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力量的保護下，蘇業終於撐過刺目的光華，見證了戰鬥的全過程。

  但，也僅僅看到了閃光而已，到後來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不斷膨脹的金光，以及密集如雷的交手聲。

  十幾秒後，光芒減弱，兩個人倒飛出去。

  狂風依舊，海浪滔滔。

  過了好一會兒，一切才平靜下來。

  米泰亞德與哈斯廷兩位傳奇大將落在海面，萎靡不振。

  即便有兩位傳奇在遏制災害，整個馬里斯海灣也是一片狼藉。

  許多靠海的山崖坍塌，溫泉關前方的道路處處斷裂，後方希臘海軍的船只有的被拍到岸上，有的破損不堪。

  溫泉關的城牆處處開裂。

  「本王來這裡的目的達到了。海格力斯，你沒有讓我失望！哈哈哈哈哈哈……」

  吉爾伽美什尖銳囂張的聲音響徹天空，轉身回到英雄宮。

  金光閃閃的英雄宮徐徐下降，降落在波斯大營中。

  「全軍聽令，回返波斯！」

  整個波斯大營如同蟻群動起來，掉轉方向，回師波斯。

  溫泉關的眾人呆立許久，才反應過來。

  「吉爾伽美什這是什麼意思？他答應大流士來這裡，根本不是為了兩國之戰，而是為了跟海格力斯交手？」

  「不愧是英雄王。」

  「有什麼好夸的，波斯死了幾百萬人，希臘死了幾十萬人，呵呵……」

  「唉，幸虧有米泰亞德大將，不然咱們就慘了。」

  眾人看著米泰亞德步行回返，從城外跳上城牆。

  「大將，您沒事吧？」法斯特上前扶住米泰亞德。

  蘇業望過去，米泰亞德滿面慘白，頭髮凌亂，額頭上浮現細密的汗珠，嘴角還有細微的血痕。

  這個身形高大的老者，像是臥床十餘年的病號。

  米泰亞德苦笑道：「老了，沒想到，英雄王之戰如此強，如果兩個人再持續片刻，我可能會受重傷。」

  眾人暗暗心驚，越發明白為什麼眾神禁止高階力量參與普通戰爭，這些人真打起來，多少普通人都不夠殺的。

  蘇業隨手釋放光系黃金魔法，光輝癒合。

  「兩位英雄王之戰，幾乎就是半神之戰，幸虧兩人在海上與山區戰鬥，如果在城市外，整座城市都會被摧毀。」法斯特道。

  「波斯真的會撤軍嗎？」

  米泰亞德沉吟片刻，道：「薛西斯和大流士的目的是遵循波斯神系的命令，攻打希臘，為希臘眾神製造壓力。但是，你們應該聽過吉爾伽美什的傳說，他對波斯眾神的憎惡人盡皆知。礙於神諭和大流士的請求，他會盡力而為，可一旦發現事不可違，自然會離開。或者，正如同他自己所言，跟征服希臘相比，他更喜歡跟海格力斯痛痛快快大戰一場。另一方面來講，逼得海格力斯出面，波斯的目的也能達到了。總之，這裡面的許多內情，連我也不能完全知曉。」

  「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次希波之戰，結束了。」蘇業道。

  「對！」米泰亞德用力點頭。

  「希臘萬勝！」

  「希臘萬勝！」

  溫泉關所有將士高聲大喊，他們笑著，哭著，發泄著。

  連一些聖域戰士都伸出雙臂，瘋狂吼叫。

  這場戰爭，是希臘有史以來面對敵人最多的一場，也是損失最大的一場。

  一個坦佩谷，讓希臘戰死人數超過三十萬，這已經是一個大城邦的人數之和。

  數百萬大軍與英雄王的壓力，像一座山峰一直懸在每個人的心中與頭頂。

  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天起，每個人都面臨巨大的絕望。

  而現在，那座山峰消失了。

  戰爭結束了！

  再也不用面對恐怖的魔法，再也不用面對飛濺的血與肉，再也不用聽戰友的哭號，再也不用在恐懼中砍殺，再也不用在絕望中逃亡，再也不用焦慮與擔憂。

  結束了！

  將士們繼續喊著，叫著。

  米泰亞德伸手拍拍蘇業的肩膀，道：「這次和馬拉松之戰不同，是全希臘的國度之戰，到時候，會在聖城得爾斐論功行賞，而這種級別的戰爭，必然會引發神賜。」

  蘇業臉上浮現一抹異色，道：「神賜會很多嗎？會不會跟我在皮提亞大賽會上遇到的一樣？」

  「你想得可真美！」米泰亞德大將哭笑不得，但隨後若有所思道，「不過，單日神賜總量，可能會超過之前，因為希波戰爭的規模，遠超之前的任何戰爭。哪怕是當年的建邦之戰，也只是密集的局部戰鬥，沒有一次面對超過五百萬的敵人。」

