。不過在三死一重傷後,戰鬥出現了逆轉,因為陪同薩爾特走在隊首的三個新募的勇士折身返回隊尾穩住了局勢,並掩護商隊逃離了盜匪的追擊。
「薩爾特,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羅倫斯和那些受傷的護衛我已經安排托馬斯救治,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把那些孤兒交給庫伯安置,然後再把那三位勇士叫到這裡來。」亞特安撫了幾句薩爾特,讓他下去休息。
不一會兒,三個新募的勇士跟著羅恩走進了亞特的木屋中。
為首的一人長發短須,內著棉袍、半身鎖甲,後頸掛著鎖甲兜帽,外罩一件血跡斑斑的灰黑色披風,披風上依稀可見哮狼紋章圖式,腰間挎著一柄長劍,牛皮裎帶中插著一柄短劍,腳上的長筒皮靴上安著一雙馬刺。
緊跟其後的兩人一個身穿破舊的單層拼接獸皮,腰纏一條破布腰帶,緊身長褲的下面是一雙兔皮冬靴,此人穿著簡陋卻背著一張上好的牛角步弓和精緻的鹿皮箭囊;另一個人三十來歲,體態粗壯,臉上有兩道長長的疤痕,穿著一件縫補過無數次的皮甲,腰間挎著一把闊刃重劍,身後還掛著一柄菱頭頁錘和一面布滿箭洞砍痕的蒙皮鑲鐵小圓盾。
三人形態不同、穿著各異,但是他們的眼神中都透著一絲無法掩蓋的煞氣,這種煞氣只屬於經歷過戰陣廝殺的倖存者。
亞特起身來到長發短須的傢伙跟前,盯著他染血披風上的紋章圖式問道:「你是貴族?」
「爵士閣下,我的父親是一位騎士,但是我只是他眾多兒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你叫什麼名字?」
「呂西尼昂·費爾舍。」
「你是聖團軍士?」亞特注意到了呂西尼昂腰間劍柄上的聖十字紋印。
「三年前跟著教會去過一次聖地,但是不到一年就被打了回來。」呂西尼昂回答得很直白,多年前他確實在那些教士的吹捧下懷著出人頭地的野望去聖地參加了對異教徒的戰鬥,但是剛去不到一年就受了傷被譴返家鄉。
「為什麼加入我的軍隊?」
「我剛剛從施瓦本邊境結束了一段僱傭契約,回到盧塞斯恩聽說有人招募士兵,我就去碰了碰運氣,我也從他們嘴中知道了你的戰績和身世,反正都是提著腦袋討吃食,你名聲戰績不錯還能給出不低的薪酬,我沒有理由拒絕。」
「很好,我知道你是不錯的傭兵,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合格的士兵,改天我會派人試試你的實力。」
亞特說完又來到呂西尼昂身旁背弓傢伙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是弓箭手?」
這個傢伙明顯有些不善言辭,支吾好一會兒才答道:「老~爺,我~叫史密斯~是個~弓......」
呂西尼昂見身旁的傢伙半天說不清一句話,接過話頭答道:「大人,這個傢伙叫史密斯,一個弓箭手,是個結巴,因為欠了我許多錢才跟著我來這裡的,以後他的薪酬都要給我。」
那個叫史密斯的傢伙吞了一口口水,道:「我~不是~結巴,就是說~不快。」
「隨你吧,反正我就叫你結巴。」呂西尼昂瞥了弓箭手一眼。
亞特拍了拍弓箭手的肩膀,道:「你欠了他的錢,那就得拼命做事賺錢,早日還清欠債。」
弓箭手憨笑了幾下。
接著亞特走到了最後一個傢伙的身邊,這個傢伙臉上兩條駭人的傷疤已經證明了他曾經的悍勇和戰績。
「你就是克勞斯吧?」
「是的大人。」
「身上全是傷疤創口吧?」
「是的大人!」
「為何離開軍隊?你不像是逃兵。」亞特已經猜到了這個叫克勞斯的傢伙肯定出自軍中。
「我本是傭兵軍團中的重步兵,這些年一直跟著他們打些不知所謂的仗,今天打敵人明天打僱主,我覺得厭煩了,想找個好歸宿。」克勞斯是因為聽說亞特在東南邊境與施瓦本人的非凡戰績過後才離開傭兵軍隊跟著商隊前來投奔亞特的。
「嗯,好,留下吧。」亞特沒有和這個硬男人說過多的話。
亞特端詳了一會兒站在屋中的三人,然後扭頭對羅恩令道:「羅恩,去把軍士長叫進來。」
羅恩領命出去,不一會兒安格斯就跑到了獨院小屋中。
「大人,你找我?」
「軍士長,這三位是新加入軍隊的勇士,你帶他們去和那些新來的青壯一塊參加十天的新兵基礎訓練,他們三個和普通新兵不一樣,所以你和奧多要特別照顧他們三個。」亞特將「照顧」兩字說得很重,在軍中混跡多年的安格斯當然能理會亞特的意思。
「大人,新兵訓練?我們還需要參加新兵訓練?」呂西尼昂一臉的不敢相信,他作為一個參加過聖戰的軍士,前來投奔一個剛冊封的騎士居然還會被當做新兵去進行基礎訓練。
「呂西尼昂,若是你不願參加新兵基礎訓練,那你可以馬上拿上幫我抵禦盜匪的賞錢離開這裡。」亞特冷冷地說道,他知道這個叫呂西尼昂的傢伙是個十分難得的優秀戰士,但是一個擁有貴族血統的傲氣少爺可不是他想要的,若是不能安心歸於治下,他寧願失去一個有異心的優秀戰士。
呂西尼昂還沒有回答,克勞斯就轉身出了木屋朝著木堡外的訓練場走去。
「嘿我說~」呂西尼昂看著克勞斯離去的背影,心中暗罵了一句,轉頭對亞特笑著說道:「大人,我又沒說不去訓練,只是您也別把我們當新兵對待呀~」說著呂西尼昂就拉著史密斯跟著克勞斯去了訓練場。
安格斯望著三個背影,轉頭對亞特說道:「大人,我剛才聽薩爾特說了商隊遭遇敵襲時這三個傢伙的戰績,他們都是最鋒利的劍刃呀,我們得好好用。」
「軍士長,別忘了你腰間的長劍有兩面刃,越是鋒利的劍刃越容易傷到自己。」
安格斯點點頭,「所以你讓我和奧多磨磨他們的劍刃?」
「嗯,我們的軍隊還很缺少像他們這樣的百戰勇士,這幾個人以後會成為軍隊的骨幹力量,我不希望他們將那些貴族軍隊的惡習帶到我的軍中,我要保證我們的每一個士兵都與我同心同力。」
「行,那我明白了,我會重點照顧他們三個的!」
安格斯離開了木屋,去訓練場上「照顧」這三個新來的勇士了,而亞特也坐回了靠椅上靜靜思考接下來的諸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