  「這樣啊。」蘇業放下心，如果一天獲得十幾個神賜，那完全沒問題，不用消化半年，休息一個月就可以了。

  「我們需要追擊嗎？」一個將領問。

  「不怕死的話，隨時可以。」米泰亞德道。

  希臘眾將無奈嘆息，吉爾伽美什給人的壓力太大了。

  「對了，海格力斯呢？」眾人四處張望。

  「別看了，早走了。」米泰亞德道。

  「那真可惜了，如果能跟他說句話，這輩子就值了。大將，聽說他當年也在您手下當過將領，怎麼不過來看看您！」

  「對啊，要不您把他叫來，讓我們為他舉辦個宴會什麼的。畢竟他戰勝了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對啊！」

  米泰亞德面色一沉，道：「這場戰鬥的結果，是平局！至於海格力斯，經歷異常苦戰，需要休息。當然，當我們下一次見面，我會代你們表達對他的感謝。」

  「真是平局嗎？」

  「我感覺海格力斯更強一些。」

  「吉爾伽美什就是仗著神器多，海格力斯好像赤手空拳，一直都沒有使用神器。」

  「神器也是自己實力的一部分。」

  眾將小聲嘀咕，不敢再大聲說什麼。

  蘇業則扯了扯歐幾里德的衣袖，問：「你覺得兩個人勝負如何？」

  歐幾里德想了想，回頭快速翻了翻魔法書，道：「兩個人實力相近，吉爾伽美什畢竟年紀大了，身體稍弱，但戰技嫻熟，神器強大。海格力斯的戰技稍弱，但身體太強，他的泰坦神體讓他整個人就是一件神器，而且正值壯年。這一局，的確就是不分勝負。」

  「回頭把你記下的東西給我看看，我想知道半神層級的戰鬥是什麼樣的。」蘇業道。

  「我要整理一下，等回到柏拉圖學院，送你一份。」

  「大將，我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蘇業問。

  眾將也好奇地看向米泰亞德。

  米泰亞德略一思考，道：「我們繼續在溫泉關堅守三天，等待聯軍總部和各神殿的消息。不出意外，三天後，我們集體前往聖城得爾斐，參與戰爭典禮。再之後，你們就回到各城邦，進行城邦典禮。蘇業，你參加完城邦典禮後，記得跟拉倫斯他們聊一聊未來的發展。」

  蘇業點點頭，想起米泰亞德之前說的話，他希望自己找個機會避避風頭，避免遭遇貴族的打擊。

  「大將，我們今天可以舉辦一個小型的慶功會嗎？很小很小的那種。」一向正經的法斯特將軍突然嬉皮笑臉道。

  所有人的目光中充滿期待。

  米泰亞德面無表情掃視眾人，最後，露出淺淺的笑容，輕輕點頭。

  「可以。」

  「希臘萬勝！」

  「希臘萬勝！」

  所有兵將齊齊叫喊。

  當天夜裡，蘇業安排自己的僕從守城，與絕大多數兵將一起參與了只屬於溫泉關的慶功宴。

  夜晚的溫泉關中，篝火處處，火光映照每一個人喜悅的面龐。

  雖然不能喝酒，但每個人都有些微醺。

  劫後餘生，更珍惜當下。

  各處時不時爆發笑聲或叫喊聲。

  其中，大罵波斯的聲音最多，而高呼蘇業的聲音也最多。

  將士們經常高舉盛著水的杯子，遙遙為蘇業敬酒。

  慶功宴持續到深夜，蘇業又發現歐幾里德不見了，一問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走上城牆，在上面看風景。

  蘇業疑惑地走上城牆，走近望著大海發呆的歐幾里德。

  「你最近有點怪啊，來點真的。」蘇業從廢墟空間取出一杯葡萄酒。

  歐幾里德的雙目倒映著幽藍的大海與星夜，表情越發憂鬱。

  「學習了英雄王之戰，我的幾何能力又有所提升，我仿佛在幾何中看到了電與光。」

  蘇業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才控制住把酒杯扔出去的衝動。

  學習了魔法的歐幾里德，這麼猛嗎？

  歐式幾何，非歐幾何，數學電學光學，甚至到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都是一脈相通的。

  理論上，只要給歐幾里德足夠的壽命，完全可以開闢出無數的學科，直到人類極限。

  「我有種感覺，我離回憶起第二件遺忘之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歐幾里德道。

  「你先告訴我第一件遺忘之事是什麼？」蘇業問。

  「不能說。」歐幾里德眼中的海洋，海浪躍動。

  「你最近的情緒太低沉，不會是受記憶影響吧？」蘇業問。

  「我……其實在最近一兩年，我偶爾能感受到威脅。」

  「什麼威脅？」

  「生命的威脅。」

  「難道獵巫會要對你動手了嗎？」

  「我感覺，他們比獵巫會更加強大。」

  「難道是神靈發現了你堪比蘇格拉底，所以要對你下手？」蘇業問。

  「這就是我為什麼喜歡你的原因，你的眼光比我都好！」歐幾里德欣慰地看著蘇業。

  「這也是我為什麼尊敬你的原因，你比我更不要臉！」蘇業一臉真誠道。

  四目相對，惺惺相惜。